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上海探戈--55.谁真谁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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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次见药店里坐着个人，穿一套质地良好的灰西装，他放慢脚步走进去。别人不注意，倒也看不出他内心多么急切。
那人同他握手道：“杨先生，我听说贵宝号有大批药品出售。赶过来看看货。”
阿次请他进二楼办公室谈，一面上楼一面细心打量。那人三十出头相貌普通，一张圆脸笑起来甚是和气。两人进了房间，阿次叫名伙计把住楼梯口，小心关上门。
那人笑道：“鄙人林扉。是冯二少爷的朋友。”
阿次听了这话，简直要激动的站不稳。他急道：“是冯二派你来的？”
林扉道：“冯二少差我给杨先生捎句话。”
“他说什么？”
“他说贵兄安好，正在道奇思林医院养病。他现在被人挟持，三天之后，也就是交易赎金的日子。防卫空虚，请杨先生去医院接应他。”
阿次握紧了椅背，“我大哥哪里中弹？他……伤的重么？”
林扉含糊道：“杨慕初先生的确伤的不轻，不过有冯二少救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现在还不能移动，请杨先生耐心等待。”
“不行，我要去看他。”
林扉阻拦道：“杨先生，医院守卫森严。二少也是怕万一双方交战，杨大老板有个闪失。三天之后再动手不迟。冯二少在，会保护杨大老板周全。”
“是谁挟持了我大哥？”
“这个说来惭愧……是冯清源小姐。二少说念在清源小姐年少无知，请杨先生不要伤她性命。”
阿次盯了林扉半晌，“空口无凭，林先生可有什么信物？”
林扉取出一只金色打火机，“杨先生还认得这个东西吧？”
阿次接过来，“这上面有个弹孔？”
“是它救了杨慕初先生的命。为他挡一发子弹！”
阿次拿着火机当真百感交集，杨慕初的无赖的笑容浮现在他面前。“唉！给我就不能要回去。这可是定情信物。”杨慕初在他脑子里深情款款的一遍遍说：“阿次，我爱你。我爱你！”他悔不当初，当时怎么没有回答。痛心疾首，恨的几乎要掐自己一把，答出那三个字有什么难的？
如果杨慕初真的去了，他岂非要后悔一辈子。
林扉掏出一叠东西给他，“这是道奇思林医院的图纸。杨慕初杨老板在地下室太平间旁的第三间。”他在图纸上画了个圈，重重一戳。“三天之后，晚上八点。请杨先生务必准时到达。”
阿次一点头，“我记住了。你回去告诉冯二少。我一定准时到。”
林扉扣上礼帽，彬彬有礼的躬身而去。
阿次抓着那只火机，感觉手心里热滚滚的。他将火机贴在心口，仰天出了口气。喃喃道：“大哥！大哥！我定会救你出来。”
杨慕初毫无预兆的醒了，他猛的嘶口气。“我说这个小姑娘，打针温柔点好不好啊！”他一口软语，那打针的护士年纪实在不小，被他逗得一笑。
杨慕初打蛇随棍上，“这样多好，总是扳着张脸。面部僵硬会老的很快。”
护士小心看了看四周白墙，好像有个隐形人在旁监视。“冯小姐不让我同你搭话，你可别告诉她。”
杨慕初睡的筋酥骨软，无聊透顶。笑道：“我怎么会告诉她。说两句话有什么要紧。”
护士好像非常害怕：“冯小姐可凶了。”她凑近了杨慕初，“听说她的汽车夫失踪就是因为怕走漏消息。让她给一枪打死了。”
杨慕初哈哈的笑，心道这倒是有可能。
那晚他受伤极重，差点就一命归西。冯清源如何相救他是一点都没有记忆。他见这护士是临时指派的，便打起精神想要套话。他料定这护士不知内情，便做出付博人同情的虚弱样子。“清源她总和我怄气，也不让我回家。也不知我弟弟怎么样，都该急死了。”
那护士道：“原来杨先生还不知道。令弟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找到你的能拿好大一笔悬赏呢。”
杨慕初道：“不会吧？这个败家子。我不是好好的嘛！”
护士与他说了两句，不敢多待。收拾药盘子走人，忽然房门洞开。冯清源携风带雨的走了进来，她一双眼睛飞刀似的扎向杨慕初和那护士。
“你想去告密？”
她抬起手，郝然正扣着一只手枪。女护士退后两步，吓的腿都软了。“我没有，我没想告密。”
冯清源面寒如铁，食指缓缓搭在扳机上。
杨慕初惊道：“别开枪。”
然而冯清源更不多话。冲那护士射出两枪。护士来不及惊叫，倒地而死。热血随着子弹飚过，溅了杨慕初一身。
杨慕初目瞪口呆的盯着地上死尸，一分钟前那还是个大活人。“冯清源，你疯了。你怎么胡乱杀人？”
冯清源吹了下枪口，房中尽是火药的硝烟和血腥气息。她冷笑道：“你忘了，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间谍。这个人已经起了贪念，留不得。她一定会找机会去通知杨慕次拿赏金。”
杨慕初气的心都要炸了，他不过同那姑娘说几句不甚相关的话。没想到竟会把她害死。“这护士既然能来，你一定有控制她的办法。你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他气愤之下牵动伤口，疼的脸都青了，几乎喘不上气来。
冯清源将他按回床上。“阿初，你别动歪脑筋。等杨慕次来交了赎金。我自然会放了你。”
杨慕初道：“你到底要多少。公司账面上没钱，我出去筹给你。我杨某人说道做到，绝不赖账。”
冯清源摇头，“就算你再巧舌如簧，我也不相信你。”
杨慕初痛苦的闭上眼，“清源，你当真要将我们的感情一刀两段么？”
冯清源呲笑：“在你知道我真实身份的那一天，我们已经站在不同阵营。”
杨慕初被她戳穿，并不尴尬。“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们日本军人不都对天皇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么？怎么到你这里就失效了？”
冯清源笑道：“阿初，你是个没有信仰的人。何苦来问我。我只不过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些。国家社稷天皇霸业与我何干？”
杨慕初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没有信仰。我的信仰是帮祖国的民众脱离疾病和痛苦，远离死亡。这是我当医生的初衷。”
冯清源沉下脸，“一个汉奸走狗，说什么信仰救民，不觉得可笑么？”
杨慕初露出个短促的微笑，信仰有没有改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杨慕初闭上嘴不说了，冯清源铁了心要讹他一笔远走高飞。日本政府花大价钱培训出这么个高级特务，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阿次送走冯二少的特派员，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那药店经理是个广州人，信仰十分混杂。办公司里左边神龛供着关二爷，右边神龛供着观世音，正中间挂着圣母受难图及十字架。阿次洗手拿香，恭恭敬敬的给各方神仙上了香。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刘阿四接到电话赶来，一进门就见他这个样子。担心他是有点急疯了。小心道：“二爷，洋行的账面只有一百来万的现金，我取出来，其他的都存在渣打银行。”
阿次露出点笑容，看的刘阿四一惊。“二爷，你没事吧？”
“阿四，大哥有消息了。他被冯清源软禁，正在医院里养伤。”
刘阿四松口气，“好，终于有消息。老板伤势如何？”
“大哥伤的挺重，不过有冯二在照看他。没有生命危险。”
刘阿四安慰道：“冯家世代行医，医术高明。老板不会有事的。”
两人相视一笑，尽管都是苦笑。心里还是松快了点，有消息就好。这几天的寻找与等待几乎磨尽了他们耐心和希望。
就在此时，经理敲门道：“二爷，下面铺子里又来人了。说是来买药的。”
阿次颇觉蹊跷，“哦？带他上来吧。”
经理点头哈腰的退下，不多时带着个人上了楼。
阿次见那人是个身量高挑的女郎，问道：“您是来买药的？”
那女郎一身猎装英姿飒爽，拿下头上小帽。露出一头利落短发。她走过去打量了一圈走廊，将门一关，“杨先生，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并不是来买什么药。我是冯二少的朋友，特的给杨先生带个话。”
阿次疑道：“你是来替冯二少带话的？哪个冯二？”
女郎颇有耐心的解释道：“冯二少，单名录，字鹏程。乃是杨慕初老板的好友。”
阿次点头，又来一个冯二？这真是奇了。
“原来如此，不知冯二少爷给我带了什么消息。我冒昧揣测，恐怕是关于我大哥的。”
“不错，杨慕初先生正在林正医院养病。冯二少请杨先生尽快安排人手接应他。”
阿次哦了一声，“我大哥在林正医院？他哪里受伤？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女郎十分敏感，狐疑道：“杨慕次先生好像并不相信我。”
阿次面赛铁板。“我连小姐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轻易的相信呢？”
“我有杨老板的亲笔信。可以打消杨先生的疑虑。”她从怀中取出一小卷纱布递给杨慕初。
阿次接过纱布，上面用黑笔写了几个字。“为兄一切安好，念弟尽快来救。”他捻了捻手指，纱布上的黑色掉下来，放在鼻端带着香气。质地和气味都不像是普通的笔。
女郎垂头笑道：“杨先生，我这只眉笔的香气浓了些，恐怕会呛到你。”
阿次颇为尴尬，将那纱布给刘阿四看。
刘阿四在他耳边道：“二爷，看笔迹像是老板的。”
阿次也知道像，然而两个冯二的特使，必有一个是假的。他背对那女郎，面朝阳光打量纱布。脑子飞转，有人安排陷阱想要趁机拿钱，再杀了他以绝后患！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上海探戈--55.谁真谁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