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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从紫艳楼出来,东方澈并没有回东市府邸,而是反向去了仁德堂。这日凤爷起得早,路上还没人就已经开铺了。
      “我还在想,今儿要等多久老爷子才能起床呢。”东方澈摸了摸手中的折扇,眼眸的掩不住的疲惫。
      “让你这小崽子去招惹这事。”凤爷哼了一声,见他来了,面色也缓了不少,先一步转身进屋,“你倒是胆子肥,好在昨天锦绣坊的染料污了离江水,官府戒严,你那群死的七七八八的影卫才能不动声色的抬回去。”
      东方澈勾勾嘴角,“白狐狸既然想让我出力,这点善后圆场还是要做的。”
      凤爷将他递来的方子交给药童:“怎么说?”
      “大约是料到会血洗了康府。”他顿了顿,“这京中权贵哪家的活水不是引子离江,只是不想让人发现康府有变,才倒了锦绣坊的红染料。以白狐狸的缜密,他根本没料到会失手。”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说起来,人虽没抓到,我却欠了云初一个人情。”
      抓药的药童已经把计量分好,摆在了凤爷面前。
      “这又与那小童有什么关系。”凤爷看了一遍,命他包起来。
      东方澈眼角浮出一丝玩味:“那日朱雀大街起了骚乱,本公子职责所在,借地审案。借的就是笑白书斋的地。苏子墨给了我这张路引。”
      枯枝一般的手接过那张薄纸:“这是花都知州的任书?花都虽为古城,但却乱的很,去那如同左迁。真不知道那这小童闷声不响的想了些什么。”
      东方澈拿过路引和刚刚办好的上任书,放在信封里和官印包在一起:“说来也是小看了他。能从白狐狸手上死里逃生的,那可是狡兔三窟的主儿。这花都知州,也就相当于知县,天高皇帝远,又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江湖人聚集之处,平日里不死几个人都手痒的地儿。若是被仇人追上门了,死遁也容易。”
      “仇人?”
      东方澈笑了笑:“大约在就是指白狐狸,或者再加个康府。说起来夜帝也没抓住,还要算他一个。”
      凤爷惋惜的摇了摇头:“真的是老了。不及你这帮在帝京祸害的看的明白。这小童算计的倒也长远,早知道有这么个当官领奉,但又没人放眼里的七品小官,当年从太医院退下来的时候,就该请官去。”
      东方澈拿了药童递过来的药,又将官印的包裹揣在袖子里,走到门前才转身笑道:“老爷子你就别想了,这朝廷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

      正午刚过,云初还睡的迷迷糊糊,就被苏子墨推了起来。
      “怎么了?”
      朦胧之中,云初好像在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到了担忧。再看时,已经是那张习以为常的没表情。
      “李公公来了。”他沉声道。
      云初低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皇上身边那个?”
      苏子墨点了点头。
      云初心中隐有不安,心不在焉的穿上了衣物,刚要起身,就被床边不知何时裂开的缝隙划坏了衣衫,苏子墨不动声色的又拿了一件新衣。
      “他怎么找到这来的?”
      苏子墨一边接过那件勾扯了的衣衫,一面神色淡定的说:“先生忘了,笑白书斋也出一部分贡品宣纸,年初的时候皇上赐了字,就是李公公送来的。”
      “赐字不赏钱。”云初小声诋毁。
      “先生。”苏子墨替她理了理衣衫,“隔墙有耳,需谨慎。”

      看前厅的阵仗,李公公出宫出的不可谓不盛大,轿子,骏马,随从,护卫,一一俱全。好强的阵势。
      云初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李公公?”
      多年未见,老的都不敢认了。
      李常德眯了眯眼睛,笑道:“康将军。”
      云初手上一抖,身子向后错了一步,被苏子墨暗中扶住:“先生?”
      “去找东方澈。”云初小声说道。
      苏子墨刚要从后面离开,就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只听李公公拔高了音量说道:“今儿谁也不能走。康将军领旨之前,笑白书院一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杨柳阴阴,桃花灼灼。

      云初垂了垂眼,无视外面的骚动,抖了抖衣衫跪了下去。
      李常德倒是没想到,这是个如此好说话的人,和传闻不太一样。莫不是病了两年病的连锐气也没了,不过宫中的老人也不少好事的主,润了润嗓子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泰少时能武,百战无败……统领三军,即赴律州。”
      地有千尺寒,不及心中凉。
      云初跪在地上,每每宣读一个字,就让她自嘲一份,杀不了她就让她去战场。“我就如此碍眼么?”
      “康将军。”李常德又唤了声。
      “先生。”苏子墨在身后默默的扶了她一把。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只听得自己的声音从地面传来,清冷的不相识:“臣,定不负厚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常德递过手谕时,才发觉这少年手腕细的惊人,险些失了手,倒是被她先一步接过:“李公公能知道我在这儿,倒是有心了。”
      李常德挥手让围在笑白书斋的侍卫官兵撤开,笑道:“昨儿睿王在朝上说康将军身子不好,特意下了朝来看将军,杂家可是亲眼见着睿王来这儿的。”
      握住圣旨的手几乎要抓烂这金帛,云初点了点头道:“李公公受累了。”

      外面官兵层层撤去,看热闹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
      “阿初。”门外一声低哑的问候,李常德闻声看去,行礼笑道,“正说着睿王,王爷这就来了。”
      白羽轩眯了眯凤眼,似是在笑,却是让人望而止步。
      “说来皇上也有口谕给睿王。”李常德边向外走边说道,“睿王殿下也不必今日之内离开帝京了。三日后康将军出征,皇上特准睿王为康将军送行。”说着人已经踏出门槛,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皇上圣明,唯才是用,王爷也不必太过殚精竭虑。”

      刚刚还热闹非凡,人潮攒动的笑白书斋门前,如今已经是恢复如常的清净。
      云初低着头,把圣旨丢在一边,明晃晃的圣旨十分刺眼。沉默了许久,她才低声道:“王爷满意了?”
      那双慵懒闲适的手拿过那卷圣旨,并未回答。
      “王爷既然不说话,就让云初来说。”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强作镇静却藏不住失落自嘲,“是云初先招惹的王爷。如今王爷可以顺利离京,还得了皇上口谕,只要不与康家再过往来,皇上就让王爷在封地安度此生,是值得高兴的。云初牺牲的值得,既保全了王爷与康家的情谊,也摆脱了皇上对王爷的猜忌。”她看着眼前的人要开口,抢在他前面继续说道,“说起来云初还要感谢王爷,是王爷让云初实现了毕生所愿,云初本就想再见王爷一面,看看王爷过得好不好,见到王爷过得谨小慎微,就想要的能多,想要尽我所能为王爷排忧解难,如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白鸣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正好对上云初的失望的眸子,一个失神,又被她抢了话:“云初还记得白总管说过,白总管这条命只会为王爷所用,彼时白总管还瞧不上云初。云初这条命,也算是被王爷用了两次。云初从不听辩解,更不想听白总管的解释,只信眼前看到的。”
      一席话,一阵风。
      相顾无语,许久,白羽轩的目光才从那卷圣旨上离开,笑了笑道:“我初见你时,你也如今日这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王爷好记性。”
      远远的,苏子墨已经和东方澈并肩而来。
      “三年前,你才这么高。”说着白羽轩伸出手在空中比了比,“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低眉隐忍,差点认不出。”
      “两年前家师恐我熬不住毒发,特以药物催长了骨头。身量比之睿王赴封地之时,长了许多,确实高出普通女子一些。”云初说的平静,仿若这两年来求生的意志也不过如此。
      “因为中毒,才变得如此消瘦?”白羽轩关切问道。
      “大约是都用在长个上了。”云初心中堵的紧,避重就轻,还是委屈。
      两人正尴尬着,东方澈已经走了进来。
      他合着的折扇戳了下身旁的苏子墨:“这是怎么个情形?本公子听说云先生想本公子才来的,怎么这儿还有个要请安的王爷?”
      笑语中暗讽,云初瞪了他一眼。
      白羽轩凤眼扫过他,对于这样代主逐客的言论听而不闻,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既然领了旨,就回去准备一下,这三日好好与太君道别。”
      东方澈的目光扫到了他刚刚放下的那卷金帛上,目光沉了沉。

      粉白的衣衫消失在视线里,背影优雅决然,果然这样的人,近的时候太容易沉醉,醒了才发现,他远在自己所及之外。
      “竟然是你出征。”东方澈将手谕一扔,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初,“朝中真是无人了!”见她不答,又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云初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两条路你选,要么出征,要么上任。”说着将小包裹向云初面前推了推。也没给云初回答的机会,拿了那卷手谕就走。
      “你干什么去?”云初问道。
      东方澈轻笑一声:“还能干什么去,皇上要的人是康府的康泰,就算他是个病秧子,也好过你一个……”说着毫不隐藏的不屑扫过云初,“至少好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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