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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舅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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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舅氏
“这就很好,能照顾兄弟,才像个做兄长的样子。”
没有送阿段回重华宫,反而直接带着人先去拜见了公父,郑公看一大一小牵着手进来行礼,颔首称道,他自然早就清楚了前因后果,没有多说什么,遥指着西案的宾客,“还不见过舅父。”
西案两人人才俊秀,器宇轩昂,都不陌生,寤生自然而然带着阿段依礼上前,他一进殿就看到了两人,捏了捏弟弟的手,“寤生/段见过二位舅父。”
上首之人年不过三十,高冠博带,正是申侯世子,他们母亲姜氏的长兄无忌,看见寤生欣慰的点点头,上前扶起,“寤生又长高了许多,举止有度,小小年纪颇有乃父之风。”
知道他今年入学,申国礼节早已送来,这次来却还是单独备了一份厚礼,又问他太傅少傅是谁,念了什么书,寤生依次答过,谈吐清楚明晰,姜无忌连连点头,大有欣慰之色。
阿段却被小舅无咎拢在身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眉眼弯弯,“我倒是第一次看见阿段,果然跟人说的一样玉雪可爱,这么点大的小豆丁已经如此知礼,真是聪明天纵,这几天舅舅带你玩去,好不好?”
阿段大乐,连连点头,想了想刚才似乎答应过以后要听话,又咬着唇回头看兄长。
寤生含笑辞谢,“能得舅父喜欢,自是阿段的福气,只他今日刚刚闯祸,独自一人在外晃荡了半晌,有些见风,外甥正带他来见过公父,替他请几天晨昏定醒的假呢。”
“正是这个道理,我还没有说他,真是好不懂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如此儿戏。”郑公顺其自然接了一句,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让小儿子每日定醒过。
“还小呢,兄长倒不必如此严苛。”人家孩子病的连顶天的父亲都见不成了,难不成你还能强逼着他去玩闹不成?无咎自然也笑着点了点头,放了过去。
申世子跟着带笑颔首,只阿段一个懵懂站在大厅中间。
寤生虽年幼,但生于公室自然不是寻常无知孩童,何况事关舅家,他自然早已清楚面前两位舅父直接的剑拔弩张。倒是也巧,公室矛盾无外乎那么几样,申国与郑国果真同气连枝,元配夫人嫡长子世子无忌与现夫人所生幼子无咎面和心不合,似乎都对上位势在必得,郑国是一重要外援。郑公夫人姜氏是二人姊妹,不过她是续弦所生,与无咎一母同胞,但无忌从法理上说却应该是更加贵重更加名正言顺的嫡兄。
申国大位之争风起云涌,二人各有势力各有才干,申侯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偏颇,郑公便成了关键之一,两位公子自然不会放过卖好机会。
但身份原因,无忌天然倾向大外甥寤生,也因是嫡长子,当年就是作为世子的他专程前来送贺,仪礼隆重,亲手抱过,点了艾草,亲眼看着一年年长大的,情分自然深些,姜氏出阁前男女大防,与他感情并不深厚,也没有必要特地去讨好个奶娃娃。而无咎是姜氏同胞弟弟,知道阿段乃是姐姐爱子,又与他一般有长兄压在头上,难免对小外甥热络,想通过姐姐敲敲边鼓。
却被这小世子顶了一鼻子灰回来。
何况郑公都插手帮腔,自然讪讪而归。
对寤生而言,不管那位所谓的母亲血缘上跟谁亲近,无忌都是他名正言顺的舅父,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都在捍卫嫡长子继承权,无忌上位自然是他最好的选择,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舍无忌而从无咎,难道仅仅因为他长了一张更好看的脸?笑话。
而郑公很欣慰于姜无咎的失败。申国内乱,对郑而言有利有弊,但利大于弊,何必让大小两个舅子把郑国拖进一团乱麻。目前他们之间名分早定,大位尚悬,与世子亲近还算名正言顺,你姜无咎跟着笼络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倒算什么,以为郑国当真由得你摆布吗?
二位舅父远道而来,郑公自然摆宴接风洗尘,令寤生作陪,寤生主动请求带上了幼弟。一直规规矩矩祝酒奉酒,只牢牢牵着弟弟小手,不时布菜,还仔细的问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好像瞬间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大孩子。
今天郑公很满意,不管是不是真心,起码他的长子已经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宴后送了二位公子,郑公特意留下寤生兄弟,又着人带了几个庶子过来,公子吕兄弟们站成一排向父亲行礼,又见过兄长,他们年纪都还小,养在别宫,神色有些瑟缩。
寤生回了礼,抬目看着父亲。
阿段小手被兄长握在手里,含着大拇指好奇地看着另外几个哥哥。
黑眼珠转了又转,不知小脑袋在想什么。
子西看了一眼两位兄弟,又迅速低下头去。
“寤生你已经从师入学,也该长大了,便要负起做兄长的责任来,好好照看弟弟,以后他们都是你的肱骨栋梁,有周以来,建兄弟以卫社稷,你们兄弟之间,守望相助,齐心协力,一邦一国才能长治久安。”
诸子懵懂不敢抬头,寤生肃容看着父亲,觉得往常那个神秘威严高深莫测的君父似乎突然多了一份模糊浮现的平和温情,或许是因为申氏两兄弟之间愈发浓重的火药味,或许是因为他与段之间不同寻常的表现,或许只是父亲的另一种深沉心思,他不知道。
“诺。”
而至于重华宫那位终于见到小儿子时激动的扑上来一把搂住心肝宝贝叫着而直接忽略了旁边的长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二位公子离开时,寤生依礼节出郭相送,接过侍从折下的道边杨柳,奉上琼酒和玉佩,童声清朗吟诵,“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路车乘黄。我送舅氏,和乐安康。何以赠之?玉佩琼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