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相携素手弄罗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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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华东战区指挥部内。
一大清早，冈板日川就背着手站在窗边，目光投向远方。
转眼间，他来到上海，已经快要一年的时间了，虽然他们已经牢牢控制住了上海，正面战场上也一直占据着主动地位，但是，想到曾经信誓旦旦的“三个月□□”，他的心里便再也轻松不起来。上级也在不断地向他施压，希望华东方面尽快拿出冰川计划的成品用于前方战场以便更好地打开战争局面……
“指挥官阁下。”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冈板日川迅速地敛了神情，转过身，“都安排好了？”
“报告指挥官阁下，这次的实验地点已经选好，请指挥官阁下过目。”进来的人看起来相当地精明干练，上前一步，把手里的东西呈上。
冈板日川接了过来，展开了那张纸，刚刚进门的人再次上前，伸手指了指地图上做了标记的地方，“经过我们的筛选和排查发现南汇区有一处村落，相当封闭，不易被外界察觉，而且整个村落里也只有几十人，很方便监控。”
冈板日川看看手上的地图，思量片刻，“嗯，通知下面，做好前期安排，三天后进行发射实验。这次少有医学专家参与实验，所以吩咐下去一定要小心。”
那人很快领命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被冈板叫住，“这次实验的相关信息，对我们内部人员，务必保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细想起来冈板日川还是不得不担心，毕竟，因为想要完全确保实验效果，他请去“休息”的人很多，除了医务人员以外，也不乏军政界人士，他们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恐怕，也有很多他不能掌控的……
想到这里，冈板日川又叫来一名得力的手下，“吩咐下去，一定要看好杨慕初，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让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想了想，又问道，“这几天杨家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手下略略躬身，“杨家二少爷依旧每天去杨氏集团，杨慕初的妻子俞晓江也照常到学校教课，只是上次我们命人去通知她准备衣服的时候，她好像对我们相当敌视。”
冈板日川扯起唇角笑了笑，心道果然是女流之辈，和杨慕初相比真的是太沉不住气了，不过也好，要是一家子人都像杨慕初那样，恐怕他们还真是要费不少力气，“还有呢？”
手下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其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给杨慕初采买的衣服刚刚送来，我们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夹带任何物件。”
冈板日川心里一动，“衣服呢，送过去没有？”
得到“还没有”的结论之后，冈板才放松了神色，“先拿过来我看看。”
手下虽然有些不解其意，却到底是很快照做。
果然，俞晓江准备给杨慕初的衣服十分考究，只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菲，冈板日川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夹带。他拿起衣服，伸手举到眼前，又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任何端倪，暗自笑笑心道自己太过紧张了，“没什么，给他送过去吧，记得我刚才的嘱咐，这件事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杨慕初”的房门口有冈板特意吩咐下来加派的人手，只是他倒也真的很安分，都不用日本人限制，根本就是一直窝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每天难得开门的时间就是他们送饭过来的时候，甚至吃完饭之后他也是只把餐盒放在门口，等着他们收走。
第二天的时候，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已经有些不耐，他们本是战斗兵出身，如今却被派来看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难免有些大材小用的屈才感，眼见得四下无人，便不由得抱怨起来。
杨慕次坐在屋里，听着门口两个人的对话，虽然他们说的是日文，落到他耳朵里，却显得异常清晰明了，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轻笑一声，然后走到衣柜前，展开了昨天由日本人送进来的衣服。
每一件衣服上都有由点和线组成的摩斯码，分布在袖口，领口，甚至是衣服的暗花上，杨慕次心中有些感慨，当初提出送衣服这一说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一来他不知道这消息要经过几道的传播还能传回去，二来，他也不确定传回去的时候，他们听了，是不是真的就能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一个计策。
只是，当衣服真的送过来，他确定了四周无人之后便展开了衣服，看到上面的摩斯码之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果然他们能明白”，而看着那些细细的针脚，他便知道，这些，一定是出自俞晓江的手。
当初他尚在军统训练营的时候，俞晓江是他的教官，也是那个时候除了处座之外和他关系最好的人，后来到了上海，他们的一路配合也是相当默契，只是他心里始终守着一道界线，他是共产党，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直到在春和医院合力设计李沁红的那一次，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他们的同志。和他不同的是，她隐藏的更深，直到杜旅宁最后离开上海的时候，依旧那么信任她……
上海沦陷后的这些日子里，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们在并肩作战，本来就深厚的默契更是与日俱增，能有这样一个有着共同信仰共同目标的战友，实在是幸事。
这是第几次了，他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居然真的，没有再想到荣华。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一抹幽兰般的身影，恬静安然，遗世独立，就那样静默地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远风如洗，吹不起一丝涟漪。
定了定神，杨慕次看了看那件笔挺的西装袖口的暗花上用摩斯码写着的时间，却是换上了另外颜色的一件便服，然后无意地走到窗边，开始摆弄那些由日本人送来的花。
这期间日本人送过一次午饭，看到的便是“杨慕初”专心致志地把花盆摆到阳光下的样子，只耸了耸肩，放下饭菜之后就退了出去。
等到花盆全都摆好之后，杨慕次回头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正午十二点。
他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重新踱步到窗前，在那株君子兰斜后方30度角的地方站定，习惯使然，他的站姿依旧笔挺。
就在华东战区指挥部不远处的一座餐厅二楼的包间里，俞晓江与和雅淑相携而坐，如今的沪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们。不论是好也好坏也罢，一年来，杨氏集团在沪城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兄弟成了商界传奇，连带得，他们各自身边伉俪也为人所熟识，整个沪城又有谁不知道杨慕初杨老板身边有个温雅恬静的大学音乐教师，而杨老板的弟弟身边是一位甜美纯真的佳人？
老板亲自来上了菜，不由得多看了她们两眼，俞晓江何其敏锐，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也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老板，我们女人家有几句知心话要说，可不可以麻烦出门的时候帮我们把门带上？”
等到所有的菜都上齐，俞晓江就招呼着雅淑赶紧吃菜，雅淑一面很配合地拿起了筷子，另一只手却是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望远镜递给俞晓江。
他们一早便观察过，只有这里可以远远看到杨慕次房间里的状况并且不引人注意。夏跃春自告奋勇，但是春和医院距这里太远，他一个院长抛下病人大老远里来吃饭本来就惹人疑窦，杨慕初和其他几个地下党的同志也都是因为差不多的理由不能成行，到最后，合适的人选便只剩下在大学任教课时并不固定的俞晓江了。
只是俞晓江一个人万一遇到特殊情况难免应接不暇，正当大家为第二个人选发愁的时候，和雅淑站了出来，请缨与她同往，理由很充分，“我和晓江本来就是妯娌，一起去吃个饭说说体己话再合适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她上前两步主动地挽过了俞晓江的手臂，看着她有些躲闪和尴尬的眼神，只笑了笑，眼神里是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的慧黠。
俞晓江走到窗边，轻轻转动手里的望远镜，果然，远远地，看见了杨慕次的身影，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但是她知道，这已经足够了。
她只看了杨慕次一眼，便将目光落在窗台上，俞晓江细细地观察着窗台上几盆花的排布，同时飞快地回忆比对着她送进去的摩斯码的内容。
坐在一边的雅淑也不敢放松，她正密切地关注着房间里尤其是门口处的风吹草动，握在手里的怀表滴答滴答地响着，很快，她轻轻咳嗽一声，俞晓江知道，她是在告诉她，现在，是正午十二点。
望远镜里，杨慕次挺拔的身影在往窗台的方向靠近，然后，站定在君子兰斜后方30度的地方。
三分钟之后，他走了回去。
俞晓江收起了望远镜坐回桌前，用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写，“明天下午三点，实验地点在南汇区一个只有数十人的小村落里。”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相携素手弄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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