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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七章 雷雨破名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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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郁看见从旁边边说边走来的多铎,可能是觉得天热连上衣都没穿,她忙闪到一边将窗户关上,“你喝醉了吧,耍什么酒疯?”鄂硕责怪多铎。“她怎么把窗子关上了,刚才你们还有说有笑的呢,我看你稀罕她,她要是对你没意思也不会站在楼上和你嘻嘻哈哈的,那还磨蹭什么?”李郁没想到很多满洲贵族全是懂汉文的,听见多铎窗外这么说,羞得都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鄂硕在外面说:“王爷,我陪你去喝酒,走走走。”
??谁都没有想到,扬州城攻了十多天都没有攻下来,南下的满人非常吃惊,怎么如此绮丽的扬州城还有这么坚毅的一面。因为那日多铎的口无遮拦,李郁再也没有打开过那扇临着竹林的窗子,夜色下竹林里的鄂硕也再也没见到李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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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李郁从窗缝里看见鄂硕一个人在后院正房坐镇,多铎在外带兵攻城,可是到了下午鄂硕就开始时而去前院,时而回后院,走路的步伐不见有什么变化,只是手中的扇子开开合合不见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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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傍晚,李郁正在用房中用原有的针线随便在一块布上绣着什么,偏将福晋在一旁笑着看着,人和人的交情有时并不一定要诉之言语,眼神动作也是种交流,少了答话对话的应酬,相处起来反倒更加轻松自然,几个月来,李郁与偏将福晋有了一份情谊,这情谊与背景,嗜好,年龄都扯不上干系,只是一种纯朴天成的心性相应。
这时,忽然一个满人仆妇上来对李郁边比划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偏将福晋听罢连忙站了起来,看了看李郁又转身向仆妇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仆妇就领着鄂硕上楼来,看着有些意外,不知所措的李郁,鄂硕连忙解释:“想借高处望望战况,打扰小姐了。”说罢就把桌子挪到正对扬州城方向的窗子前,手扶着在桌子一跃而上,不知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没多久鄂硕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看着李郁,李郁又想起那天的尴尬,就把头扭过去,只当没有看见,鄂硕抱了拳说了一句“多谢”,撤身走了。
耳畔响起了鄂硕下楼梯时急切的咚咚声,李郁觉得心中若有所失,立在窗前,只见鄂硕下楼后径直进了她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就披着战甲拿着兵器出来了,下属已经准备好了坐骑,鄂硕飞身上马带着众多兵士向战场赶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初夏的浮躁中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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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硕带兵出征的场面李郁不是第一次看到,可不知是因为此次战况不佳,还是因为鄂硕本身的慌乱仓促,总之,李郁觉得他这次出征有些“壮士一去兮”的悲凉味道,李郁刚要坐下却发现了那把扇子,想必是鄂硕搬桌子时将它放在这里,后来看完战况就落下了。李郁将它拿起,慢慢打开,也许是被它主人常常把玩的原因,展开它不像当初那么干涩费力了,折扇下,后安上的青蓝色扇穗上系了颗大而圆润的白色珍珠作为扇坠,与扇面上的画相得益彰。原来他还是个有心人,李郁一边合扇一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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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闷热换来了轰鸣的雷声,十多天的攻城反而因为雷雨的到来而越战越酣,雷鸣,兵士的怒吼,全从远处传来,而眼前这个院子却出奇的静,鄂硕两天没有回来了。李郁对于战争的认识很肤浅,能想到的也就是一些边塞诗,可是现在,她对于战争的残酷性却多少的有些了解了,打仗是什么?就是你眼睁睁得看着他踏出门,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更不知道他还回不回得来。雨里夹杂着腥气,分不清是雨扬起的尘土腥气,还是远远飘来的血腥气,李郁想着,几欲作呕,起身关起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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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外面一片嘈杂声,李郁推开窗看个究竟,雨还没有停,许多士兵抬着一个人进了院子,那个人浑身是血,毫无知觉的任人摆布,那个人,是鄂硕。李郁看着鄂硕房中的人进进出出,端出的是一盆盆血水,门口有几个随从蹲在那索性哭了起来,不久偏将赶来看见随从的样子,骂了一句,上去就是一脚。李郁觉得自己心烦意乱,拿起针绣起来。院子里鄂硕发出了撕心裂肺喊声,箭,拔出了;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将士们的喊声,城,破了。而李郁不小心把针刺入了手指,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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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郁看见了院子里的多铎,多铎抬眼见到李郁,对李郁说:“大夫说他没事了。”李郁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多铎笑了,李郁觉得这人了不得,乍看起来粗鲁,其实是精明细致之人。“咱们建州出来的勇士有神灵护佑,没那么容易送命,小姑娘我看你也别回家了,跟咱们去关外,鄂硕不会亏待你的。”李郁没料到多铎会这么说,滞了一下,随即说:“王爷真是诙谐,喜欢说笑。”多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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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李郁看见桌上的折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拿了起来,继而下楼了,在鄂硕卧房的窗前看见正在睡觉的鄂硕身上缠着白布,李郁就从窗子把扇子往几案上放,可惜够不到,“小姐进来吧。”睁开眼睛的鄂硕说道,毕竟是男子的卧房,李郁连忙说,“不了”“那你等会儿,我出去。”说着就要起身下床,李郁忙说:“你别动,我这就进去。”
鄂硕就对外面说了一句话,一个兵士忙过来把李郁引进屋中,鄂硕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发白,可是精神很好,看见了李郁就心满意足的笑了,“你那日把扇子忘在我那里了,我是来还的。”说着把扇子递给了鄂硕,鄂硕伸手接过扇子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说:“倒杯茶吧。”
李郁回过身轻盈提起茶壶缓缓向茶碗中倒水,动作优雅娴熟,然后用茶碗盖把浮在水面的茶叶拨到一边,随即双手将茶碗递与鄂硕,头微微偏向一侧,稍加留意的人都会发现李郁的这套动作是被刻意训练过的,目的就是达到优美,礼仪,谦恭,尊贵的切合。鄂硕回味着她的动作,心中想,她以后的丈夫只要每天能喝一回她倒的茶,恐怕就会连出将入相也不屑了吧。
看鄂硕半天没有反应,李郁又说:“将军进茶。”“呃,你喝”“我要是喝自己会倒的”“哎,本打算是让你喝的”鄂硕很过意不去的小心翼翼接过了茶碗,唯恐碰到李郁的手。“坐吧”李郁坐到了床旁边的圆凳上。“疼吗?”鄂硕喝着茶抬起头答道:“疼。”李郁笑着说:“还以为你定会说不疼。”“给我讲个故事吧,不去想便不会觉得疼了。”李郁扫了他一眼说:“我给你讲什么?难不成讲岳飞抗金,金兵重伤卧床的故事?”听李郁这么说,正在喝茶的鄂硕一下就被呛着了,咳的时候用手捂着胸前的伤口,紧锁眉头,很痛的样子。李郁连忙接过了茶碗放回原处,回头再看鄂硕才好些,李郁有些自责说:“真是对不住,要么我给你唱个曲儿吧,前些年娘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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