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祭》悠若0609

5、第五章

　　如果不是那个知府的忽然到访的话，也许我们真的能跑掉，真的可以像我们渴望的一样，过我们想要的生活，可是……
　　当他的父亲发现儿子不见的时候，马上派出了所有的家丁去找寻，连那个知府也让手下的官兵来帮忙，一时间，我们都有点慌了。我现在才怀念我的法力，如果我还有法力的话，我们马上就能逃得远远的，可现在，却能靠这匹马了。
　　他紧紧地环住了我的腰，并把头靠在我的背上，这让我感到踏实。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后面传来了马蹄声，而且从声音上判断，追兵的人数，不在少数。
　　抓紧了，我对利云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追上我们的。
　　利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抓紧了我。

　　转折点是在一个岔道口上，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有左右两条路可以走，向左走，不出三公里，就是一个悬崖，向右走，就是戒灵山。我们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咬咬牙，上戒灵山吧，虽然到那里我可能被揭穿身份，但是，这也比被抓回去要好。而且戒灵山的地型我熟，说不定能躲过去呢。好吧，就上戒灵山吧。至少还可以求师姐帮我。
　　我一抓马缰，向右边的小路奔去。
　　利云，我们上山，你抓紧我了。我用左手握了握他环在我腰上的手臂，说道。
　　熟悉的景色从我眼前飞过，我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几个月前，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可以和过去的一切说再见了，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今天，我竟然又回来了。只是现在的我，不再是那只黑猫，也许同伴们都认不出我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吓到利云。我心想，我已经不是那只黑猫了，我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而且，是和利云在一起。
　　肖，那是什么？利云指着前方一闪而过的影子。
　　没什么，大约是只兔子吧。我随便说了一句，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不过，应该是“闻”出来，那是我的师姐，那只红色皮毛的狐狸。不过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赶路吧，前面是座山，是会有动物出没的。我对利云说道。

　　猫，是我，我是师姐。咦，这不是师姐的声音吗？怎么？她在对我说话？
　　我侧身看了一眼利云，他好好的，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大概是我听错了吧，我对自己说。
　　猫，我是师姐呀，你在听我说吗？不对，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是师姐，没错，可是……，对了，这是移影传声，是妖精族里比较高深的一种法术。师姐怎么……，难道有事？
　　猫，你听我说，不要靠近山脚！又是师姐的声音，听起来紧张而且急促。那个道士，他还在那里，千万不要靠近呀……
　　那个道士？我心一沉，不由得提缰勒马。那一年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时我还可以拼死一搏，可是现在……，我的身上还是有妖气的，如果这样闯进去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我的，到时候……
　　肖，怎么停下来了？利云焦急地问着我。他回头望了望，说道，后面的人，快追上来了。
　　是的，后面的追兵，马蹄声是越来越清晰了。不可能退回去了。可是，向前去的话，我也会死的，而且会死得很难看的。
　　肖，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走了？利云又看了看身后，对我说道。
　　我不知道，这进也不行退也不是的境地，我要怎么办。
　　后退的话，破碎的是梦想；前进的话，消逝的是生命。
　　我不知道，梦想和生命，哪个更重要？
　　肖，利云抓紧了我，如果……，如果你后悔了的话，我们回去吧。
　　后悔？我后悔了？
　　不，我没有，从来就没有。从变成人形到带你走，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后悔过。
　　我要给你幸福，这是我说过的。我要你不再受到束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也是我说过的。
　　我，怎么可能，后悔呢？
　　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我对利云说道，驾……，我们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马，沿着小道，向戒灵山的山脚逼近……

　　风，在我的耳边嗖嗖而过，虽然已是五月，可是夜里的戒灵山，还是有几分的凉意。
　　利云，你还好吧？要不要歇一会儿？我问道。
　　不要了，快点赶路吧，也许追兵还在后面呢。他说道，咳了几声。
　　该死，他的病才好了没几天，我却要带他出来奔波。利云，你真的没事吗？
　　咳，我没事，你放心。利云说罢，又咳了两声。
　　我一夹马肚子，一扬鞭。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上山，找个安全让利云休息。
　　耳边，除了风声，这时又加入了师姐的叫声，她不断地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没有理会她，还是前进着，师姐的叫声变成了哀求声，最后，是哭声！
　　谢谢你，师姐。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现在，我心里塞满的，全是我身后这个人。我的安全，呵，我顾不上了。

　　当我发现危险的时候，注定的命运开始上演。
　　我感觉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一个东西在逼近。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可以要我的命。
　　似乎连利云也感觉到了，他时不时地向那个方向望着。
　　利云，不要看旁边，没事的。我对他说。
　　肖，好像，有东西。
　　别管他，我们赶我们的路。
　　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了草丛里，两个眼睛大小的东西，闪着可怕的光芒，向我们靠近着，靠近着……
　　……
　　肖……，我只听到利云的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的宁静，之后，便是一阵巨痛，来自颈部的，被利物刺穿皮肉的巨痛，还有一个毛葺葺的东西，扑在了我的身上。
　　我，利云，连同那个东西，一齐，从马上摔了下来。
　　我感到滚烫的液体，从我的颈部流下。那股巨痛，从颈部蔓延全身，一种叫做死亡的东西，慢慢地，向我靠近。
　　我用力的抓住了那个扑在我身上的东西，在抓住它的头部的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地死了，咬住我的东西，是狗。刺穿我的颈部的，就是它的利牙。
　　肖……，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凄厉的叫声，衬着夜幕，听来是那样的凄凉。我勉强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他如同发了疯一般的向我这奔来，伸手要去抓我身上的那条狗，放开肖，快放开……
　　利云……，不要过来……，快……，快走……，快离开这……，追兵……，追兵……，我无力地挥着左手，用尽我全身的每一丝力气，喊道。
　　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利云还是发了疯般的去拽那条狗。我不走……
　　我觉得我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走向尽头。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利云……，走呀……快走呀……，能吐出来的，也只有这几个字了。不行了，利云，对不起，我真的，不行了。

　　“妖孽，这回，你往哪里跑！”隐约中，我觉得那条狗，离开了我，我用力的睁开眼睛——是他，就是那个道士，那年，我遇到的那个道士，还有那柄闪着寒光的剑。
　　你是谁？我听到利云这样说。
　　公子请让开，让我除掉这只猫妖，为民除害！那个道士的声音在我听来，就像宣判我死亡的判词，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惧，因为，利云，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就像白天在青石桥上，我握紧他的手一样。
　　猫妖？利云回头看了看我。我只是无力地望着他，半天，才从口里吐出三个字：我是肖。
　　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惊讶和不可思议。他握着我手，摇着头，不……，这不是真的。
　　绝望在点点头，是真的，利云，我就是那天你在院子里捡来的黑猫，也是为你看病陪你说话带你离家的肖呀。我要和他解释，可是我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摇着头。
　　算了，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的了，我也快要死了。我只是不希望你不快乐罢了，你要怪我，我也决不会怪你的。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竟然从他的眼神读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他放开我的手，转过身去，张开双臂，挡在我和那个道士的前面。
　　公子，请让开。我又听到那个道士的声音。
　　不！这是利云的声音，坚定，而且有力。我决不！
　　公子，这是猫妖，请你让开。那个道士晃了晃手中的剑。
　　我不管。我决不许你伤害他，决不。利云的声音，如滴水击石，在我听来，却是那样的悦耳。
　　利云……，你快走吧……走吧……。不行，我不能连累他了，我挣扎着，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
　　不，肖，我们要一起走，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第一次，他对我说不，可是，在我听来，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的感觉。
　　就算这一刻让我死掉，我也会感谢上苍的。
　　对不起了，公子。那个道士一把推开了利云，他手的中剑，在月光下，透着凛凛的杀气。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