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莫玉]别人间》kyanmo

11、十、有情皆孽

　　十、有情皆孽
　　萧阡没有嘲笑微岚，被他带着飘然后退的莫非云身形渐淡，低低喊了声“小阡”，手中墨影飞蝗坠地，即将溃散。
　　萧阡急急凝聚灵气，却再触不到莫非云。他对着同伴大喊：“降香，快来救他啊！微岚，道士不会招魂吗！”
　　降香默不作声跑过来，吟起七星唤魂。
　　“没用的。”微岚冷冷道。“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没有用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魂魄。他不过是莫非云残留于世的一缕执念——我们救不了他。”
　　降香徒劳地一遍遍吟唱着七星唤魂，终忍不住流着眼泪凄然道：“曾有一位师姐说过，到了七星唤魂也失效的那天，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万念俱灰，什么叫做莫可奈何……”
　　“我不相信。”萧阡冷静了下来，定定地注视微岚。“我不相信，岚岚你会没有办法。”
　　微岚冷冷回视，而后嘴角一撇，无奈道：“败给你了，非亲非故，真不明白我们帮他干嘛……他只是一缕执念，凭自己心意而存。定是有谁在打莫非云的主意，方动摇了他的存在。
　　“我将借这劫雷之力，布下周天八卦逆转大阵，逆转其阵法。
　　“既然对方逆天招来劫雷，那我们逆转阵法方为顺应天意，必将成功。”
　　微岚一手持剑，一手画符，步法玄妙，行转间竟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优雅白鹤，剑尖指处凝出点点纯白光晕，光芒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盛，最后汇成八卦形状，将莫非云围在中央。
　　“只是……执念？”听到微岚的话，萧阡若有所思地重复，似有些怅然。他突然凑近莫非云，轻声道：“阿云，这样消失，你甘心吗？”
　　竟似被这话所激，莫非云身影一清，猛然睁眼，一字一句道：“我不甘心！”
　　萧阡心中一震，再说不出话来。作为一位潇洒的弈剑弟子，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太执着，常道除生死皆闲事，可面对生死之事，他也并不十分在意。若顷刻便要死去，他最多也只是可惜还没听到九黎妃蝶轩新来的胡姬美人儿唱的新曲。故而他难以想象，究竟要多深切的情感，多坚定的执着，才能仅凭执念，存于世间？
　　心中不由有些动容，他拢着渐渐清晰的莫非云，突然眼光一凝。
　　——怀中的虚影，竟渐渐有了温度，有了呼吸！
　　微岚傻眼地瞪着莫非云渐渐凝出实体。这阵法逆转，最多让他回复到一开始的状况，怎么可能……除非……
　　但她立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剑在空中画着圈圈，表示一切皆是她的功劳，心中却不由幸灾乐祸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想要复活莫非云，竟阴差阳错被他们破坏于斯。
　　这个倒霉鬼是玉玑子。
　　逆转天道，死者更生。
　　这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对于玉玑子来说，这却并不算十分困难。他的一位弟子，甚至现在盘坐在祭台对面的冷喻师父，皆是他以秘法令之死而复生的。
　　只除了，他的第一位师父莫非云。
　　因为阵法反噬，他的眉梢嘴角皆裂出了细细的血丝。他走上祭台，坐下将莫非云的身体抱在怀中——不，那已经没有呼吸和温度的，简直是一具尸体了。
　　他靠在莫非云冰冷的肩头，静静地流泪。
　　他——竟然——落泪。
　　冷喻胸口一窒，侧身呕出一口朱红。她以袖口抹去嘴角残血，缓慢步出祭台，倚着门框望向重现光明的天际，黯然叹息。
　　在收玉玑子为徒的第一年，她用尽各种方法来折磨这个少年，可即使是痛得满地打滚，她也没有见过少年的泪水。后来无论是多困难的局面，多绝望的处境，这个已经成长起来的男人总是谈笑自若，举重若轻。
　　此刻，这个男人，他竟然——落泪。
　　或许是已经历经过世间种种，看遍世事浮沉，他终于明白，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不存机心，不计得失，不顾生死，陪着他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众生有情，有情皆孽。

作者有话说

　　倒霉鬼玉玑子出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