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洞房难，难于上青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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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绯看着眼前呼呼大睡的女子眉头轻蹙，深不见底的眸子微微闪动，在婚房等夫君的妻主自古以来怕是只此一个，原以为她不会答应，没想到她听到如此安排后的第一个反应竟是笑了，沈从绯只当她是强颜欢笑，可是今天一天下来，她表现地十分好，甚至可以说特别地好。花村怎么会出这样一个人，她的谈吐表现甚至是容貌，都不像来自一个消息闭塞的山村。可一再打听确认，那里的村民口径一致，她并非逃难流民，而是土生土长的花村人……
花响心中打鼓，这人站在床边许久没有动静，被人打量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自己清醒着，却看不到对方神情。
“将军，杜药师要闹新房！”外面远远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沈从良憋着嗓子的尖细叫声夹杂其中，沈从绯眉头更紧，他看了眼窗外压来的黑影，再看了看床上的黑影，上前踢了一脚，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没睡。”
花响泄了口气，倒也没装样子，‘跐溜’麻利地坐起身，黑漆漆的眼睛转了转，对着沈从绯展开笑颜：“将军愿意被闹洞房吗？”
略带红晕的两颊粉如初生桃瓣，水亮的唇角如露如珠，明眸点水，一笑间如新月破云般清新动人。沈从绯看地一愣，遂转开眼默不出声地走到桌边坐下，不自觉地端起手边的酒盏，呷了一口。
门外的黑影挤做一团，哄闹声反而降了下去，“进来吧，门没关。”花响理理袍子站起身，等了半天将军不发话只有她开口了。沈从绯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开，并没有开口阻止。花响心中好笑：到底是男子，脸皮还是薄了点。
门‘唰’地一下被推了开，众人嬉闹着冲了进来，沈从良快速地打量一圈屋内，目光定在花响的脸上，大声调侃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嫂嫂不会怪我们不识相吧？”
“当然会，”花响顿了下，才道：“不过今天是好日子，不让你们闹闹倒显得我们不近人情了。夫君，你说呢？”
脆生生的一声‘夫君’，屋内顷刻安静下来，众人视线一致落在面如沉水的将军脸上，沈从绯心中一梗，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爬满全身。他抬起眼，看着笑地格外灿烂的花响，顿了会儿才开口：“今日例外，不用太拘谨。”
“大家伙儿，既是将军开了口，咱们就闹腾闹腾？”沈从良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嘴上还是笑着起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谁开了个头应了声，气氛立刻热闹了起来。花响淡定自若地笑看着众人，并没觉得压力，一帮男子，再闹腾也闹不出什么个所以然，况且就算自己有心占便宜，小舅子还在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只怕有心摘花，花非愿……
沈从良虽是开了话头，却没有行动的意思，身形一转让出了打头炮的最佳地势。黏在其后的侯七来不及反应便刺拉拉地杵在了最前头，他眨巴眨巴眼，看着笑靥如花的花响，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赶忙一转又对上了将军乌沉沉的目光，血气顷刻倒流，红晕晕的脸蛋刷白一片，一张脸红白交替了下便没了气势，耷拉着脑袋往后缩了缩。
说归说，做归做，连军师都不敢强出头了，更何况手下的将士，方才还热络的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校场般冷清肃穆。沈从良笑嘻嘻地背着手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众人半垂着头挤作团状，感觉到将军凌迟般的目光扫过来，恨不得化为球形一并滚了出去。
花响有些讶异，虽见识过校场的场景，可没想到自己的夫君如此有威信，只一个眼神便唬地众人不敢动弹。眼见场面越来越冷，花响眼眸一转，走到沈从绯身旁，俯身就着他手中的杯盏抿了一口，沈从绯只觉得鼻尖扑来一阵酒香，唇瓣上紧接着袭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心跳一窒，醇醇酒香伴着滑腻的舌尖传到口中，他只觉得那口酒直至胃底，烧地血脉沸腾。
花响原是要做做样子，没成想这一沾便没了离开的心思，心跳又好像那日般‘咚咚’直响，舌尖待要纠缠，便被沈从绯推了开。沈从良轻咳一声，阴沉着脸地走了过来，“看来小嫂嫂是急着入洞房了？”
花响没有理会，盯着沈从绯似红非红的脸看了半会儿，转身笑道：“大家可还满意这杯交杯酒？”
众人瞪大眼，如梦初醒般地连连点头，刚刚那一幕真是自插双目瞎了也值……将军大人竟然被调戏了，调戏也就罢了，竟然脸红了……锅底黑的脸能红，和天仙放屁一样，纵然违和却着实令人感动。
沈从良恨恨地瞪了眼花响，皮笑肉不笑地道：“良宵苦短，小嫂嫂可要珍重！”
“多谢沈军师关心。”花响眨眨眼，不为所动。
众人心满意足地散去，沈从良不放心地看了眼自家哥哥，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口，最后一个走带上了门。屋外脚步声渐行渐远，终归为宁静。
屋内红烛过半，‘呲啦’爆开一丝火花，花响左右看了看，走到墙角褪了头上的发饰，拧了条热帕子递到沈从绯面前，“忙了一天也该累了，早点歇息吧。”
热气熏在脸上，沈从绯眉峰轻捻，推开眼前的帕子，站起身，冷厉的目光定在花响的脸上：“我可以当今日之事是你的权宜之策，不过没有下次。”
花响收回帕子，从善如流地回道：“将军大人请宽心，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碰你。虽然刚刚的滋味还不错，但我会尽力克制。”
沈从绯眉峰蹙紧，本就肃穆的脸更黑了，“花小姐，除了之前说的协议外，我想我们之间有必要再补充几条。”
“将军请说。”花响掀袍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沈从绯的身旁。方才坐稳，身旁的人立刻站起身，“花小姐，想必你也清楚此军营非同一般军营，营中均为男子，请你洁身自好不要招惹事端。”沈从绯睨了眼花响含笑的脸，心头略过方才众人惊艳的神情忽起烦躁，现在想来这一切太操之过急，怎么都觉得此计甚为莽撞后患难测，口上也就失了耐心：“军中乃肃穆之地，花小姐纵然爱笑，也请收敛。”
花响顿了下，抿起笑容，“将军说地有理。”
“即使你我成婚，你长期居在军中也不合时宜。眼下有两条路，一条是过了这段风头，我派人送你回花村。另一条，你留在军中但你的户籍必须入军。”沈从绯皱着眉头，花响豪不抗拒的回应让他心生不悦，连着之前的印象也一并推翻，看来不是聪明的自保，而是本性怯弱。
花响低头寻思了半会儿，才道：“将军放心送我出军营？”
“若非有十足把握，我又怎会开这个口？”沈从绯轻哼一声，神色中抹上了肃杀之色。
花响垂下眼，墨长的睫毛遮住了神色，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若要留在军中，你即为我下属，和旁人无异。”沈从绯摸上胸前的阙银草，不觉失笑，这个似乎没什么必要。
花响点点头站起身，手中的帕子已经凉了，她重新加了热水，动作利索地擦洗了一番，一转身，沈从绯还站在原地，遂道：“难道将军还有话没说？”
“你……有什么要求吗？”沈从绯本是憋了一股气说了一通却没得到任何理想的回应，反倒平白生出一股类似欺压百姓的罪恶感，他有些不痛快，于是脸色也跟着阴了下来。
花响瞅着那张乌沉沉的脸，识相地压下心头的想法，叹气道：“时候不早了，你……将军明日还要早操，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罢，从床上抽出一层棉被铺到靠窗的矮榻上，矮榻很新，榻脚的毛边还没修平，看样子也是这俩天赶工出来的。花响不自觉地又想笑了，眼角扫到那人投来的目光赶紧止住了笑意，一边叹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边撩开被子躺了进去。
暖和松软的棉被，饱足的肠胃，干净的衣服……花响摸了摸唇瓣，要是美人在怀就再好不过了。好在她一向是惜命惜福之人，此事不急，可以从长计议……
于是，这一夜，花响睡地格外香甜。
沈从绯很生气，他不知这股子气从何而来，又应该如何发出去，只能瞪着裹成一团的棉被包，觉得自己像是闹了一场脾气的孩童，被人敷衍之外没有任何成果。
于是，这一夜，沈将军一夜未眠。
次日，当挂着两道极重黑眼圈的将军带着神采奕奕的花响出现在校场时，将士们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将军被压了，至少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洞房难，难于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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