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醉里年华（紫纱）》竹讶

8、万家同庆

　　莺飞低啭，草深花明，白衣蓝衫的少年剑客将剑匣提在手中，身后负着紫衣少女。
　　“紫英，真是麻烦你了。”菱纱面色微红，趴在紫英背上。
　　他却半响未有回应。
　　“呃，天河和梦璃他们怎么办？”菱纱又问。
　　“我们在夏书生家等他们。”紫英应道。
　　菱纱敏捷无双，何时有过这般束手束脚？若是云天河那个野人来背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个闷葫芦紫英，搞得她百般不自在。
　　“你累不累呀？要不还是你扶着我走好了。”菱纱又道。
　　紫英略一停脚步，偏头道：“你好好趴着便是。”殊不知，菱纱从后面看不到的那张俊朗面孔亦是如此时的天边晚霞，通红。
　　她暗自咋舌，怎么又凶了？只好别别扭扭地老实趴好。
　　入这狐仙居时，俱是救人心切，一路狂奔而至，如今并无急事，紫英又负着菱纱，走得悠闲，竟觉这道路绵长，远远看不到尽头。
　　半响沉默，但二人的不安却渐渐消去，紫英的步伐越发轻快，菱纱的姿势也越是自然。
　　她趴在紫英背上，只觉安心，这闷葫芦竟意外的可靠。不知不觉渐渐睡去……
　　紫英浑然不觉地继续走着，出了狐仙居后，他也曾有一瞬犹豫，终是以少女为先，又负着她走向夏元辰家。
　　“一会儿你先去夏元辰家上药，我去村口等他们二人。”紫英简单交代，却意外地未听到一声答复。
　　他只是皱皱眉，并未理睬，只道走进夏元辰家，小莲宝眼神纯净，痴痴看着二人，晃晃头发，指着菱纱道：“姐姐，睡着了。”
　　夏元辰浅笑看着，紫英一怔，又轻手轻脚地放下菱纱。他自己食下一粒还神丹，施以菱纱承天载物，又将外伤药为菱纱擦好，这才去了村口。
　　但菱纱醒来之时，紫英却是满眼笑意地坐在他旁边。
　　“唔，好冷，怎么……？”菱纱揉开眼睛，含糊开口道。
　　“菱纱你看！”顺着紫英指的方向，她才发现这小木屋中闪闪发着寒光的图轴。
　　“这、这是……”菱纱欣喜道。
　　夏元辰给她递过毯子，点头道：“正是光纪寒图。我已听这少年说要用寒器来救人之事，你们于我有大恩，又是善良侠义，理应将它送于你们。”
　　“那真是太好了！夏书生谢谢你了！紫英快收起来去找天河他们吧。”菱纱道。
　　紫英却道：“这光纪寒图寒冷异常，我拿它不住，现下我用功驱寒，再用棉布将它包裹，尚可握在手中。至于他们二人，我已拜托村口的铁匠师傅帮我们稍个口信。”
　　菱纱却疑惑道：“怎么不去找他们回琼华？”
　　“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今日是即墨一年一度的灯会，热闹非凡，不如留下来观赏一番再回去。”夏元辰解释道。
　　“这样也好。”菱纱欣然同意道。
　　夏元辰点点头，又道：“我看今晨那个少年擅使弓，这把‘开元追月弓’便由二位转交给他吧，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我代云天河先行谢过，赠图、赠弓之事，感激不尽。”紫英道。
　　夏元辰摇摇头又道：“我已收拾好衣物，一会儿看完花灯就带着莲宝云游四方。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有缘再见，二位保重。”
　　“夏书生……”菱纱看着父女二人远去的身影喃喃道，紫英却是向着他二人的背影拱手道别。
　　短短一日，紫英，菱纱却已有不舍之意，可见相惜之情不在时日长短，而在心地澄明，志向相投。
　　“你的腿，好些了吗？”菱纱兀自出神，不想紫英问道。
　　“啊？哦，已经没事了，你看~”菱纱一跃下床，睡醒一觉更是神采奕奕，“而且头晕不那么晕了，想来是野人不在这，没人气我的缘故。”
　　紫英未顺着她的话题却道：“随我来。”

　　即墨东南的山峰上，升起一束冰蓝光直通天空，霎时便如星尘下凡一般，灿若星河。
　　“哇，好漂亮！”菱纱盘腿坐在山巅，双手紧握于前胸。
　　在她旁边，紫英亦盘膝而坐，将光纪寒图放于膝上，并在膝上垫好一方棉垫，晶亮闪烁的蓝光便灿灿闪烁于空中。
　　“喜欢？”紫英问道。
　　“嗯！如不是亲眼看见，这奇观美景，真是难以想象。怎么想起做这个？”菱纱兴奋已极。
　　“……我、我是听莲宝提到过，想你也许会喜欢。”紫英低声道。
　　“紫英……”菱纱微笑着低声道，“你还真是细心。”
　　他不再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繁星满天，听着山脚下村民的惊叹。
　　二人就这么坐着，对着星垂夜幕浮想联翩。
　　“菱纱——”天河的声音远远传来，转过头，天河和梦璃并肩而来。
　　她奋力挥手道：“天河、梦璃，这边这边。”等他二人行至，又拉着梦璃坐下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了？
　　天河接过话茬说：“我们御剑而来，远远的就看到这里发亮。夏书生家又空无一人，就觉得你们在这里。”
　　“事情结束了？”紫英问。
　　“嗯……”梦璃眼中有浓浓地悲伤。
　　菱纱看在眼中，赶忙岔开话题，只把狐仙之事向他二人简述，当然，略过了她受伤一节。
　　听得天河直摇头，他道：“可惜可惜，没好好打上一架！”
　　“修习剑术，可并不是为了打架。”紫英道，菱纱和梦璃也在一旁点头。
　　天河见大家都是反对，只好挠着头应声是。
　　“你们看，村民们已经开始放花灯了。”梦璃道，情绪已然缓解不少。
　　“我的心里，头一次有这样暖暖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跳动一样。虽然这次我和梦璃没帮上什么忙，可是现在看着他们这么开心，自己竟然也能这么开心啊～” 紫英点头道：“为侠者一生所求，除魔卫道，可不正是为了此情此景、为了这些人脸上的笑容？” “嗯，你说的对，紫英！”
　　“你不叫我“师叔”了？”紫英语气轻松。天河一笑道：“哈，忘了——” 紫英摆摆手说：“无妨。云天河，我以前或许错看了你，只当你是个任性妄为之人，如今看来，你和菱纱、还有梦璃，却当真有副侠义心肠，抛却辈份之别，让我说不出的敬重！” “嘻～看来即墨的花灯庆典真不得了，连冰块脸都被融化了。”菱纱笑道。 “菱纱，别这么说，我觉得紫英并不是——” “我开玩笑呢，当什么真！倒是你这家伙，人家才更不让你叫师叔，就得了便宜卖乖。”菱纱向他二人吐舌。
　　“噗～”梦璃笑道。菱纱收敛了笑容，但眼中笑意不减，道：“好了，说正经的，今天真是好高兴，我但愿我们四个人，一生一世都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做自己应做之事！” “哈哈，这有什么难的？一定可以！”天河插着双手道。 “希望如此。”紫英说。 “嗯，我也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梦璃握着菱纱的手，看着天河和紫英道。即墨海边，飘满了莲花型的水灯，氤氲成一片粉色，在灯火中迷离视线，让人陷入这短暂的温馨中不能自拔。
　　梦璃席地而坐，拿出箜篌，续续而弹，泠泠之音柔美清澈，凝云止风，绵远流长。

　　涛山阻绝秦帝船，
　　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
　　不如剑啸易水寒。
　　——云天青

　　为了梦想，为了承诺，他们随心而行，只朝着这人生最潇洒的一面奋力向前，享受少年时。天河将此刻看作一世，才道“这有何难”；紫英将此刻看作一时，才言“希望如此”。少女将此时入梦，不做他想。
　　这星，这灯，这曲，都似为少年而聚，为少年而存。
　　然则，少年心绪未经磨砺，看不透红尘无奈，人生多情。
　　许是从一开始……
　　哪里又是开始？
　　是梦璃被云天青所救，是菱纱在阴时阴刻出生于韩家，是紫英上琼华修行，还是天河为寻父母过去而下山？
　　又或者，他们这缘三生三世，本就找不到开始，却已坠入轮回。
　　那昆仑之巅琼华原是修行之地，现又有多少私心和贪欲等着他们洗礼？
　　飞升成仙，堕入狂魔，本就是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