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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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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三这边并没有做什么不正常的举动,但是他的正常,在穆延陵眼里就是极度的不正常。赖三见了小郡主再出去之后,就立即成了重要目标,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不免立即被穆延陵重点关注起来。
从那天开始,暗中跟着他、看他接触什么人的暗哨便每时每刻都有大量情报传回来。
都尉带了几个侍卫出门,在东街行走,先去酱肉铺买了五斤酱肉、两个肘花,分给侍卫,在路上边走边吃。
好,即刻留意酱肉铺,看有没有人有异动。
都尉看中了一双厚底靴子,和摊主讨价还价,已经为了三文钱磨了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好!重点监视!
都尉买了一个铜盆……
铜盆?
是,脸盘。浣沐所用的脸盘,都尉询问店主,生产这个铜脸盆的作坊。
打听清楚那作坊,一并留意!
都尉散钞花完了,去同和银铺换开了一张二十两的金票。
银铺?那最是消息流通之所,更需留意。
都尉上了惠福楼听评书,似乎人人都认识他,他和不下五十个人打了招呼!
这……不可松懈!
都尉进了一家小赌坊,已经两个时辰还没出来……跟着都尉的一个属下出来了,手拿一个包裹,行踪诡异!
快跟上!多叫人来,盯紧这个赌坊,不要打草惊蛇!
哦……那属下回来了,都尉输光了钱,让他去当掉披风。是继续留意赌坊还是调查当铺?
由于赖都尉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且多是三教九流之人,互相牵扯勾连,这些人平时又无关紧要,并没有详细资料留档的,排查起来更是艰难无比,所以,穆延陵的情报网络实在不堪重负,一天之内,几乎就瘫痪了。
当晚穆延陵听着属下报告赖都尉这一天的行踪,听的怒气冲冲,他自然能听出赖三这是故意在耍他,可是又不能不去注意他、那也就不能不被他牵着鼻子走。便在这时,赖三竟特地讨好似的拿出一匹红色花布找来了,见了穆延陵立马赔笑道:“穆大人,这是我特地买给你的,快过年了,这个样子最喜庆,掌柜的又饶了我两尺,够做两件新衣服穿呢。”
“够了!”穆延陵握紧拳头,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她也说够了,他也说够了。赖三心中暗笑,就是小人物,也不能白让这些人折腾了。他热情洋溢的挥着手,冲穆延陵远去的背影叫:“不够来找我啊!”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赖三几乎每天重复出去吃喝玩乐,他去的地方并不固定,唯一的共性就是人多,简单的说,就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他一个人让一群人忙的团团转。有空去找越天意闲聊,中间还在越天意的示意下,带着她出去太史府外游玩了一次。赖三不管自己会折腾的多少人寝食难安,他只管玩他的,有吃有喝有漂亮的姑娘陪伴,小日子过的,真是美极了。
这一日中午,他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抱着许多买回来的乱七八糟的杂物。
他现在身份不同,是居住在内宅中的一处为贵客预备的单独院落里的,当然,并不和穆延陵的家眷在一处,平时行走都不走同一个门,所以赖三住了这么久,别说穆延陵的女眷,便是他儿子穆青峰也没在内宅碰上过。
在大户人家的宅子里面,一般都有这种专门给客人和食客居住的院子,赖三帮被人帮工干活的时候也见过,这些单独的院落有些园中园的意思,虽然不大,却格局精致,住的很是舒服。太史府占地虽大,这样单独的院落也只有两处,除了赖三现在住的一处,另一处便是小郡主居住的留香阁了。
赖三带着护卫,抱着一堆杂物往内宅走,路过哪里,家人侍卫都会赶上来行礼,早有家人将他手中杂物接过,跟着他一起往里走。赖三也笑呵呵和这些人说话,气氛十分融洽。
路过君子悦之池的时候,见穆延陵站在书房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赖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赶了上去打招呼,笑道:“穆大人,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白天在家,今天怎么没去衙门?”
穆延陵静静看了他一会,才道:“今日本官休沐。”
“休什么……木?”赖三奇道:“家里有什么家具坏了吗?老爷你又不是木匠,叫人来修就成了。你就是修,也未必能修好。”
穆延陵淡淡道:“休息,休假,懂了吗?”
“哦……呵呵,你看,老爷,你早说休息,我不就懂了吗。对了,接致果都尉官印那天,衙隶确实告诉过我,当官一个月有七天时间可以休……沐,还把时间给我看了。不过,呵呵,老爷你也知道,我天天都休沐,你就反过来,好像都没怎么休息过似的,两下一凑,我就给忘了。”
“不同官职,休息时间不同。”穆延陵淡淡的解释,似乎对他十分有耐心。
“哦,我明白了!”赖三笑着指指他道:“官大,事多,休息时间少。”又指指自己:“官小,没事,休息时间就多。是这个意思吧?”
“每天这样游乐,有意思吗?”穆延陵突然开口。
“有意思啊!老爷你不知道泾州这地界,好玩的多了去了,你今儿有空是不是?要不我下午带您走走?”赖三笑呵呵回答。
有意思吗?这个问题早在第一天赖三心里就有了答案,无聊的他想撞墙!他曾经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幻想过这样每天只管花钱,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宁可累的像一条死狗,宁可三餐不继、衣食无着!宁可做个任谁都能踢他一脚,吐他一口的乞丐。因为像现在这样活着,实在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所有懒骨头都磨完了,赖三发誓,如果能让他过去这一关,这辈子他做什么都会好好的,再也不偷懒了!
“你想做些实事吗?”穆延陵认真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道:“致果都尉应该管兵事的,勇毅都尉一个人甚是辛苦,你来帮我可好?”
赖三用一种很夸张的声音笑道:“老爷,你忘了我婚书都写了,不出正月就能娶上媳妇?说什么兵事,多忌讳啊。”
“那么,你对民事或者工建有兴趣吗?今年出缺的官员很多,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栽培你。”穆延陵看着他,目光真诚。
“老爷,你真是说笑!”赖三笑道:“你看你,好几个月下来,我第一次碰上你休沐,我天天都能出去,我要做什么实物……那不是不识时务吗?哈哈哈。”
穆延陵凝神看着他,并不说话,那目光中压力颇大。
在官场上,哪怕是一个部司掌印的官员见了他这种目光,多半都要低眉垂头,战战兢兢。
赖三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却将手一拍,笑嘻嘻道: “对了,老爷!上次那块花布你不喜欢,我今儿去换了一块纯色的,白在您家吃住,一点东西都不买,我面子都过不去了,老爷你一定留下做一件衣裳穿!”说着,他回头从家丁手上拿下一块布匹来。
“赖都尉!本官还有事,你自便吧!”穆延陵制止他准备往自己身上披布料的动作,这块布虽然不是花布,却是纯红色的,小姑娘穿上都不免显得乍眼。
可是他也并没有发怒,只是点点头,淡淡道:“既然这样,你去吧!”
望着赖三只剩个背影了,他冲家人轻轻点了点头,那家人低头一礼,转身跟着赖三走了。
穆延陵转身回到书房,坐下来半晌无语。
书房里有一个人坐在对面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正等着他,见他进来,低声道:“怎么样?”
穆延陵摇了摇头, “看来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了!”
“敬酒不吃!”那人声音里带着点怒意,又平静下来:“大人,你看他真知道,还是装样子?”
“不能确定,不过总是一个突破方向。”尽管知道周围已经被自己的暗卫把守,不可能有偷听的人,穆延陵还是压低的声音:“却也不能不防他只是个幌子,吸引注意力用的,所以这边,我也时刻留意。”
对面的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大人思虑周密,我是不担心的,只是此事其实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即便现在发动也有极大的把握,何不快些动手?”
穆延陵还是摇头:“昔日太祖皇帝到底默许定西王留下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没有哪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愿意在自己的国土上有不能完全控制的权臣,既然老定西王认为有了此物,可保证太祖皇帝对他永保家业的承诺,那么就说明,此物在某种意义上,有和一个国家抗衡的能力!或是一笔很大的藏宝,或是一支很精锐的力量,或是什么把柄……总之断然不可小觑!”
他皱眉道:“能和一个国家抗衡的力量,偏又不知是什么,我岂能不担心?”
那人疑惑道:“可我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一支隐藏力量。开国至今已经一百多年,若是一支只听命与定西王越家的军队,就算有那么些忠心不二又能世代相传的军人,总不会不需要补给。若是财富,似乎也不至于毫无口风透露……会不会是讹传?”
穆延陵摇头道:“固原城破之后,我才有机会看到王府的机密手札,历代定西王临终之时,都将此事郑重托付世子!必定是一件大事,此事代代都在越家内部流传,并不向外透露只言片语,上哪里去讹传?”
“我实在想不出,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力量是只忠于越家的?”
“忠于越家言之过早,想和本官争上一争的人怕是不少,看这小子的表现,怕是多少心中有些底气的。你也看到了,这小子不学无术、人却并不好骗,能让他相信和我作对比跟着我做事更有好处,光是嘴上说说,恐怕不成。说不定,已经有人私自联系过他了。”
“既是这样,何不将他抓住?严刑逼问之下,我看不出他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
“那么他若是不知道呢?”穆延陵淡淡的问:“你问也问不出,倒还打草惊蛇。”
那人显然是沉思了片刻,才道:“话虽如此,但是大人,还有一句话叫做夜长梦多,这样拖下去,万一是给了那些人机会怎么办?”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事情已经策划了这么多年,我不能不加倍小心!何况这也算是个机会,她毕竟是越家正统,那是绝好的幌子!现在又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怕是心动的人不在少数。若那些人没机会活动活动,我还难以知道有多少人与我唱反调,有多少人摇摆不定,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与我一心!这样做,波折是多了些,却外可以消除后患,内可以扫平异己,一举两得!”
那人似乎是低下头想了一会,才道:“大人既是这样想,你安排就是。”
“他对我戒备很深,这件事我不能出面了,要换个方法再试试,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那人点点头,穆延陵搬开书房多宝架上一个机关,墙壁向后退了两尺,露出一个暗道来,穆延陵点燃一个油灯递给那人,又站在外面目送他远去才又搬回暗道的门。
这个书房从来不让人靠近,自然是有秘密的。
且说赖三告别穆延陵,哼着歌向内宅走,走着走着,却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过来,行动如风,直扑到赖三身边,像是收不住脚,将他手中红布一把扯了下来,自己也绊了一跤,红布展开,全盖在这人身上。
“哎呀!”赖三跌在红布上面,觉得自己压在一处柔软之极的地方上了,红布下面立时传出一声呼痛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那声音……怎么说呢?
就是那种又软、又糯、又娇、又嫩……只一个音节,就钻进人心里最痒痒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