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生动恋爱记》博物馆和脸

4、（十）至（十二）

　　（十）恋爱是日常任务
　　顾惜朝的爱好比较单一，也不是很有情趣，个性不够开朗，头脑倒是很灵活。总而言之，生活中的顾惜朝和电视剧里面那个基本上就是两个人。
　　他听息红泪说戚少商此人一直迷恋着泡面状物后，立马就去把自己天然卷的头发做直了。当然，发型师很少遇到如此有美感的头盖骨，顿时灵感潮涌，给他做了个蘑菇样的波普头，还遮了大半眼睛。
　　谁知戚少商还是说：“这个发型真好看，像蘑菇一样。”说着，还用手去拍。而由于演过电视剧后又拍了些广告，他也有了知名度。时装记者在他的街拍旁边通常都会注明“忧郁文艺”的字样，并称赞其带起了一股清新的波普风。
　　一时间，顾惜朝真的要忧郁了。另一方面，乐团里演出有了三弦的节目，使得他近来有点紧张，不免患得患失。
　　“要是你会点别的乐器，哪能神经成这样。”戚少商说。他望着顾惜朝苍白的脸，还是觉得乐团就不该让三弦有节目。
　　顾惜朝只说：“我会。”
　　“但是，我只喜欢三弦。”他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
　　“咳，没问题。你肯定能选上，肯定能。”于是戚少商又改口了。
　　后来，乐团取消了三弦节目，主席还道歉说是自己头脑发热才想了那样一个不靠谱的事。
　　“他们怎么好意思取消节目！大家是多么希望听三弦啊！”戚少商愤慨道。
　　“取消了也好，我最近有点累。”顾惜朝的反应没那么激烈。
　　“你不要难过，我可以单独弹给你听。”他还反过来安慰戚少商。
　　“哦不，我是担心你难过。”演技这东西就是不能太真。
　　“我不难过。”
　　“真的？”
　　“真的。”
　　戚少商伸了个懒腰，转而又拍了拍顾惜朝的头。
　　顾惜朝觉得恋爱这个东西也没有别人说得哪样飘渺。
　　可当蔡京问他是不是和戚少商这个混世魔王走得很近时，他表情平静地说不是。蔡京向来最放心顾惜朝这个孩子，故而便当作是有人误传了。
　　直到有一次方应看在饭桌上笑得一派天真地说他发觉顾惜朝和戚少商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吃饭，蔡京才恍然大悟。
　　“你怎么能骗叔叔我呢？我是多担心你被那个人带坏。”
　　“你问我是否同他走得很近，可我不知道走得近如何定义。”
　　“。。。。。。其实交个朋友也没什么。”蔡京突然又改变了态度。
　　方应看仍然用良善的眼神看着顾惜朝说：“戚少商这个人在我们学校也挺受欢迎的。”
　　“嗯。”顾惜朝点点头。他早知道方应看这个人是多么好了。
　　蔡京嘴上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作为副校长，本质上不会如何厌恶哪个学生。只是他实在不希望友人之子在自己的学校里被带野了。
　　顾惜朝是当今教育界的领导人物之一傅宗书的儿子。某些原因作用下，爸爸和儿子不是一个姓。
　　学校里不止一个老师说戚少商很野。
　　“老头子们都说你野性难驯。可我看来这就是帅。”李师师曾这样对戚少商说。
　　当时戚少商同学站在天台上，穿着白衣，手捧着泡面说道：“那是自由。”

　　（十一）嫉妒
　　龙啸云发觉当他走过食堂门口时，并没有多少女生会站起身伸直脖子看他。准确点说是没有。而李寻欢不同，李寻欢的出现总让女生们把脖子伸得疼。
　　“诗音，我的那个课题批下来的事是不是还没有在校报上刊登？”他问身旁穿紫色短裙的少女说。
　　“嗯，可能是下一期。”林诗音漫不经心地回答，带着莫不关心的蔑视。林诗音在大学里很出名，美貌与智慧并重。她今年还没过二十岁就读上了研二。她是龙啸云的女朋友，也是恩人和救星。稍微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龙啸云那点文章和那些实验全是林诗音包办的。
　　此外，她还是李寻欢的表妹。
　　“这周末表哥让家里做了粽子，叫我们回去吃。”她提到“表哥”时，才有了点微笑。
　　“不去不去，我约了朋友喝酒。”龙啸云回绝道。李寻欢家很大很大，大得龙啸云很恨很恨。可他从小就和李寻欢是好朋友。
　　林诗音说：“可是我想去。”
　　“。。。。。。那就去好了。”龙啸云从来都顺着林诗音。
　　“表哥说，你最喜欢吃板栗鲜肉粽。”林诗音的这句话又带着厌恶的色彩。
　　“胡说，他知道什么。”龙啸云哼了一声。
　　林诗音没有再说话。她从来都不喜欢龙啸云这个人，她一直在嫉妒他。可她又是个很倔的人：几年前表哥向她提起过龙啸云可能暗恋着她，并希望她可以考虑考虑。她就和龙啸云交往到现在。
　　而龙啸云又嫉妒着李寻欢。
　　只有李寻欢本人心放得比较宽，他似乎觉得龙啸云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李寻欢的母亲是位亲切而文雅的中年女性。她像对待儿女一般招待了林诗音和龙啸云。这令龙啸云很不舒服，好像和李寻欢有关的一切他都要去厌恶去抗拒。
　　时光倒回去十年，在两个人的少年时期，龙啸云并没有那么排斥李寻欢。他只是很羡慕同时又很同情这个家境优渥体弱多病的“弟弟”。甚至，少年龙啸云是很关心李寻欢的。他那个时候最擅长的事就是笨拙地劝李寻欢喝下各种怪味道的偏方和补品。有时李寻欢喝一口就会盯着他看，让他又要搜罗本来就词汇匮乏的脑子编出说词劝说喝第二口。少年龙啸云一度产生过李寻欢是个需要我保护的人的错觉。而他又很快明白过来：李寻欢除了身体比他差，其他各方面都要远远超过他。
　　“大哥，你们来了。”
　　林诗音对李寻欢表示出了恰到好处的亲昵，龙啸云碍于情面也笑着打了招呼。
　　“诗音你过来，姨妈教你做板栗粽子。”李夫人笑着拉起林诗音往厨房走。
　　“好，厨房那边正好也要帮忙。”林诗音乖巧地答道。
　　两人离去后，佣人又端来了已经做好的粽子，大约是李夫人怕两个男士坐着无聊又等不及晚饭。
　　“大哥，我听说你最近有课题批下来了，恭喜你。”李寻欢首先说道。
　　龙啸云说：“这算什么。最近你的新书都卖断了。我该恭喜你才是。”
　　“大哥你吃粽子么？”李寻欢一口一个大哥叫得很亲。
　　“不吃。。。。。。”
　　龙啸云话没出口，李寻欢已经动手剥粽叶了。他的手修长而灵活，剥起粽叶来也显得有几分优雅。
　　“是玫瑰豆沙馅的。”
　　“我不吃。”龙啸云心道，我怎么可能吃李寻欢剥的粽子。
　　李寻欢倒不在意，笑着说：“那我自己吃好了。”
　　他捧起粽叶，刚咬了一小口，就看向龙啸云。
　　这种表情，龙啸云太熟悉了。
　　“不好吃吧。”为了避免尴尬，他随便问道。
　　“我都不记得我是不是对玫瑰过敏了。”李寻欢苦笑道。哮喘的过敏原可以是天地万物，反正就是李寻欢吃这粽子会很痛苦。
　　“哦，嗯。”龙啸云低下头，尽量不去看李寻欢的表情。
　　“但是剥都剥了，总不能浪费妈妈她们的心意。”
　　“是是。”龙啸云应道。此时他觉得自己有点不自在。
　　“咳。。。。。。”传来一声轻咳。
　　龙啸云抬起头来说：“算了，我来吃吧。”
　　李寻欢还是看着他，露出了令他熟悉的笑容。那个时候，李寻欢喝完药就会对他这样笑。
　　“不能，不能浪费阿姨的心意。”龙啸云大口咬着粽子，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李寻欢只是笑，没有再说话。
　　龙啸云吃到玫瑰馅，觉得甜甜的。
　　但他仍然在心中讨厌着李寻欢。至少他自己还在坚信这一点。

　　(十二）停电上
　　当大学城东路的金庸大学的路灯把黑夜照成白天时，大学城南路的古龙大学和温瑞安大学的同学们已经准备脱得只剩裤杈上街游行了。
　　正值盛夏，有桥集团的工地违规作业，把南路这一片都搞停电了。没有电扇空调灭蚊器的夏夜，就是又痒又热。
　　花满楼新买的豆浆机慢慢没了声音，而研究生公寓外面人生鼎沸。他叹了口气，拔掉了插头。
　　“陆小凤，停电了。”推开陆小凤卧室的门，空调最后的冷气也跑光了。
　　“嗯。。。。。。”陆小凤在睡梦中作答。
　　二十秒后，陆小凤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这么热，停电了？”
　　“不行，太热了！”
　　陆小凤跑到阳台望了望，外面一片漆黑。
　　“快，打电话把西门吹雪借过来！”他果断地对花满楼说。
　　花满楼只把手机递给了他，没有自己打。
　　“喂喂，司空摘星，快点让西门吹雪到我这边来。这边太热了。”
　　电话那头，司空摘星无奈地表示西门吹雪热得受不了，搭叶孤城的顺风车离开了大学城了。
　　“叶孤城回家可以吹空调，凭什么还要霸占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不是西门子，西门吹雪只是热能与动力工程专业研二的学生。
　　陆小凤气得又拨了西门吹雪的手机号码。
　　“西门吹雪，人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
　　“他在洗澡。”说话的是叶孤城。
　　“洗澡，光天化日的洗什么澡。”陆小凤最想骂的是空调和西门吹雪都有的叶孤城。
　　“我挂了。”叶孤城说完就真的挂了。
　　陆小凤对花满楼抱怨道：“你知不知道西门吹雪现在在做什么？他正在叶孤城家洗澡！”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这么热的天气，你还有心情八卦。”
　　“我是热得发疯了。”
　　“越发疯就越热。”花满楼宽慰道。但他转而又说：“我让人开车过来接我们出去。”
　　“不用不用。”陆小凤也稍微安静下来。
　　他拨通了戚少商的电话。
　　“对，我们这边也停电了。”戚少商的声音差点隐没在嘈杂的背景声中。
　　“你在什么地方，闹成这样。”
　　“广场。”戚少商简直是对着手机吼叫。
　　“怎么还在放音乐，不是停电么？”陆小凤听到了有些缠绵的乐声。
　　“顾惜朝坐在我旁边拉二胡。”
　　两人接着一起骂了有桥集团几句，才挂了电话。
　　“我们坐到天台上去吹吹风，可能会凉快些。”花满楼提意。
　　陆小凤借着昏暗的天光看见已经有汗水从花满楼的脸上淌下来。但花满楼的神情依然很恬静，恬静得像是在有意忍耐一样。
　　“原来你也会流汗。”
　　“我也是人，不但怕热还会流汗。”花满楼笑道。
　　“吹风吹风！”陆小凤说着就去搬了两把椅子到天台，还找了两把折扇。
　　两个人并排坐在天台上。花满楼穿着针织的V领衫和人字拖，看起来照旧是整洁优美。陆小凤穿着老头汗衫，脚上是双洗澡用的拖鞋，看上去也算是很另类飘逸。
　　陆小凤歪着头，双手分拿两把折扇。一只手为自己扇，另一只手给花满楼扇。
　　“要不然我们把你上星期带的那瓶酒喝了吧。”他突发其想道。
　　花满楼说：“你不怕喝了酒更热么？”
　　“现在已经很热了。”
　　“好吧。”
　　于是天台上多了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这个年份的酒有苹果的香气，因为。。。。。。”花满楼很认真地解说道。
　　“我想吃雪糕了。”陆小凤喝了一口酒又说。
　　“冰箱里的那些应该都化了吧。”
　　“可能有一两只没化的，你吃吗？”陆小凤是个行动派。
　　花满楼点头。喝红酒吃雪糕这种事，花满楼只和陆小凤一起分享过。
　　终于，雪糕吃了两支，酒喝了大半。
　　“星星没有停电。花满楼，我给你说，星星都是不停电的。”陆小凤揽着花满楼的肩，仰着头说道。
　　今夜的星空确然不错。
　　“你要数给我听么？”花满楼问。
　　“1,2,3。。。。。。”陆小凤数了起来。
　　“你好像数重复了。我小时候听你数星星，就发觉你数学不好。”
　　“怎么可能，听我重新数一遍。。。。。。”

　　无花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看中的人和一个留小胡子的流氓并肩坐在天台，红酒雪糕，谈情说爱。听见他们数星星，他自己也抬头去看，竟发现夜空浩瀚，也没有他的位置。
　　他走了十六层楼梯来到这里，而他下楼时，就像直接顺着楼梯滚下去算了。
　　“你说无花他刚才站在天台外面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花满楼问陆小凤道。
　　陆小凤也看见了，他说：“可能是天气热来找我们借扇子。”
　　“也可能是他以为西门吹雪在我们这里，所以跑来借西门吹雪。”陆小凤想了想又说。
　　“可惜他脸皮很薄，不好意思开口借，就转身走了。”花满楼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无花走了。
　　“他要是来了，我们得请他喝酒。但是我们只有一对杯子。”陆小凤说。
　　一对，不是两只。
　　“没什么，可以用茶杯。”
　　幸而，这一段对话，无花没有听见。否则，他不会像从楼梯滚下去，而是从天台跳下去。
　　他只是借停电之故来邀请花满楼去他家吹空调的。不过这种纯情的想法已经没机会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