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来袭》梦十八

12、桃子哭了

　　“杨易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生气的，我不叫你一只羊了，我真的不会叫了。”胸口像是被钝器砸中一般，又闷又痛，就连气也透不过来。她用力扯开嗓子，想要大声地哭喊，却发现到头来出口的，只是轻声地低泣。

　　“不要不理我，杨易之。”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一双有些清冷的手覆盖在额头上，替她拂开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傻瓜。”他的吻落在她干涩而发白的嘴唇上，温柔里带着些许的宠溺。

　　陶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童年，杨易之和宋祁初遇的场景。

　　他生气了，所以他走了……那个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可她的手却被一个人紧紧地握住，怎么也挣脱不了，她找不回他了。

　　“不要……”陶然心中惊悸不已，“砰”一声，整个人倏得从床上坐起，杨易之来不及后退，高挺的鼻梁被陶然撞上，疼得差点掉眼泪。

　　“嘶……”杨易之吃痛，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呲牙咧嘴地看着陶然，摇头苦笑道：“你就是再恨我，也犯不着拿额头来顶我，你自己不疼啊。”说完，轻轻摸了摸陶然略微发红的前额。

　　陶然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有些恍惚。呆滞片刻后，整个人就朝杨易之扑去，钻在他怀里死命地蹭，两条手臂也没闲着，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生怕他跑了似的。

　　杨易之有些意外，想要看看怀中小小的人到底是怎么了，可刚要轻轻推开，却被更大的力气抱住了。

　　“杨易之，你怎么能抛下我！”

　　如果没有听错，桃子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他心里一紧，立刻抬起她的脸，果然发现了苍白小脸上的泪痕斑驳，一双眼睛红红的，就跟柔弱的小兔子一样。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眼泪了……似乎已有三年。

　　“桃子……你好端端地哭什么，我鼻梁骨断了还没怎么样。”他咧嘴浅笑，略微有些憔悴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懒散。

　　可陶然只是不说话，用力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认真地听着那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慢慢的，焦躁和不安的情绪开始散去，心里只剩下一片安宁。

　　幸好，杨易之的怀抱，还在。

　　可是……

　　“这是什么地方？”终于，陶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立刻从杨易之的怀里钻出，瞪大着眼睛询问。

　　杨易之“噗”地笑起来，随后用力地揉着她的脑袋，刚想说什么。另一个好听的嗓音已经插了进来。

　　“我在门口瞅了半天，还以为你一开口就是这句电视里的经典台词。哪知道磨唧了这么久才来，害的我白白酝酿感情。”妖娆的身姿依靠在门扉上，美丽的凤眼向上挑着。就算来探病，还不忘调戏某人两句，不是孟思瑶还能是谁。

　　“你来了。”杨易之客气地点了点头，示意旁边有沙发。可思瑶却只是撇了撇嘴道：“既然醒了就好，我待会儿还有个外场要接，可不能耽误着。”

　　说完，走到陶然的床边，对着那额头就是狠狠地一弹，声音嘲讽极了，“我说你天大的事儿啊，能哭成这样，梦里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哎呀，瑶瑶痛。”陶然赶忙捂着脑袋，不让她的熊爪继续肆虐，杨易之在一旁看得皱了皱眉，似乎非常之不满。他可是连自己都舍不得动手。

　　“知道痛了才好，生怕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连痛了都不知道喊，只知道自己一个人闷头憋着。”说完，斜睨了旁边的杨易之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说杨易之，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一顿饭就能把人气得发烧烧三十九度。我看要不是后来蓝胖子和大猩找着你人了，是不是咱们桃子病死了你也不知道啊？”

　　孟思瑶和杨易之两个人向来是互不待见的，可当着陶然的面如此言辞激烈，倒还真是头一回。

　　陶然并不知道，昨天夜里她发起了高烧，上半夜孟思瑶一边想办法通知杨易之，一边照顾着她。可后来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让蓝胖子过来将陶然送去了医院。她一开始还在纳闷为什么杨易之的电话打不通。后来大猩从酒吧把人带到了医院，她才从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宋祁的身份，她也猜到了一二。

　　一整夜，休息也没休息，直接回家熬了粥给陶然送来，如今就算化了妆，黑眼圈还是赫然印在那里，遮也遮不了。

　　此刻杨易之也是一脸憔悴，昨天他在酒吧喝的烂醉如泥，听到陶然发烧住院就连忙赶了过来。眼睛连合也没有合一下。

　　孟思瑶说的对，这次，是他过分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好桃子。”他轻叹出声，语气里满是疲倦。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向一个自己讨厌的人道歉。

　　孟思瑶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随后站起身来，将保暖桶放在床头柜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桃子你好好休息，辅导员知道你病了，请假单也准备好了。”

　　从头至尾，陶然都是怔怔地没说话，直到孟思瑶出了门，她才理清了事情的思路。

　　原来，自己是发烧了，所以才出现在了医院里。之前，她还和他狠狠地吵了一架。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向后缩了缩，脑海里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的头就止不住地痛。

　　哥哥，杨易之，或者说，还有那个陆雅清。

　　杨易之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一抽一抽的痛。他伸出手，想要像刚才一样抱着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脑袋低垂，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是要落下泪来的样子。

　　“桃子。”杨易之神色一凛，不顾她的意愿，用力地将她抱在了怀中，陶然挣脱了几下，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干脆就不动了。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病房里安静得仿佛能听到盐水一滴一滴下落的声音。

　　“对不起……”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陶然。

　　那轻柔沙哑的嗓音似乎带着说不清的委屈，“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的，可是我害怕你知道了会多想，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我和哥哥他，真的是去吃饭罢了，其它什么事情也没有。他回A大任职的事情，我也是替瑶瑶去听讲座的时候才知道的。起初根本不知道。至于你所谓那些看到的，我还是那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杨易之，我真的没有。”陶然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无声无息的，就和他们小时候吵架了一样，先哭的人一定是她，可先心软却永远是他。

　　此刻，杨易之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样，又痛又涩。她那么安静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前，连哭也是小心翼翼。其实她又有什么错？

　　他早就知道的，知道自己争不过宋祁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说穿了，他就是害怕，害怕宋祁的存在，害怕他会像小时候一样将桃子夺走，所以当他出现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理智不复存在后，只会犯下一件又一件的错事。

　　孟思瑶说的对，多大的事情啊，他却去拿陆雅清恶心她。他明明知道，就算桃子不在乎他，她也不会喜欢他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

　　她生病了，他跟着一起痛。虐了桃子，终究还是虐自己。

　　杨易之，你似乎永远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桃子，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从来都不相信自己。当然，这后半句话，他没有勇气说出来。

　　这么酸，桃子一定会笑话他的吧。

　　“杨易之我好累，我想休息了。”过了半晌，陶然幽幽地开口，两条手臂紧紧地缠着他的腰。

　　“好，你先睡会儿，等你睡醒了再喝点粥。”杨易之叹了口气，想要让她好好地躺着。可陶然的手却没有一点要松的迹象，毛茸茸的小脑袋反而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抱着我睡吧杨易之，惩罚你昨天夜里和小学妹喝酒。”她说的无比霸道，却让他的心头又暖又甜。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陶然听了，轻轻地哼了声，嘴角却是漾起了笑容。

　　其实她一直在想，若是小时候，她用力地挣脱开宋祁的手，反过头去追杨易之，他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不会说那些话了。

　　还好，杨易之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