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落的冰珠》蓝伊

5、二（2）

　　2﹡
　　展鹏车内。
　　悠扬舒缓的乐曲静静的回荡在车里。
　　车里还是那样的静寂。

　　“喂！展鹏！”还是云洁打破了这种沉寂。
　　“干什么？”展鹏专心开着车。
　　“你是猪么？”云洁不解地看着展鹏。
　　“你说呢？”展鹏更是不解地看向云洁 。
　　“是。”
　　“那你和猪谈恋爱呀！”展鹏笑着。
　　“不是啦，你开车的时候很少说话的。”云洁摸了摸展鹏柔软的头发。
　　“我那叫专心开车！我不说话就成猪了？”展鹏一副嫌云洁白痴的表情。
　　“展鹏，今天中午回家你想吃什么呢？”云洁见时机不妙赶紧转移话题。
　　“你做的，都喜欢。”展鹏回给云洁一个优雅的笑。
　　“行了，展鹏大臭猪，你还说专心开车呢，都到了！还不快停车，真是。”云洁拍了一下展鹏的脑门就拉开车门逃跑了。

　　展鹏的公寓里。
　　厨房已经飘出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香。
　　饭菜香在整个房里弥漫着。
　　好香好香……
　　香得让人一辈子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了。
　　香得想让人把舌头一起吞掉。
　　但是那香香的菜里面，似乎蕴含着一种脆弱，一种敏感，一种一触及碎的痛苦……

　　“云洁，把围裙摘了，吃饭吧！”展鹏帮云洁把围裙后面的扣子解开。
　　“展鹏。”
　　“嗯？”
　　“想了解了解我的过去吗？”云洁转过头平静地说。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展鹏环住云洁的腰。
　　“吃完饭，给你讲，好吗？”云洁靠住展鹏的肩头。
　　“好。”
　　展鹏还是等云洁落座后自己再坐下，他们两个默默地吃着桌上的饭菜，云洁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香的饭菜，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饭菜却食不知其味。展鹏津津有味地吃着桌上的菜，但饭桌上却有一种压抑的气息。
　　“云洁，你怎么了？”展鹏看着云洁默默地吃着菜，眼神空洞，禁不住问了问。
　　“没怎么啊！我很好啊！吃完饭了吗？”云洁向展鹏露出了脆弱的笑容，她的碗已经空空如也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展鹏拍拍云洁的背，似乎想把她那些烦恼和痛苦拍出来。
　　“没有，就是想起了爸爸妈妈和过去的一些事情。”云洁的眼睛有些涣散，有些忧伤。
　　“那就收拾桌子吧！我想听云洁讲那过去的事情。”展鹏动手将碗筷收拾好以后，就坐在了云洁的旁边，云洁从沙发那边蹭过来，卧在了展鹏的怀里，抱住展鹏的腰，微微眯起眼睛，找了个最舒适的角度，禁不住抬头望瞭望展鹏，提醒他一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里面可能会提到林，因为和他交往过，也因为曾经爱过。但是，记住了哦！不许吃醋的哦！”她开始给展鹏讲那过去的事情……
　　3*
　　“我和林的相识是在一次课外班上，那时，我才六年级，我第一次去上那个素描班，老师让我跟着他去找教室，他带着我绕了好几圈，总也找不着，我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过他，到了教室才发现，他叫李泽林，学号是17。
　　后来我们一起考的中学，我在人群里搜索他的时候，他只给予了我一个惊讶但是鼓励的微笑，就再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赠礼。
　　他很喜欢林俊杰，他曾经拿着林俊杰最新出的《曹操》的新专辑向我炫耀，我就回去试着听了一下，很好听，也就从此喜欢上了林俊杰。
　　因为他的学号是‘17’，所以，我和紫雯就一直称呼他这个名字，因为很顺口。
　　有一回我画完画了，我的死党紫雯问我：‘你觉得咱们这个素描办谁最帅？’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而我却认真地回答：‘李泽林。’紫雯坏笑着说：‘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我只是淡淡的一笑，瞟了一眼正在专心定稿的李泽林，就低头上调子了。
　　有一次我和紫雯在削铅笔，她问我是不是很喜欢李泽林，我不想承认，就追着紫雯打，紫雯这时候正好看到李泽林从身边走过去，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大喊：‘十七！管管你老婆！’紫雯这一喊，李泽林还真就转过头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紫雯说那叫默认。
　　有一次他把一根削得长长的铅笔拿在我面前显摆，我一把夺了过来，放在地上使劲一按，‘喀吧’，长长的铅断了，他气馁地说：‘你云洁就整我吧！“
　　和李泽林真正熟悉的是那回，我们正在传紫雯和昊的八卦，那时候，李泽林和昊一直维持着淡淡的朋友关系，他就在旁边起哄，而我就一直在旁边凝视着李泽林，紫雯看见了我这样痴痴地看着他，就冲李泽林说：‘你还八卦我呢！人家云洁说你是着素描班上最帅的男生呢！说不定，人家喜欢你呢！’紫雯三句话，让我和李泽林都红着脸回到座位上勾稿子了。
　　最开心的是那次，我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我，我忙转过头，只见李泽林朝我飞奔过来，我开心地笑起来，李泽林也笑了起来。到班上以后，我绕着石膏转了几圈，找了一个最佳角度坐了下来，李泽林抱着椅子也坐了过来，我们俩以后就都这样坐了。不久，他的死党‘猪头’和我的死党紫雯传出了我和李泽林的绯闻，我们俩就此疏远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他的。
　　有一次老师来检查他的画，告诉他：‘暗部加深！’李泽林照做，使劲涂黑，答应：‘唉！’老师又说：‘再加深！’‘唉！’李泽林又使劲地图，老师太追求完美，‘再加深！’‘我换笔还不行吗！’李泽林无可奈何之下把4B的笔换成8B的全铅铅笔，使劲地图，把那个暗部图得油黑油黑的，一点过渡也没有，给人的感觉是可以照镜子了！老师乐翻了，我们也乐翻了，只有李泽林装无辜地说：‘不是您让我加深加深再加深吗？我老不符合您的要求，我换笔还不行吗？这下行了吧！’
　　我想给李泽林打电话，但是不敢，每每鼓起勇气按下他家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听到他充满笑意的声音就很知足了，每次都很没面子地挂了电话。
　　他很喜欢穿灰色的衣服，整个素描班他都在穿那身灰色的衣服，很好看。
　　他很喜欢微笑，笑起来坏坏的，也很好看。
　　我的同学陈辰见到过李泽林，他告诉我李泽林的悠悠球玩得很好，很有气势，我笑了。
　　睡不着觉的时候，会想起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每一个表情，每次想起，都会禁不住潸然泪下。
　　喂！你没吃醋吧？！放心，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云洁，你现在心里还有他吗？”展鹏问出了他最近一直担心的问题
　　“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我如果心里还有他，就不会做你的女朋友了，也不会那么信任你了。”云洁还是那么平淡的语气。
　　“那我就放心了，你接着讲吧。”展鹏呼出好大的一口气。
　　“那好，答应我，以后不许瞎想了！”云洁不放心道。
　　“好，我不瞎想了，你继续讲吧！”展鹏又揉了揉云洁柔顺的头发。
　　“7月，我接到了一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拨通了李泽林家的电话号码，里面传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我抓紧话筒，问：‘李泽林，你考的哪个学校？’‘北民，干什么？’李泽林好象感觉到了我失望的气息，没有说话，我又问：‘什么班？’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洒脱一些，但我做不到。‘特长班，我是长跑运动员。’里面的声音还是有笑意，但我能感觉到那笑是挤出来的，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被北民录取了吗？你没接到我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吗？’我的希望之光再次燃了起来。‘北民录取我了。’李泽林安静地说完了。‘祝你好运。’我迅速地说完，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挂了电话的我，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我得知李泽林上北民这个消息后，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我在我的脑海里仔细的搜寻着是否还有什么办法，我想到了仇德涛。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他考的也是北民，我让他在他们年级问一问有没有李泽林这个人，他很负责，帮我找到了。
　　11月，安静了半年的手机突然恐怖的喧闹起来，来电显示上写的是：仇德涛。我接通了，毫无防备的。
　　电话那边传来李泽林久违的声音，淡淡的：‘是云洁吗？’我轻声应了句，没敢确定他就是那个频频出现在我梦中的人。‘我……知道我是谁吗？李泽林……’霹雳般的，我的耳畔回响着那个名字……‘哦，是麽……’这就已经是我的全部回答了，他似乎有些失望吧，因为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惊喜和惊讶，‘怎么没反应啊’，这是我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他后面说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知道听到‘李泽林’后不受控制的四肢和一片空白的大脑，后来，我只是不断地说着同一个字：恩。
　　12月，忘记哪天了，反正那天正在早自习，老师从教室外带进来一个人，我没有抬头，只是在看历史书，紫雯在后面捅了我一下，压低声音：‘李泽林。’我沉陷在震惊中好久没缓过劲来，抬头正好迎上李泽林含笑的目光，我克制住冲上讲台的冲动，拖着下巴一直在看他，老师把他安排在我前面，他走过来的时候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笑啊笑，笑到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不知道是高兴的泪水，还是重逢的泪水，就那样一直流，流了一节课，吓得我同桌一直试我的体温，吓得老师一直推我去医务室，我只是看着李泽林一直笑，一直在流泪，李泽林没有劝我，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给我递纸巾。
　　其实当时好多同班女生都让李泽林迷倒了，而李泽林却一直在我身旁当一个开心果，除了紫雯，好多的女生都排斥我，我和李泽林的感情和对紫雯的一样，生死之交。
　　三年过去了，初中也快毕业了。
　　直到有一天，云静把一帮男生带到我家，让我躺在床上，我不躺，云静就通过角度透视，拿着照相机，经过计算机合成，印下来的照片就像我在和那帮男生喝酒、划拳，让我看来是那种特别不正经、特别放荡不羁的女孩子。云静拿着一打照片去找李泽林，因为李泽林是很单纯的那种男孩子，他就相信了，不管我怎样解释，怎样为自己辩护，他都不信。
　　那天，我的心好像是泡沫，一触及碎，我甚至想到了死，可我想到司马迁的一句话：人故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那我这样不值得的一死，那不就轻于鸿毛了吗？！
　　所以，我认了，认了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妹妹。
　　这不是今天才看到嘛，李泽林居然和，居然和云静在一起！荒唐！！”说到后面，云洁抑制不住地吼了起来。
　　“你是说，李泽林离开你，是因为云静的关系？”展鹏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因为那个可恶的云静！”展鹏再次触到了云静的痛处。
　　“好了，这不是都过去的事情了嘛！”展鹏轻轻地抚摸着云洁的手背，向哄宝宝一样哄着云洁。
　　“还要往下听吗？”云洁抱住展鹏的腰，轻轻地说。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展鹏还是那极为寻常的一句话，却感动了云洁。
　　“再说一小段就睡觉吧！”云洁幸福地笑着。
　　“好，听你的。”展鹏温柔地说。
　　“跟你说说我们家的事情吧！
　　我的爸爸妈妈因为云静都很排斥我，所以呢，我在那个‘名义’上的‘家’呆不下去了，所以我才离家出走的，出门前，我和爸爸妈妈大吵一架，这心里才畅快好多。
　　自从云静一出生，我就没好日子了，这不，今天刚熬出头，其实，我最搞不懂的问题就是，我和他们也有血缘关系的呀，为什么他们就容不下我呢！在李泽林事件以前，我对云静的无聊举动从来不理会的，就那次以后，我就把云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云洁说着说着就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拳攥得好紧好紧，指骨捏得惨白惨白的，展鹏柔声安慰：
　　“为了她那种人，不值得。”
　　“展鹏，我又困了，88！我想回去了！”云洁吻了一下展鹏的额头，就扶着楼梯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