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sn][弓枪弓]家有萌犬》一碗花生喵

8、8.少年的过去

　　8.
　　「你能看到我们？」
　　少年点点头。
　　他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仿佛他天生就拥有这种能力。但是那些‘东西’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鬼，他们是妖怪，长相各异稀奇古怪的妖怪。
　　最开始的时候他好像并不明白人与妖怪的明确界限，因为有些妖怪像人，而有些人类则像妖。那个时候偶然遇到的妖怪也并不会注意他，直到他渐渐地区分出两者之间的差别，妖怪们开始不着痕迹地躲着他。
　　「老爸，妖怪是可怕的吗？」他问他的养父。
　　男人摸着他的头回答，「对一般人来说的确是可怕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因为在妖怪的眼中，人也很可怕。」
　　「为什么？」
　　「不同种族的存在规则不同，无法相容。」
　　「不能成为朋友吗？」
　　「不能。」养父给出了怅然的答案。
　　少年不懂，既然存在为何不能相容？他想，如果他能友好地伸出手，他们是不是可以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从而成为朋友？
　　「呐呐，你叫什么？我叫士郎，卫宫士郎。」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当那只小妖瑟瑟地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他们一起嬉戏，一起帮助他人，甚至遇到苦恼的妖怪也会为他们出谋划策。那样的时光到底持续了多久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他被骗入森林走入一个奇怪的阵中，被他当做朋友的家伙则在远处呼唤着他的名字。
　　「士郎。」
　　「士郎，你在哪里？」
　　「卫宫士郎。」
　　不可以应答，懵懂的他潜意识告诉自己不可以应答，一旦回答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听见那声声焦虑的呼唤和越来越近的身影，他放弃了顾虑。
　　殷殷期盼的目光出现在眼前，他高兴地向他奔跑过去。
　　「我在这里！」
　　那只是短暂的喜悦吧，笑容在嘴角保持了仅仅几秒的时间，有什么东西自身体撕裂而出，鲜血溅了满眼。
　　当那个家伙将尖尖的指甲刺入他胸口时，他清楚地记得那盈满月光的午夜是那么的清冷。
　　他倒在血泊之中，身边涌出无数妖怪的狂笑和尖啸。一张张癫狂的笑脸仿佛都在嘲笑他的天真和愚蠢。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作为那个男人的养子，他竟然没有教会你对妖怪隐藏自己的真名吗？他在你身上的加护很强，想要破除的话只有你自己应答。真是遗憾，名字是脆弱的根源，在这个阵中被熟悉的人呼唤，倾注感情越多的人受到的伤害和牵制越重。」
　　「朋友？」妖怪在他耳边大笑，[真是个可爱又重情义的孩子呢。」
　　「不过，这种天真的想法你还是趁早舍弃吧，如果你能活过今夜。」
　　养父说得对，不同种族的存在规则不同，无法相容。信任？那是只存在于同类之间的关系。
　　「作为那次事件唯一的幸运儿，你的血一定会很美味。」
　　他们在抢夺着什么，那个背叛了他信任的小妖怪在接触到他的血液时瞬间被反噬，但是他的同类毫不关心，甚至毫不犹豫地将同类分食殆尽，他们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他的鲜血，像品尝地狱的盛宴。
　　耳边呼啸的风卷起漫天狂沙，鲜血染红了整个世界，然后他完全沉入了炼狱。
　　仿佛进入了谁的梦境，又仿佛进入了自己内心的深渊。四周一片火海，房屋在燃烧，树木在燃烧，人也在燃烧，‘他’踉跄地行走在炽热的灰烬中，有人在痛苦地哀嚎，那些呼救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边刺痛‘他’的神经。
　　救救我——
　　救命——
　　谁来救救我——
　　想活着——
　　我不想死——
　　救我——
　　但是‘他’也只是个无助的濒死的孩子，除了茫然而绝望地走着什么也做不到。‘他’一直走、一直在走，无法停步，跌倒了再爬起来，拼命想要逃离火海，但是举目望去只有无尽的炼狱。
　　大家都死了，全都死了，所以‘自己’也会死吧，少年这样彷徨着。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这是‘他’的记忆。
　　他看到围绕在‘他’身边狰狞的妖怪们，那些在火海中笑着的家伙一边吞食着尸体一边像逗弄小动物一样看着‘他’慌不择路，他看见那些撕扯着‘他’身体的鬼魂，那些死去的无法超脱的怨念缠绕着他、诅咒着‘他’，随着‘他’每走一步就多聚集一些。
　　为什么不救我们？
　　为什么只有你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一起死吧，死在一起吧。
　　如果有谁能拯救这颗濒死的灵魂，那一定就是救世主吧。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那个男人泪流满面的笑容。
　　原来，这就是他被切嗣救起时封印的记忆。
　　「因为你还小，所以把这些不好的东西都封印了，没想到适得其反。」切嗣将他从妖怪手里救起时一脸的内疚，「封印的力量有时候会变成妖怪的饵食，尤其是我的力量。是我大意，对不起。不过放心，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是了，他是切嗣在火中救起的唯一的幸存者，因为被封印了记忆所以几乎忘记了那炼狱中的一幕一幕。被破除的封印让记忆再一次回归，他想起了那场几乎毁了半个冬木市的大火，记起了火光中群魔乱舞的恐怖画面，因为精神几近崩溃，切嗣才封印了这一切。
　　「那场大火是……因为妖怪？」
　　切嗣给了他沉默的答案。
　　相对于□□上的疼痛，心灵的痛才是最大的煎熬，一下子接受了太多残酷的信息，他抱着养父放声大哭。
　　全心全意地去信任，换来的却是差一点被‘朋友’生吞活剥，天真的少年在泪水和痛楚中学到了降妖师的第一课。亦是从那时开始，他全心全意地追逐着切嗣的脚步，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降妖师的道路。
　　释放了记忆的封印之后，少年眼中的世界完全发生了改变。除了妖魔他每天都能感受的怨灵的诅咒，那是大火中丧生的人无法安息的灵魂。他们无法解脱也无法重入轮回，对唯一的幸存者充满着异样的执着，他们没日没夜地追逐着少年，像要把全世界的恶意都要倾倒在他的身上一样折磨着他。
　　虽然切嗣可以将他们彻底毁灭，但是少年拒绝了。他要承受这一切，诅咒也好怨念也罢，他都默默承受着，那是他的罪，是他的责任，亦是作为幸存者的义务。
　　赤铜的发色渐渐变淡，眼瞳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直到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超渡怨魂，少年在镜中看到白发灰瞳的自己。他知道名叫卫宫士郎的孩子其实已经死了，那些天真的过往都在那友情背离之日被彻底埋没。
　　「我想要真诚地对待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能真诚待我呢？」相对于疑惑，更多的是对己身的苛责。
　　「士郎，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想要活下去，最先拥有的是野性。」
　　「人也一样吗？」
　　「是的，但是人会用仁性把野性压制，妖却不会。只有将野性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妖才能更强大，他们的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的多，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也是他们的天性。」
　　所以不能犹豫，因为一旦产生困惑，将面对谁也无法预料的后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