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泪·骨精灵》夏∮雪

11、完结章

　　南宫淡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南宫小小找了回来。
　　当时小小呜咽着，嘴里含糊不清一直嚷着要救谁谁谁的，他便派了手下一干人等，齐齐跑到东海湾，几个游泳胜将腾地挨次潜水，找寻小小嘴里的那个人。
　　无奈，三日过后，仍无所获。

　　小小随南宫淡水回府，方放下包囊，却见一个妖冶的红衣女子施施然立在眼前。
　　“喂，小丫头，我是你后妈。”女子大大咧咧道，张手大气地拍向她的肩膀。

　　手未触及小小肩口，被教管家冷着脸挡了下来。
　　南宫小小没心情和这个莫明其妙的女人多罗唆，皱皱小脸，拉拉管家的袖管，“南宫淡水去哪里了？”
　　管家表情严肃，不动声色地将女子与小小隔离开来，“他去盘丝岭求亲娶这个妖女了。你一回来，他就安心地带上行装和阿富阿贵几个伙计，赶忙去了。”
　　管家冷眼看看身边吹口哨神气活现的女子，又道：“小小，这次怎么突然走了，又突然回来了？”
　　南宫小小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如果我永远不回来，是不是这个家永远都没后妈啊？”
　　“至少，不会让个妖女做当家主母。”管家轻蔑地扫了眼身边的红衣锦装。

　　经历此次风波，南宫小小已经不怎么排斥后妈了。
　　南宫淡水照顾她那么多年，无怨无悔地，她不该去破坏人家婚姻大事。
　　怪了，她抽动嘴角浅笑，曾几何时，她竟然那么知书达理了？

　　“小丫头，你叫什么？”红衣女子无视管家眼底的排挤，轻手一推就将年老半百的管家推到一边。她弯腰笑呵呵地对着南宫小小，“听南宫淡水那个家伙说，你是调皮鬼啊？”
　　管家在边上怒喝：“你这个妖女，不许接近我家小姐！”
　　女子哈哈大笑着，南宫小小抬眼看看一边怒火冲天的管家，印象里古板却十分疼爱自己的老人，再看看面前笑得前仆后仰丝毫没有女人气质的女人，淡淡道：“我很累，你们吵吧。”说罢，她悠悠转身，走起路来毫无生气。
　　女子停止笑声，推搡身边面色僵硬的老人：“喂，老头，这小孩怎么了？”

　　翌日一早，南宫淡水带着满身伤回了府。南宫小小强打精神，替他疗伤包扎之际竟意外得知自己生母春十三娘正四处寻己。

　　几个随行伙计立在一边，纷纷面色惨淡道出此番行程。
　　原来，白晶晶不肯轻易将门下高徒，也就那个唤作阿娇的狐美人嫁出去，于是设下重重机关陷阱，教南宫淡水走得苦不堪言。好在春十三娘念在南宫淡水替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半途中派人改了机关拆了陷阱。无声无息地集体作弊成功后，南宫淡水带伤通过考试，白晶晶含泪点头将阿娇托付给他。
　　南宫小小当作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来听，故事讲完，她将药粉洒到南宫淡水身上的伤口处，低低问了句：“为什么突然不娶公主要娶阿娇了？”
　　南宫淡水温和地笑，抬手摸摸她的大头脑袋：“谁说我要娶公主了？都是些造谣生事的。这几日你不在，南宫世家几经波折，阿娇为了我闹得众叛亲离，几度负伤，不管怎么说，我都该……”
　　管家打断道：“少爷，不可啊！”
　　南宫小小瞥眼身边空空的座位：“阿娇呢？”
　　管家恼恨地道：“她又惹事去了！听说少爷受伤，立即带了她的鞭子龙筋上盘丝岭找她师父算帐去了！”
　　南宫小小莞尔：“其实妖怪怎么了，有情有义便可了。”

　　逾二日，阿娇归。
　　南宫淡水伤口结痂。南宫小小送上一朵大红牡丹给她的“后妈”阿娇。阿娇喜不胜言，问小小想要什么回礼。南宫小小只低低问了句：“能把东海湾的水舀干吗？”
　　阿娇闻言一怔，只有南宫淡水知晓内情，无奈叹息几声，抬手揉揉南宫小小低垂的脑袋。

　　再三日，南宫淡水高调迎娶阿娇。
　　鞭炮声，声声响亮。
　　百姓纷纷涌出家门，观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大婚宴。
　　未料婚宴举行到一半，官府的人齐齐出动，拦下了这一顶花轿。
　　王捕快举剑高呼：“南宫公子，吾等奉命来擒一妖女阿娇，得罪了！”言毕，几十人猛地冲向花轿。南宫淡水师承大唐官府，见到此景不慌不乱，抽出腰际的扇子画龙点睛，跃下马与众家奴一并奋战。
　　刀剑无眼，南宫小小抱着花不知所措。冷风阵阵，一弯银亮的剑刃朝向她的头顶劈下。
　　锵！一声刺耳，南宫小小稍抬脑袋，只见阿娇的鞭子牢牢勾住了她头顶的弯刀。
　　阿娇自掀盖头，妩媚一笑，鞭起人落。
　　她周身不知染了什么彩光，面若桃李的笑颜毫不费力地颠倒众生，令周遭围攻的捕快官兵们都不由呆怔，举步艰难。
　　“发什么呆！”使完了白晶晶传授了“含情脉脉”之法后，阿娇拎起跟前发呆的小丫头南宫小小，一并跃上马，飞驰而去。

　　这一切，似是计划好了的。南宫小小坐在马上的时候想到。
　　回家没有见到南宫二老。知道官府抓捕阿娇，南宫淡水却公然举办婚礼。

　　阿娇策马飞奔，约莫两个时辰左右，停驻在了长寿某山庄门口。
　　下马，牵着小小走进山庄，只见南宫二老正满脸焦虑地坐在大厅。
　　“南宫爷爷，南宫奶奶！”小小张开手扑了过去。阿娇微微一笑。

　　须臾，南宫淡水带着一群家奴换了便装也回到了山庄。南宫小小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新上任的后妈阿娇不知怎的，得罪了圣上，结果惹来了官府高价通缉妖女，也就应了前几日娄小四神色匆忙地要将她带离建邺的原因。
　　至于南宫二老，显然是菩萨心肠。为了儿子不惜丢下了百年基业的南宫大院，举家搬来此处隐居。
　　小小问阿娇为什么嫁给南宫淡水。阿娇自负道，因为南宫淡水从来不说她是妖女，因为南宫淡水肯当着众人面为她披上嫁衣。
　　南宫小小黯然回想，印象里的娄小四虽然说话不好听，却也未曾嫌弃过自己。想着，眼泪簌簌而落。

　　又过几日，春十三娘大驾光临。
　　南宫小小推翻了整间屋里的瓷器瓦罐，不依不休不肯与之前行。末了，春十三娘一掌拍向了她的后脑门，硬生生将昏迷的南宫小小劫出了山庄。

　　一路车马尘足，春十三娘爱美天性，撂开窗帘照镜子时，赶车经过的娄小四叼着稻草正好瞥见车里沉睡不醒的南宫小小。
　　他扰扰脑袋，乖乖，这尊小菩萨怎么躲都躲不掉啊……

　　是夜，春十三娘借宿客栈。（因为她没有付钱的习惯，所以是借宿）

　　娄小四自打游上岸就专心致志地跟着郑镖头学习押镖，他素来聪敏且伸手敏捷，又肯吃苦，不消时日便已拿到了正式职称。此番便是送的紫竹林观世音菩萨。
　　本来他想少一事风平浪静，暂且忘记南宫小小这个小混蛋，安安心心去押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未料，夜愈深，他愈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想想白日里车里的女子，明明就是痴情BT扬名在外的春十三娘，南宫小小平日里嘴不饶人的，落到了这个女魔头手里还有好日子过？

　　想着想着，他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迈出房门。
　　月黑风高，娄小四攀墙附檐，轻快地点着房梁上的瓦砖，顷刻便摸到了南宫小小与春十三娘借宿的那件屋子。他摸摸心口，鼓鼓的一叠是他昔日里仅剩不多的定身符。

　　春十三娘何许人也，教人摸上房顶岂能不自觉？

　　娄小四自以为不动声色潜进窗口的刹那，倒在床边假寐的春十三娘微微弯起嘴角。
　　他掏出怀里的黄符，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月光下，床里侧躺着的小鬼眉头紧皱。娄小四看着益发心酸，南宫小小平日里视睡眠质量至上，他还未曾见到她如此不舒坦的睡颜。
　　不由多想，他正要伸手抱起床内之人，冰凉尖锐的指甲先一步嵌进了他的手臂。娄小四惊觉边上的春十三娘张开血色的眼，只得咬牙忍疼硬是张手拍向南宫小小脑门。
　　“小鬼，快醒醒，大魔头要吃掉你了！”娄小四大喊。
　　春十三娘眉毛抽动几下，怒道：“你说什么！老娘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打斗激烈进行中，娄小四好在身手敏捷，月色朦胧，室内空间狭隘，而春十三娘却也未下重手，轻挑慢捻着几根蜘蛛丝，不消片刻，娄小四已经被包成了个蛹状物。
　　春十三娘得意地笑。正要回头照看小小，迎面而来如风细雨的白粉飘飘。
　　扑通，春十三娘瞪着眼睛倒地，只见南宫小小拍拍手掌，利落地跳下了床。

　　驾着春十三娘的马车，南宫小小笑得合不拢嘴。成蛹的娄小四被包裹着被子在车厢里滚来滚去，不住喊道：“南宫小混蛋，先解开老子啊！”
　　南宫小小耸肩，“鬼才理你，居然敢跳海吓我，哼哼！”
　　娄小四头撞上车内座椅底部，顿时眼冒金星，火上三丈：“南宫小小！我若不是脑袋抽风怎么会再去救你这个小混蛋！”
　　南宫小小道：“本来就不要你救。上次在钱老头那里也是，我自有脱身之法，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娄小四受骗上当惨烈了，当即决定不再理她。

　　小小趁夜驾车，驶过长寿又回到傲来，在驿站牵着蛹状的娄小四摆渡回了建邺。一路拖回娄小四多日未曾修葺的砖瓦破屋。娄小四眼见她竟然将自己拖回此处，瞪大眼，“你不要命啦，官府还在抓你呢！”
　　南宫小小盛了一盆冷水，洒下几滴透明药液，洒向娄小四身上。蛛丝极快地溶解，娄小四累得皮松筋弛，撑着腰颤巍巍立了起身。
　　南宫小小抬着脑袋，笑道：“你个笨蛋，官府抓的是我后妈，又不是我。”
　　娄小四眨眨眼。
　　南宫小小绕过他，踢开灰尘仆仆的大门，将一干她当日摆摊授医的竹架藤椅扛了出来，“发什么呆，我带你去赚钱。”
　　娄小四继续眨眼，仿佛天灵盖被人狠敲了一记，久久不能回神。
　　南宫小小走到他跟前，道：“小流氓，以后我跟你混了。”

　　半晌，娄小四苦笑道：“别闹了，丫头，早点回家去，家里人会担心你的。老子我还有镖要押送呢。”
　　南宫小小摇头，再摇头，咬着唇，眼泪哗啦啦成了断线珍珠。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没有大多顺人心意的事。
　　坏蛋娄小四是做不成了，而揣着小聪明的南宫小小此刻却哭得惨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