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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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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乐捂着嘴,摆了摆脑袋,最终被古有承闹的没办法了,才装出一副不甘愿的样子来悄声道:“听说夜帝都是个三十岁的人呢,上回澈公子逮着的是若金国的那个拒不受封的八王爷。”
古有承毕竟是少年心性,在如何的装作老成,也无法对三十岁的男人提起什么兴趣,他都可以管那人叫一声叔伯了。于是就问起了那个身世离奇的八王爷:“那个八王爷,为何不受封?若金国的皇帝不喜欢他?”
福乐摇了摇头,深宫中特有的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古有承十分不爽,伸手就去勾他的脖子:“快说!”
福乐熟练的从他臂弯处钻出来,赔笑道:“不是福乐不说,是小的也不知道啊。”
古有承一听来了兴致,得意的哼了一声:“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一脸扳回一城的表情。
福乐被这小主子噎的没话说,赌气道:“咱古银国怎么会像北蛮子那般,随便改禁军旗色,这么无视正统传承大不敬的事情他们都干得出来,出了个不愿意当王爷的皇子又算得了什么。依小的看,是那个八王爷年纪太轻,心高气傲。谁都知道的,当年惠帝是想把皇位传给这个老八的,谁让他两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不皇位落在了老三手上,估计这个八王爷拒不受封,是不想做人臣而已。”
古有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离帝位最近的人,却最终没碰到这个位子,委实是憋屈,于是又问道:“我倒是觉得这八皇子也是个可怜人。虽说是敌人,却也觉得他这样的遭遇,有几分像我六弟了。”
福乐一听真的就乐了:“我的太子爷,您是堂堂正统,地位尊贵无人可及,就算是皇后嫡出的六殿下,也不过是个读书写字的十岁娃娃,哪比的上您哪。”
古有承刚想反驳什么,抬头见福乐一脸坚定,也就把六弟的话题压了回去,继续问起了北国的事情:“我听说若金的皇帝比父皇年纪还要轻几岁,到现在正宫未立,子嗣也没有。莫不是这个八王爷还没满十六吧?”
福乐见他不再提后宫的事情,又挂上了笑意:“哪儿能呢。那八王爷小北国皇帝七岁。今年也都二十有一了。”
“这么说,跟东方霄是同年了?”古有承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到他最信任的最钦佩的东方家长子。
东方霄放下手上的密报,伸手去拿旁边的茶碗倒水,却不想摸到了另一只手。摇了摇头,也不去看那人:“澈儿。”
“大哥这没精神的样子,做弟弟的看着心忧呢。”东方澈带着这戏文的强调,替他倒了杯茶水。
屋外有喜鹊鸣了两声,还为等细听,只听扑腾扑腾几声,似是被人折了翅膀,哑了嗓子。东方澈眯了眯眼睛,缓步走到窗前,单手推开窗户,阳光迎面而落,只见几只鸟儿已经死在了院子里。
“多傻的鸟儿,明知道逃不出去,还要飞进来。”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就有影卫跪在窗台下面,“处理了吧。”
“是。”
“大哥觉得,这书房外布下的阵法可还够看?”东方澈凑过来,顺手拿了东方霄放在桌上的密报。
“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了,自然没有消息能泄露出去。”东方霄对他这个弟弟,从来就没有不满意的时候。
“呵呵,太子殿下果然少年心气,上来就烧城。可见这监军难做了。”东方澈笑了笑,只是目光落在下一行字时,脸色就冷了,“她跟若无奕走了。”
“怎么?”东方霄少见他有如此冷意,故而询问道。
东方澈将手上的密报沾进茶水里,墨迹遇水而化,在茶碗中蜿蜒如蛇,缓缓晕染,最终变得黑不见底,仿若她那双永远静默的黑瞳。东方澈冷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东方霄:“大哥可知道,上次抓得住若无奕,正是这个云初下的套。”忽而似是想到什么,自嘲道,“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
东方霄皱了皱眉,沉思半晌道:“也许若无奕就是不夜城的城主。”
东方澈不信,笑道:“大哥是说,我被那野蛮的女人骗了?”
东方霄抬起头,看着他这唯一的弟弟,目光沉静,东方澈撇开头,收了袖子,向外走去:“我亲自去会一会他就是了。”
云初看着眼前侧卧在贵妃榻上的姑娘,这是个很好看的姑娘。精致的鼻子微翘的唇线,以及一双看上去有两分颓然却又藏着利刃的眸子。整个人都淡淡的,犹如一张静止的丹青画作。
她肤色偏白,是一种接近于没有血色的白。这样的白给她整个人拢上了一层死气。这倒不是云初今日心情不好,看谁都想让谁去死。而是这姑娘的面色,与曾经的她太像。作为一个大夫,这点“望”的基本功还是有的。
武舞就一直这样看着云初,没让她坐,甚至都没动一下。
云初默默垂下眼,心中叹了一声。
她自认不够聪明,帝京之中在她父亲和当朝贵妃的面前,她那点小心思简直是无所遁藏,更何况还有个她永远都看不透的睿王。她也知道自己不够有气势,且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康泰,就是林向南她都没勇气直视。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她,总是要对上这种智商和气场都非凡人的各路人马。
几次死中求生,云初都开始相信上天庇佑了。依照她终于的资质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是运气好,而是非常好了。那么今日,今天这样的局面,她也应该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不过前提是,她没有踩到武舞的底线,以及妄图在她眼皮底下把骨架带走……
云初缓缓抬起头,正视侧卧贵妃榻的女子:“武姑娘。”
武舞的略浅的瞳孔微微动了动,但整个人又像是没有动。不知怎的,云初觉得她有几分像若无奕,却又说不出哪里像,又或者说,哪里都很像。若无奕本就男生女相,长得十分俊美逼人。这位武姑娘,有女子的淡雅高贵,却又带着男人洒脱与狠戾。当然,这些是云初看到她双眸时的猜测。
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云初自己坐:“我早就在想,云先生怎么会是男子。”
这样开始的对话让云初略有局促的感觉,仿佛是被什么咬住一般,绕不开躲不掉,却又感觉不到疼,只是知道很糟糕。
云初抖了抖衣袖,袖内,她握紧了自己冰冷的双手,只是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疏离。
“武姑娘这样说,便是已经打探过我的事情了。”
“自然。”
“那武姑娘也知道了,我已经挂帅为康泰,军权在握了。”这已经是云初最值钱最能忽悠敌人的筹码了。
武舞淡淡的眉眼笑了笑:“这是自然。”
衣袖下,云初双手攥的更紧,面上却是越发清冷:“那不知武姑娘深夜找我,所谓何事了。”
武舞缓缓从贵妃榻上卧起:“云先生聪明过人,自然心知肚明。”说着淡淡一笑,青衣女子恰到好处的推门而入,扶她起身,给她披上外衫。
云初将目光缓缓移向这屋内家具的摆放上,人家这明显是耗着你套话。可她却苦于不知道能说什么,怎么说才能达到双方不满意。要是她也有那青衣姑娘一半的善解“武”意就好了。
“我与姑娘初见,姑娘就已经对我知之甚详,倒是我受宠若惊了。”云初叹道。
“云先生过谦了。”武舞披好衣衫,“云先生机警善谋,多少人为先生身先士卒,死而不悔,只是不知,今日先生会给我一个怎样的说法。”
云初虽然还摸不清她的底,但是搜肠刮肚之后,却也有一些默认两可,似是而非的官腔可用,冒着脑袋分家的风险,她回道:“武姑娘所求,我若是做得到,定然倾力而为。”至于是倾力而为灭了你,还是倾力而为助你达成心愿,这就另说了。
武舞也没有多言,只是对那青衣姑娘招了招手。低声说了几句,那青衣姑娘走出门前还看了云初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快步走了出去。
风吹的窗门隆隆作响,这样的疾风,大约会带来一场暴雨。武舞拢了拢披在肩膀上的外衫,薄薄的唇角扬起,静静的看着云初:“云姑娘还没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个被称为先生的姑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顿了顿,似是无奈的笑了笑,笑罢眼中终于不再是那朦朦胧胧的淡雅疏离,而是正如云初所想的那般:决断坚毅,“不知道刚刚我演的云姑娘,像是不像。”
“像。”云初答道。其实她真的不知道那是这个武舞在演她,她只觉得刚刚那女子给人无形的压迫,如果那是她,那武舞真的是高看她了。
武舞将身上的披的外衣扯下来,径直走到云初面前,想了想道:“云姑娘,我想请你替我做件事。”
“你说。”云初实在没办法逃离开她的眼睛,更何况坐在这里她也没别的选择。
武舞见她答的如此爽快,薄薄的唇角弯了弯,很是好看。
这样的笑,如今近的看,真的有那么几分与若无奕相似。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