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饥渴》朽之木

7、发怒

　　移开的墙壁后是整扇强化玻璃，沃恩就站在另一侧，笑得诡异。

　　“知道为什么请你过来吗？”他用毛巾擦着手，沙哑的声线穿透面具和玻璃墙的双重阻挡，传入佳然耳中时，显得一点也不真实。
　　她很讨厌他的语气，讨厌到连害怕也忘记，只想狠狠嘲讽他：“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来，毕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哦？是吗？看来这个地方对你来说还是有好玩的事的。”他放下毛巾，“你喜欢和谁玩？冷酷的警卫？还是这个？”说完，他打开房间里的幻灯机，然后房间四面墙播放出了清晰的投影。
　　画面是几天前她被大牛殴打的录像，还有一些他在牢房用拳头敲砸地面的暴力场景，他发狂的样子格外可怖，青筋爆出，砸地的巨力使得镜头都在震动。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他怒目而视的瞬间，连眼里的血丝都能看到。
　　看见这一幕幕，佳然浑身颤抖，体内热血翻腾，被手铐锁住的双拳几乎要爆裂开来。

　　“这个人是旧岛监狱最难驯服的病犯之一。只因为监狱有一条‘杀人必须偿命’的规定，所以发怒时，他才不得不压抑在牢房中做出如此自残的举动。现在，医疗援助也撤销了，没有更多的镇定剂可用，恐怕他越发难以克制。为了防止他破坏公物，为此，我决定取消杀人偿命的规定，让他随意发泄怒气。”沃恩云淡风轻的说完这段话，随后关上了幻灯机。

　　为了防止公务被破坏？佳然轻笑，这不过是借口，他就是不想让这里的人好过。取消杀人偿命的规定，只会让监狱越来越混乱，人心惶然，彼此自相残杀。而对仇视她的大牛来说，他将不再受约束，就算是杀了她也无需负责。
　　想到这，佳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并说服自己去适应沃恩这样恼人的个性。他不过是想激怒她，看她发病时的丑态，就像影像中一身兽性的大牛一样。
　　“看来我还要感谢你，无需再担心杀人偿命这条规定。如果谁惹怒我了，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她咬着牙，尽管心里很虚，但她不愿屈服。
　　沃恩鼓起掌来，面具后头却看不清是笑还是怒：“很好，我会让他和你好好玩玩的。不过，在规定取消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仔细地盯着她的脸：“我决定让你和你哥哥见上一面，免得到时候他只能见到一具尸体。”
　　原本死死克制的气息，又开始紊乱起来，佳然的情绪已经落在爆发的边缘。
　　“你真该看看你哥哥低身下气求我的样子。”沃恩见她满眼愤怒的样子，高兴起来，语气也越来越狠，“他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允许他进来看看你。你猜我怎么回答他的？”
　　他朝前迈了一步，更靠近玻璃墙一些。
　　“我当然答应，这有什么不答应的？只要让我的部下揍一顿，一切都好说，没想到你那病恹恹的哥哥居然同意了。你知道吗？当他一瘸一拐地离开时，我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爽快。”

　　一直站在墙边的秦宇风发现气氛不对，他担忧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瘦小背影，然后果不其然，她发疯般起身撞向玻璃墙。
　　“禽兽！人渣！你去死吧！你去死！”佳然再也抑制不住她的脾气，怒吼出声。这一瞬间，她不清楚杀人的欲.望是源于自身的意志，还是体内战争饥渴的病毒在作祟。此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眼前的人渣小丑。
　　她举起双手，想用金属手铐砸碎牢固的强化玻璃，却被人稳稳拉住了。
　　站在她身后不远的秦宇风飞快地冲上前，一只手扯着手铐的链子，一只手架在她脖子上，将她往后拖，防止她再靠近玻璃墙。他的姿势就像从她身后抱着她，然后，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冷静点，惹怒了他，对谁都没有好处。”
　　脑后传来的安抚没有起作用，她依旧狂躁不堪，企图挣脱他的禁锢：“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嘴角带笑，沃恩安然地站在玻璃另一侧，冷眼旁观着被他激怒的小兽。

　　佳然像个疯子一样，癫狂暴躁，杀人的欲.望全部倾注在了拳头上。无奈，为了使她安静下来，秦宇风只能使用镇定剂。他没有为她注射一整支，他知道这种药是会上瘾的，就像毒品一样。
　　后颈一痛，一股冷流缓缓注入。半响过后，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剂量的药效只对□□产生了镇定作用，她的精神却无比清醒。在被扛出房间时，她听见沃恩说了一句话，大意是几天后，他的哥哥就会来看她。

　　像几天前一样，她是被秦宇风扛着离开的。那时，她还有心思有力气和他斗嘴，但这次，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被倒吊着，肚子被肩章磕得难受，满腹的委屈全部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直到回到电梯口，秦宇风才将他放下。她的脸因为充血有些发红，面颊上还能看出泪痕。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她也不会给出回应，于是他干脆闭口不言。

　　两个人站在电梯里，气氛和来时一样，静得出奇。但不出几秒，出乎他意料的，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好人，但是来错了地方。”她低着头不看他，语气听不出悲喜，“如果我能出去，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秦宇风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将她送到牢房时，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本想开导她两句，但她一声不吭的爬上床，他也无从开口，只能默默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岗位。
　　在之后的两天里，她一直躲在房间，不吃不喝也不参加任何集会劳动。和她发生的冲突之后，沃恩也没再紧逼她，对她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
　　终于，第三天，她开始有了动静。
　　和往常一样，她按照作息规律参加所有活动，吃饭、劳作。她的工作量也比以前有了提高，面对难吃的午餐和晚餐她都会一声不吭的吃下去，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将她的异常看在眼底，吉娜却不知道她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去见的人是监狱长，她本以为她不会活着回来，却没想到她不仅安然无恙，身上似乎也没有伤。如果不是被殴打了，那她能想到的另一个可能就是她被强.奸了。这并不奇怪，监狱偶尔会发生虐囚之事，况且在见到许佳然的那天，沃恩就表现出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吉娜不敢妄自揣测些什么，她决定找个机会和佳然谈谈，毕竟是好友兼同胞，她不希望她出事。
　　次周的清洗时间，她刻意放慢洗澡速度，打算等待佳然一起出来，顺便和她聊聊。

　　佳然洗了很久，还有几分钟热水就要停掉了，可她依然没有出来的迹象，吉娜只能先从她旁边的隔间出去了。又等了几分钟，热水变成冷水后，她依旧站在喷头下，一动不动。这时吉娜才觉得不对劲，叫了叫她。
　　一直站在冷水里，佳然努力适应了冰冷的温度。直到听见吉娜在喊自己，她这才有了动静。关上水，身子也不擦，就套上衣服，走出了隔间。

　　“你怎么了？最近一直不对劲。”吉娜看着她平静的脸，心底泛起不安。
　　“没什么。”她甩了甩湿头发，然后用手理顺。
　　吉娜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是不是沃恩那个家伙对你做了很不堪的事？”
　　佳然一愣，一下子明白了吉娜的意思。不过她没有表态，因为沃恩做的事比她口中“很不堪的事”更加令她愤怒。
　　“吉娜，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不是病人，除了脾气不太好，我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她将拧干的头发抚到肩后，然后望向她，“我的父亲曾说过，人生如战场，要么忍，要么狠。以前的我不理解这句话，现在我才明白。”
　　“我忍不了，所以我要狠。”一如佳然所说，吉娜从她眼中看见的阴狠的光，冷冷地令人害怕。
　　“我要毁了这里，然后逃出去。”她狠狠握紧了拳头。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底含着光，她已经决定加入瘦皮猴鲁兹的逃狱计划。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一道坎要迈过去——
　　沃恩没有食言，几天后，她见到了她的哥哥，许凌浩。

作者有话说

　　佳然的哥哥就要登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