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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那一瞬间弥漫而出的煞气让赖三立即就明白死不了是什么意思,他后脑勺一麻,顿时裆下热流滚滚,一泡尿都尿在裤子里了。
      “来人。”军官轻描淡写的道:“先砍掉他的一只手。”
      赖三放声惊叫,拼命挣扎,他自己的尖叫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了。
      他看着王七跪在地上似是拼命求饶,被军官一脚踢得连翻了好几个跟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两个士兵狠狠握住,将他衣袖卷起牢牢按在桌上,看着雪亮的刀锋扬起,刀刃上还带着清洗不掉的刺鼻腥气……
      那一瞬间的恐惧冲破心理极限,热血上冲,他猛然嚎叫一声:“且慢!”
      “你家郡主已经有了我的骨肉,你你你……你这一刀下去,就是谋杀了她的亲夫,她会将你千刀万剐!肯定饶不了你!”
      他说的乱七八糟,可屋子里听的四个人顿时脸色大变,那军官厉声喝道:“胡说!”一滴冷汗却从他鬓角流了下来。
      举着刀的士兵脸色惨白,手抖得厉害,带动那刀光也颤抖流转不休。
      赖三裤子都尿了,此刻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没了任何顾忌,他一把推开那持刀的士兵,喝道:“怕了吧?来啊!来啊!继续吓唬我啊!不打听清楚三爷是什么人,你家郡主已经和我花前月下,私定终身!我们……我们已经海枯石烂,山长水远,死缠烂打,难分难舍……你得罪了我可就是大大得罪了她!”神态大义凛然,只是声调还难免有些颤抖。
      “大、大人……”一个士兵哆嗦着道:“怎么办?”
      那军官深吸了一口气,冲他点点头道:“犯人拒捕……”
      士兵愣了一下,却转瞬咬牙点头,再回过头看赖三的目光,就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了。
      赖三不知道从说书那里听来的,有了夫妻之实便能终成眷属这类戏曲故事并不适用于全部场合。与郡主的名声比起来,他这升斗小民的性命一钱不值。他若不说这番话,问出供词之前倒还性命无碍,这些话一说,不光是他,便是屋子里的军官士兵,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有被灭口的危险,谁还敢留他胡言乱语?好在屋子太小,大队人马在外面进不来,在场三人心照不宣,当赖三刚刚什么话也没说吧。至于王七和那当铺朝奉,自然也要一了百了,免除后患了。
      赖三从没遇到过这些冷血的军人,但是人的本能已经让他从那士兵的目光中看出不妙,他吓得后退一步,叫道:“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我我我,我是你家郡主的丈夫,那也是大大的贵人,你得罪了我,没你的好下场……
      那士兵哪里还愿意听他胡说,刀光一闪,正待劈下,忽听一声清清脆脆的呼叫:“三哥!”
      白影一闪,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刀锋,小傻子径直插进刀口下,走到赖三面前,瘪着嘴一脸委屈:“三哥……”
      那士兵猛然将力道扭转,踉跄后退一步,刀锋上扬,差点没捅了身后的军官,才将下劈之势止住。
      赖三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是真实的。他摸摸小姑娘衣服的白毛,迷迷糊糊问:“你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后门……柴垛……很冷,不想走……”小姑娘指了指身后,道。
      “你是说……我满街找你,你就在屋子后门?你……你躲在柴垛里,这么多人都没发现你?”
      小姑娘点点头:“不想走……外面很冷……三哥……”
      军官心直往下沉,这两个人关系必然很好,这小子刚刚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且这小姑娘一切特征都和郡主十分类似,八成没错了。如果郡主还明白,她定然不会声张,可她现在哪里懂得遮掩?和赖三好,那还有什么不听他的?自己此番可真是糟糕了。
      门外元锦愣一愣便扑进来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郡主!奴婢终于见到你了!”他只好退后一步,跪拜于地,朗声道:“千骑卫袁洪叩见郡主。”
      屋子里却没有人理他,元锦磕了几个头便膝行上前,哭道:“郡主,奴婢是元锦啊!我是从小伺候您的元锦啊!你认得我吗?”便伸手去攀她的双腿。
      小姑娘原本正笑眯眯的看着元锦,被她突然抓了腿,似乎吃了一惊,几步退到赖三身后,叫:“三哥……三哥……”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惊慌。
      元锦呆了一呆,颤声道:“你怎么连奴婢也不认识了,我从小就服侍您……郡主……我是元锦!”
      小姑娘从赖三身后伸出脑袋,好奇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元锦怔怔的看着她,嘴唇哆嗦起来,道:“郡主……我是元锦!您曾将我当做姐妹一般看待……你说你才不要丫头都叫什么珍珠鸳鸯那些小气名字,特地给我起了名字叫元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认出奴婢了吗?我是元锦……”说罢放声痛哭。
      小姑娘迟疑的看着她半天,还是摇摇头,拉着赖三不放,叫:“三哥。”
      赖三只觉一股雄壮之气从脚底板直冲脑瓜顶,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过。爷是郡主她三哥!爷是郡主的三哥!
      他冲袁洪狠狠冷笑:“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我说我待郡主很好,你还不信?拿把破刀咋咋呼呼,把我吓得尿了裤子,你说怎么办吧?”
      袁洪心道:“那是你胆子太小,我有什么办法?”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只得低头道:“卑职但凭发落。”
      “真的?”赖三眼睛一亮:“我这棉裤筒子是新买的,一回水也没下过,买的时候花了足足……呸!算了算了,老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好撑船,就不和你计较了。”他本能的拿出碰瓷那一套,想勒索几个钱,突然想到送回郡主赏金万两,几两银子还有个屁用?再看袁洪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刚刚的威风早就不复存在,心中大喜,想着饶了他算了。
      袁洪本不知道他打算如何才能平息心中恶气,谁知此人胸怀倒是宽广,尿了裤子也能不在乎。不由大喜过望,听他刚刚的意思似乎要钱财赔偿,后面虽然说算了,袁洪还是打定主意,大大送他一笔才是,无论为了今天的梁子,还是日后关系,送他银钱都十分划算。
      元锦见郡主并不和自己亲近,反而躲在个一看就是小流氓的男子身边不走,心中好生难过,眼泪不停落下,勉强忍住伤心,道:“郡主,请和元锦回去吧,太史穆大人已经将准备了别院。”
      “不想走……”小姑娘从赖三身后露出头来:“很冷……不想走。”
      “元锦是坐着暖车来的,不冷,郡主跟我回去吧。一点儿也不冷的。”元锦轻声哄着这个智商已经退回幼儿时期的主子,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不想走。”小姑娘干干脆脆的摇摇头,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元锦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屋子人全都束手无策,这时候,门外传来马蹄疾响。平素这贫民乞丐居住的窝棚区里连只鸡都没有,什么时候来过马匹?可是却也听不见有人好奇上来观看,想必这一带早已经被官兵封锁了。骑着马的来这窝棚区,目的也只能是他们家。
      果然马蹄声到了他们家门前就停下来,之后脚步声重重响起,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男子进了小巷。
      赖三屋子房门大开,屋子里的情况一目了然,那男子看了一眼,皱眉道:“郡主既然找到了!却为什么还不走?挤在这牲口棚子里啰嗦什么?”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赖三伸头去看,见他身上穿着一身没有花纹的白色长袍,麻布毡底的便鞋。头发用一根白色绸带束起,并未用簪,身上也没有任何装饰,这是热孝的装束,可他脸上却不见半点悲伤,五官倒是十分俊美,算的上十分出众的美男子,只是眼眶发青、目有红丝,透出些酒色过度的样子。
      他带着那十几个人中,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躬身道:“公子,郡主不肯走,连元锦姑娘也劝不动,这才通报公子爷的。”
      “和个傻子有什么好说的,带走就是!”
      屋子里的袁洪赖三等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和郡主说话居然如此不客气。
      “看什么看?”那男子眼睛一翻,指着赖三和袁洪:“你!还有你!把郡主拉出来。”
      身边的文官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忙道:“太史穆大人恭请郡主回府。”
      小姑娘从赖三身后探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然后接着玩稻草。看样子很可能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和自己说话呢。
      男子不耐烦的跺跺脚,道:“啰嗦什么,快把那傻子拉出来就得了。大冷天的,还要我等多久?”
      袁洪等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真的去拉郡主。
      这个年轻男子是太史穆延龄的长子穆青峰,就是他披麻戴孝,将郡主和无数口大棺材从固原一直带回泾州的。
      定西王是世袭了六七代的王爵,前一位定西王是个风雅人物,生前并不喜欢理政,政务军务多半都推给王府太史穆延龄了,穆家在定西王的藩地范围权力极大,这穆青峰又是太史大人唯一的儿子,自小给人巴结长大的,从没有吃过一点苦头。这一次父亲让他顶风冒雪,一路披麻戴孝接郡主回来,他本就十分不情愿,谁知马上就要到家,一个不小心,郡主就跑了,害得他被父亲狠狠责骂,心中一直有气,连叫了几声,见郡主仍然一脸傻笑,只管兴致勃勃玩几根稻草。心中烦躁之极,上前拉住她手腕,道:“天色不早,郡主还是快快跟我回去吧!”
      小姑娘看着他笑一笑,又低下头自顾自玩起来。
      穆青峰更是烦躁,道:“恭请郡主回府!”说着,用力拉起她就往外面拽。小姑娘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却也说不出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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