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大人》媚媚猫（青函）

56、第 56 章

　　陈庆雷身后三个长随惊讶的看着赖三，他们跟了陈庆雷多年，也难得见他笑一次，可现在他们大人看着这人竟接连笑了几次，而且那目光中还颇为慈祥，如同看着自己的子侄一般。这个怠赖的小子，他们只觉得讨厌，哪里可笑了？
　　赖三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善意，不由自主的也冲着他笑了起来。
　　“称羡公。”陈庆雷冲他微笑致意：“今日我与这位典正尚有事情，我们改日再叙可好？”
　　“秤线？线是一团一团买的，不用秤！”赖三莫名其妙的道。没人和他说过，这货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称羡呢。
　　陈庆雷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好，有机会我一团一团的买！”他上前在赖三肩膀上拍了拍，笑盈盈的走了。
　　那三人紧随其后，景迟也连忙跟上，看得出他十分激动，那般好的武功，冻了一天都没事的人，此刻却一直在微微发抖。
　　赖三目送看着这些人远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似乎有些舍不得这老头走一样，静静的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到再也看不见陈庆雷的背影，还又站了一会，这才向太史府走去。
　　他很羡慕景迟可以跟着陈庆雷走，他们做的事，尽管很辛苦，却是向着自己心中那个完美的信念，一步步扎实的靠近。而他，却只能回到不属于他的，布置奢华的客房里，消磨可能是仅剩的二三个月的生命。
　　赖三萧瑟落寞的表情在接近太史府灯光可以照亮的范围内，很快变回嬉皮笑脸，和门房拉扯两句闲话，伸个懒腰，便回去睡了。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了少许，赖三还正睡得香甜，就被下人叫醒了，说是老爷有请。
　　赖三用被子将头一蒙，含含糊糊道：“鸡还没睡醒呢！你们老爷起这么早干嘛？你就回去和穆大人说，别的咱不比，至少不能让我比鸡醒的还早，这不厚道！”
　　脚步声响起，有些杂乱，似乎有几个人出去，又有几个人进来，赖三寄居在比人家里，很识时务，从来也不锁门，听见有人进来他也不管，仍旧蒙着头大睡。
　　却听一个脚步声直走到床前，声音冷冷的：“陈庆雷在府门外等你小半个时辰了，你还要睡吗？”
　　赖三听出是穆延陵的声音，一惊坐起，奇道：“陈太傅，等我？”
　　“把衣服穿上，成何体统？”穆延陵冷冷看了他一眼。
　　“真是的，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赖三嘟囔：“难道你是穿衣服睡觉的？”
　　嘴上虽然说着话，但是穿衣服的动作并不慢，天那么冷，出了被窝不穿衣服就算成体统，他也受不了。
　　“郡公，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本领，几天功夫，就和陈庆雷塔上了！”穆延陵冷冷的说。
　　那一瞬间，赖三一边蹬着裤腿，一边心中暗暗说：别装了，难道昨天晚上我才遇上陈庆雷的事情，你没从炊饼他们那里得到报告吗？但是他拉上裤子之后，再抬头，脸色已经变得笑呵呵的：“这可不是故意的，我从小就特讨人喜欢，大概是长得实在好吧。”
　　“行了，快些去吧。”穆延陵瞥了他一眼道：“他一直站在我门前，让人看了惹闲话。”
　　赖三道：“穆大人，陈太傅在你府门前等半个时辰，这不好吧，怎么不让他进来等？”
　　穆延陵冷哼一声：“陈庆雷自命清高，不肯进来，就愿意在门外站着，我还能派家丁将他硬拉进来不成？”看他那神情，恐怕之前在请陈庆雷进府的时候已经吃过瘪了。
　　他见赖三已经穿好衣服，一挥手，当先走出。赖三跟在后面，穿过外宅和大门那片广阔的空地，来到门前，已经又过了盏茶时间。
　　陈庆雷就站在门外，守门的自然知道他是谁，躲在门后偷偷看他，却不敢出声，许多人在场，但却诡异的安静。在气势恢宏的太史府门前，陈庆雷显得十分孤单，但他的身形却挺立如松，脸手已经冻得通红，看得出来是等了很久了。
　　穆延陵见了他，拱手道：“陈大人，早啊。”
　　“穆大人，你好。”陈庆雷也还礼。
　　“陈大人可是起的越发早了！从你的府上到我的府上，要走半个时辰吧，陈大人岂不是天不亮就出发了？当真是鞠躬尽瘁，我辈楷模啊！”
　　“彼此彼此，穆大人不是也这个时候就起身了吗？老夫鲁钝，也只能笨鸟先飞了。”
　　赖三心道，穆延陵平时起的没这么早，估计今儿是被你闹醒的，索性就提前去衙门了。他看着二人四目相交，谁也不退让，空地里立刻透出点紧张的意味。
　　还是穆延陵先移开目光，抱拳道：“我这就去衙门，车上宽敞，陈大人没有车架，和某同车而往如何？”
　　陈庆雷摇摇头：“老夫走路习惯了，大好清晨，安步当车，此等乐趣错过了岂不可惜？”
　　“即使如此，穆某自便了。”穆延陵与陈庆雷淡淡对视一眼，都将目光转了开去。穆延陵穿着整齐的官服，陈庆雷却是昨晚那件布衣。一个气质高华，一个状若老农，要是不知道的人，很难想象这两个人居然官职相当。
　　赖三第一次见到穆延陵，他也穿了一件半旧的棉布衣服，但和陈庆雷所穿布衣的料子一比就比出差距了。穆延陵的衣服布料细密，缝制精细，裁剪也是上乘，任何一个细节处都舒适贴体，看不出一点针脚的痕迹。而且赖三住在他家有一段时间了，知道穆延陵不穿新衣，必要将新做好的衣服浆洗五次以上，待料子柔软了才肯上身，颜色也刚好要六分新旧的摸样，簇新的颜色他不喜，可衣服稍稍显旧却也就弃之不用。这样算下来，每件衣服不过下水三五次便扔了。
　　而陈庆雷的布衣就完全是普通的布衣，甚至染色都有些不匀，衣服肘部看着比前襟等处松软少许，颜色也略浅，那是真的穿旧洗旧的。
　　这两个人从性格到形象的差别都很大，真不知道定西王当初选拔官吏用的是什么标准？
　　“穆大人请自便！”陈庆雷拱手一礼，转向赖三，和颜悦色的道：“赖都尉，老夫休沐五日，意欲前往绮兰围场围猎，都尉和我一起去走走可好？”
　　赖三愣了一愣，绮兰围场？昨儿景迟说有蛮族出没的绮兰围场？他才不信陈庆雷真是要去打猎，什么意思？难道绮兰围场真的有什么变故了吗？
　　穆延陵半个身子已经上了车，闻言停在半中，沉着脸道：“陈大人，共事十余载，本官倒是第一次听到你有游猎的兴致！”
　　陈庆雷容色淡淡的：“赖都尉在您府上住了这么许久，老夫也想效一回好客之主，只是老夫家中只有陋室三间，实在无法待客。这几日冬阳正暖，想着郡公年轻人或许喜欢围猎，所以特来相邀，穆大人能否开恩放行啊？”
　　穆延陵眼睛眯了眯，片刻后又张开，道：“陈大人何出此言？郡公想去哪里是郡公自己的事情，没有我插话的余地，陈大人言出伤人了，只是绮兰围场路途遥远，郡公近日劳累，恐怕尚需歇息几日。”
　　“无妨。”陈庆雷淡淡道：“老夫无事，便日日前来等郡公就是了。”
　　穆延陵眉头皱了皱，想了好一会，招手叫过赖三，低声问道：“你想和陈庆雷去吗？”
　　赖三摇摇头，他要想景迟叫他他就去了，陈庆雷官职虽然大，但他感觉谁对他重要与官职大小毫不相干，陈庆雷在他心目中尚不如景迟亲切，和越天意更加没法比。景迟昨夜被陈庆雷带走长谈之后，陈庆雷今早就来找他，想必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了，可是那又怎么样？越是大事，他越只是个幌子，他不信这些人找不到别的幌子了。
　　于是他说：“打猎好玩吗？大冬天的，不合适打猎吧？能打着什么？还是算了吧。”
　　穆延陵眉头紧皱，道：“陈庆雷此人无比倔强，认定的事情九牛不回。你如不去，他必定天天来我家门前站着。此人惯用这等伎俩，引得人人侧目，对我颇为不利。等我给你准备一下，你明日便跟着他走一趟吧！”
　　“我真去啊？”赖三奇道：“大人你真让我去啊？那是绮兰围场，听说离着泾州有三百里呢！一来一回都得好几天！还是算了吧！”
　　穆延陵静静打量着他，缓缓问道：“难道你在这里有什么要事，脱不了身不成？”
　　“穆大人，你这个人真是，我可是好心好意，不是怕快过年了，你太忙，我留着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穆延陵盯着他看了半晌，淡淡道：“你跟他去，多听少说，什么事也不要答应，回头告诉我，我会帮你推掉。”
　　“陈庆雷，好，陈庆雷。”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陈庆雷的名字，语气带着一点嘲讽。
　　见穆延陵这样，赖三知道他主意已定，不由再一次沮丧自己的身不由己，懒洋洋道：“那好吧，左右我也没打过猎，大过年的，要是能打点什么回来，咱也尝尝野味。”
　　穆延陵点点头，转身对陈庆雷道：“倒是本官疏忽了，郡公年轻人，倒是对围场颇感兴趣！说的本官也兴起兴致，既然陈大人盛意拳拳，本官这段时间也十分劳累，便一起去围场如何？”
　　赖三愣了一愣，没想到穆延陵也要跟着去，却见陈庆雷表情毫无变化，似乎并不奇怪，只是微笑道：“太史衙门一日之间要处理的事情成百上千，可比不得太傅衙门清闲，穆大人竟然有时间围猎吗？”
　　穆延陵微笑道：“区区三五日时间，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陈大人愿不愿意和我同去啊？”
　　“穆大人若是愿意前往，陈某自然欢迎。”陈庆雷笑着拱拱手：“穆大人骑射功夫俱是了得，你若肯来，才有个打猎的样子。”
　　“既然如此，穆某安排一下琐事，明日出发如何？穆某俗事缠身，比不得陈大人痛快，倒叫陈大人见笑了。”
　　“穆大人请！”陈庆雷拱手一礼。
　　“陈大人请！”
　　两人都是笑容满面，状如好友，看不出一丁点嫌隙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