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章 幼年的分别 ...
-
傍晚时分。
天幕黯淡无光，块状的乌云压得很低，这是即将下雨的前兆。可是过了好一段时间，雨水也没有从铅色的天空中落下。这种沉闷的气息，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灰暗的天色，苍白的建筑，墨蓝色的湖水上没有一丝涟漪，像是静止的一般，隐约透着一股死气。
艾明马恰，这座被称为“水之城”的傍水而建的美妙城市此时显得分外阴沉。
然而这样的氛围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糟糕天气的影响，更是因为一种压抑的感觉。
心很沉重，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的压抑之感。
沉寂之中，似乎有钟声回荡。
正南方向的水面上，伫立着一座古老的大教堂，周围种植的几棵常绿的高大树木围绕着它，如同尽职尽责的守卫。欧式风格的镀金镂花落地窗透出教堂内略显幽暗的黄橙色灯光，庄严而神秘。
钟声正是从这座教堂里传出来的。
教堂里的大会堂十分之大，装潢更是精美无比。在暖色调的灯光照射下，四处都散发着暗金的光芒。
偌大的会堂中央，站着百来个左右的穿着清一色银质铠甲的士兵，排成了几排，整齐有序，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站立着，一动也不动，连目光也没有稍稍改变一点方向，都是齐刷刷地注视着对面白墙上的战争三女神的壁画，眼神冷漠，但也无比的虔诚。
这时，一个男子步出行列，他大约三十来岁，身躯凛凛，神色肃穆。没像其余士兵一样戴着头盔，而是露出了一头好看的深咖色短发。
随后，他踏着稳健的步伐走上了壁画前的神坛。在神坛中心站定，转过身面朝向士兵。
会堂中央的士兵们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贴于胸前，向男子行了军礼。
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接着他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道：“战前祷告仪式结束后，我们即将奔赴前线。”
他停顿下来，环视坛下众人，眼睛沉寂毫无波动，让人无法猜透他心中所想。
“大家都有所了解，百年前与魔族的大战中，战争三女神之一的战争女神茉莉安协助护卫军把魔族与部分暗精灵逼进虚无之界后，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化为石像镇守各个通往虚无之界的地下城，使用神力巩固防御结界，阻断虚无之界与爱琳的联系，并从此陷入了沉睡。”
男子继续说着，声音平稳，没有丝毫起伏：“近年来，茉莉安女神的结界逐渐消弱，虚无之界的魔族和暗精灵由魔神和暗之女神领导，准备借此时机从结界最为薄弱的伊比地下城重返爱琳。我们此次便是与驻迪尔科内尔的爱琳护卫军连成一线，共同合作，进入伊比地下城阻止他们。”
“魔族和暗精灵也非等闲之辈，且有魔神和暗之女神带领，战斗力并不弱于我们甚至更胜于我们，所以此次作战亦十分危险。”男子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声音转而变得响亮，略带着一些威胁的意思，“那么大家可有畏惧？”
“我们无所畏惧！我们愿意跟随华特杰登大人作战到底！视死如归！”神坛下的众士兵们异口同声说道，洪亮的声音在教堂内不断回响。
男子扬眉，举起手中的罗马短剑，大声说道：“为了爱琳的和平，让我们勇敢作战！战争三女神会护佑英勇的战士！女神与我们同在！”
“女神与我们同在！女神与我们同在！”士兵们也抽出悬挂在腰间的武器，高举在半空中，士气激昂。
男子缓缓转过身去，带领身后的士兵们一齐单膝跪倒在镶着金银珠玉的巨大壁画前，双手交握作祈祷状，虔诚而激昂地念道：
战争三女神，
请守护您的骑士，
让我们所有人的力量结合，举旗迎敌！
让我们拥有足够的勇气，英勇作战！
我们必将用敌人的鲜血，
浸染手中紧握着的武器！
祷词在偌大的教堂内徘徊回响，从清晰的句子转化为重叠的回音，这样的激进奋起，让人也随之振奋。
只是，如果再仔细听的话，会发现这激昂的祷词中，带着一丝淡到几乎不可感知到的——悲哀。
没错，是悲哀。
即将面临的，是生死角逐之战。所明白的战争的冰冷残酷，不断从冷剑上滚落的淋漓鲜血……
黑暗之中的生存与死亡，都在一瞬之间。
但我们是女神的骑士，我们需要保护的东西很多，我们不能畏惧。我们可以流血，可以死亡，唯一不可缺少的就是与敌对战的勇气。
祷告完毕，众人一一站起，然后井然有序地朝教堂殿门外走去。相互之间都没有对话和视线的交集。
天空已由灰白色渐渐转变成了灰黑色，可是早应该降落的雨却迟迟没有落下。
士兵们全部离开了教堂，大会堂内变得愈发安静，此时，只有那位名叫华特杰登的男子站在神坛上，注视着眼前精致的壁画。
黑发女神闭合着双眼，神态安详平静，手执长杖于胸前，似在祈祷；红发女神眉目间带着肃杀，金色瞳孔里流露出冷冷寒意，手执长剑直指天空，英气逼人；银发女神面貌温柔和蔼，紫色眸子清澈宛若爱琳河中的河水，透着一丝温和笑意，手执长弓作拉弓射箭状。
灯光点缀着伸展在她们背后的巨大的黑色羽翼，并不明亮的光芒竟使得那三对黑翼如此富有真实感，仿佛能看见片片黑羽在风中猎猎舞动，灵气逼人。
好些娇小的乌鸦飞舞在三位女神的周身，豆粒大的眼珠子灵动有神，它们挥动翅膀，一只接着一只，连成了一长条，像是为了增添女神美丽的丝带。
黑之羽翼象征着正义，而这些乌鸦，则是三女神的化身。
这就是战争三女神：执长杖的战争女神茉莉安，执长剑的复仇女神玛夏，执长弓的光之女神伊丽雅。
守护着爱琳的战争三女神啊……男子在心中默默感叹道。
“爸爸……”空荡荡的大教堂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声。
“伊萨？”男子望见了躲在庭柱后的黑发小男孩，紧绷着的脸上终于松泄下来，出现了少有的和蔼笑容。他蹲下身张开双臂，微笑着说，“来！”
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小跑着跑向男子，然后扑进了他宽大的怀抱。
“怎么偷偷从詹姆斯叔叔那跑来了？他会着急和担心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哦。”男子板起脸装严厉，但看着孩子的眼神是宠溺和温柔的。
“因为……想找爸爸。”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乌溜溜的眸子如同最美丽的黑曜石一般，精致的小脸蛋上有些泛红，显得十分可爱。
男子笑了，很开心的样子。可是眼睛里却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温柔地拍了拍孩子的背，说道：“这次爸爸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呢，伊萨在家里一定要乖乖的，还有要听月罗伯伯和詹姆斯叔叔的话哦。”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小声问道。
“也许很快，也许……会很久。”男子笑着揉了揉孩子松软的黑发，“但不管爸爸会什么时候回来，你也一定要很乖，不要给月罗伯伯他们惹麻烦。”
孩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了，爸爸要给你一件礼物。”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然后从铠甲的内层里取出两把纯黑色的匕首，交给了怀中的孩子。
孩子用肉嘟嘟的小手抓着这两把匕首，神情有些兴奋也有些迷惘。
男子扶住孩子的双肩：“这两把匕首是用乌金黑曜石打造的，虽然不是怎么贵重的物品，但也希望伊萨能好好利用。”
“黑曜石的寓意是不再哭泣，幸福快乐，这也是爸爸对你的祝福，希望你可以幸福快乐地长大，并且变得坚强和勇敢。”
“爸爸啊，希望伊萨以后能成为出色的战士，成为像百年前的光骑士鲁那样伟大的战士。”
“伊萨可不要让爸爸失望哦！”
“爸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孩子伏在男子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道。
“真乖。”男子把孩子轻轻放到地上，笑眯眯地帮他整理好胸前的衣襟，“好了伊萨，爸爸要走了，护卫军马上就要出发了，那么你就在教堂里等月罗伯伯接你吧。”
“好的，爸爸。”
“再见。”向孩子告别后，男子便朝着殿门走去。空荡荡的会堂，充斥着男子沉稳的脚步的声响。
“嗯，再见。”
孩子小心翼翼地怀揣着两把匕首，凝视着男子高大的身影逐渐变淡，在殿门口留下一个浅浅的轮廓。
“女神会护佑着你的，好孩子。”对那个小小的孩子说完最后一句祝福，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迈开步伐，终于消失在了昏沉之中。
“爸爸……”他小声喃喃。
噼啪、噼啪，有雨滴落在窗户上发出了声音，这天，终是下起了雨。
小小的孩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但潜意识中也好像认识到了什么。
心口有些犯痛，眼泪不自觉地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孩子伸出手胡乱抹了抹眼泪，眨巴着黑曜石般美丽的双眸，扬起脑袋看向了那幅绘画着战争三女神的巨大的壁画。
而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正好对上了画中光之女神那双清澈温柔的紫瞳，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之后，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两把黑曜石匕首，愈加握紧了它们。
“爸爸，我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战士，像光骑士一样。”孩子轻声说着，软绵绵的童音却是十分坚定，“像你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章 幼年的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