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初次 雀占鸠巢》总也睡不醒

9、李半仙

　　杨慕初的车一路开到了……城隍庙。
　　夏跃春正在等他。一见他来劈头就先说了一句“阿次留在家里了。”
　　见杨慕初目光沉定的盯着他，夏跃春只好老实交代：“好吧，他去搜集情报了。他说机会难得，现在这样去最方便。”
　　杨慕初一言不发地狠吸两口气。顿觉心里涨了一股子火无处发，于是狠瞪了夏跃春两眼。
　　夏跃春见他这样只好赔笑：“阿次现在这样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别担心。”
　　阿初运了半天气，也知道阿次先在就一飘，出不了什么大事。但就是对阿次这种事时时念着任务的做法看不爽。
　　心说你身体都被人抢了你还到处飘个什么劲！心怎么那么大？真是弟弟不急大哥急！当飘还当上瘾了怎么着？！
　　“人呢？”杨慕初心情差，语气也跟着恶劣。
　　夏跃春知道他这是和阿次置气，自己只是无辜受累成了出气筒，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在里面。我带你过去。”
　　杨慕初所说的“人”，是夏跃春的一个叔伯介绍给的一个“高人”。据说降妖捉鬼无所不能，总之被行内传的神乎其神。
　　这要是放在几个月前跃春和他说，他至多一笑，表示此乃封建迷信，蒙骗无知妇孺的。顺便再嘲笑一下夏跃春这种喝过洋墨水的人怎么还信这些。可眼下阿次的事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由不得他杨大老板不来当一把“无知妇孺”。
　　李半仙是个半大老头，坐在花梨木的摇椅上，手里托着一个银质水烟袋锅，烟袋锅的长杆被他那续得两掌长的花白胡子给遮得差不多。烟袋嘴在他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张口闭口间还能看见他那口歪七扭八的黄牙。
　　跃春把事情说了一遍，李半仙听了也没说话，要不是他还在继续抽烟，阿初真要以为他睡着了。
　　阿初耐着性子，抱着虔诚再三求教，李半仙才慢腾腾的告诉阿初，要阿次回到自己肉身得有倆条件。
　　一是阿次本身意志坚定毫无杂念。二是阿次的肉身是空的，没有其他魂魄占据。有了这俩条件他就能使个也不什么法术让阿次魂体合一。
　　第一个条件没问题，阿次也想尽快回去。但第二个条件就有点难……
　　“怎么让它离开阿次的身体？”
　　李半仙的身体随着摇椅的吱嘎声前后晃动“它自愿的话，随时可以脱离你弟弟的肉身。如果不愿意就有点麻烦。”
　　那个假阿次已经放话说不会把身体还给阿次，自动离开基本是不可能“如果它不想走怎么办？”阿初问。
　　“抓它出来，逼它离开。”李半仙不紧不慢。
　　杨大老板脑子里迅速筛了一遍警察局、侦缉处、以及金龙帮……黑白两道好像都派不上用场。在上海滩可以覆雨翻云的杨慕初无奈的发现这方面真的不是他的领域。
　　“怎么抓？怎么逼？”
　　“□□和精神状态不统一时，我便可以把他抓出来。”李半仙说。
　　……你不是半仙么？怎么会说出带有科学性的话来……喂，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阿初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下，赶忙把思路接上“是指深度睡眠那种状态？催眠他？”这个他倒是非常擅长！
　　“不。”李半仙一个字就打消了阿初心里刚萌起的干劲。
　　“是指身体极度劳累或者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李半仙抽了口烟“简单来讲就是‘觉得快死’的时候。”
　　“……还有其它方法吗？”阿初皱着眉摇了摇头。这方法太凶险，他不能拿阿次冒险。
　　“没有。”李半仙闭起眼睛，摇椅又吱呀吱呀地前后摇晃起来。
　　阿初思索着怎么才能让假阿次自动离开。阿次在外面飘一天，他的心就跟着悬一天。这种日子实在难熬，赶快结束才好。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到我弟弟？”阿初问，他有许多事要和阿次商量，但现在做什么都要通过一个夏跃春实在麻烦。更重要的是，他想看到阿次！家里那个假的整日里温温柔柔的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完全没有杨慕次苍松翠柏似的英武朝气！
　　他想念他家小白杨了！
　　“你是人，你弟弟现在是魂。你看不着。”李半仙说。
　　阿初立刻望了下一旁的夏跃春“我这位朋友也没什么奇能异术，但他却能看到我弟弟。”
　　夏跃春心说你到底是有多在乎我能看到阿次的事。
　　李半仙闭着眼睛慢慢悠悠的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缘分！？”阿初听了这话立马不干了“我和阿次是双生子，我们之间的缘分还不如外人？”他和阿次被分开了二十多年还能重遇！几番经历生死还能在一起！缘分还比不上认识还没几年的夏跃春！？这是什么鬼缘分！孽缘吧！？
　　“李先生，您一定有办法的！”夏跃春赶忙插话，语气恳切地求李半仙帮忙。
　　要是阿初真的没办法看到阿次，他绝对会被 “缘分” 这俩字害死。
　　眼角瞄到阿初不言不语的盯着自己，那眼神连刀带火地射过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妒火中烧，后脖子立刻冒出一片冷汗来。
　　“你们兄弟之间的缘分与旁人不同。何必急在一时。”李半仙说这话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一点笑意，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阿初听他这话就知道是有方法的。当下又拿出十二分的情真意切，念弟情深。
　　“我想看到他。”阿初语气诚恳“什么代价都可以。”
　　李半仙抬起浑浊的老眼在阿初身上看来扫去，好像要把他研究个透似的。阿初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由他看。
　　“年轻人，重情重义未必全是好事。”李半仙垂了眼皮叹口气“好吧，我帮你。”说罢把烟袋锅放在手边的桌上。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去里屋。过了一会拿了一个半个拇指高的玻璃小瓶出来。
　　“滴在眼里就能看到了。”他把小瓶直接递到阿初面前“切记，用多了伤身损寿。”
　　阿初立刻很宝贝地接过小瓶，道了声谢。
　　“不客气。”李半仙坐回他的椅子里“下次带他来时再谢不迟。”
　　带他？“您是指……？”阿次还是假阿次？夏跃春询问，李半仙却不理人了，拿起水烟袋又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阿初和跃春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俨然已经是送客状态。也只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