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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只是当时已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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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陵的妃园寝,在河北尊化。当年虽然没有找到慧妃,雍正亦不想亏待了她,便将她的衣冠葬在此处。
虹彩向弘历请求在回京之前要祭拜一下自己的亲额娘,以尽孝女之心。弘历准了她。让弘晓和弘皎先一步回京。
典礼完成,虹彩伤心地不愿离去:“既然民女的身份让皇上如此为难,不如就让民女长留此处为额娘守陵,一来可以尽孝二来也不牵连他人!“
“你要留在这里?”弘历怎么舍得,但是若是她留在此处,从此掩人耳目,她的身世也就不会有人问津,这对她来说也是好的,至少性命无忧,“可是……”虽是四月,但这陵园空旷无边,有风吹来,也只觉阴冷孤独,毫无阳春的暖意。虹彩今日是白色素装,衣装单薄,在风中宛如一朵临风飘动的昙花,让人感觉她的美丽会随这无情的风稍纵即逝,弘历恨不得将她抱入怀中日夜呵护,怎么忍心看她留在这里孤独一生?
正在他犹豫之际,常得胜来报:前些日子,有贼盗墓,幸好发现的早,没有什么丢失,在查点陪葬品时,发现了先帝雍正的一封信!
“阿玛的信?”弘历大惊,立刻取过:信是写给慧妃的,可能是雍正抒发一下对其思念之情。
“慧妃,此时此刻,朕依旧无法接受你已经不在身边的事实,每每夜间醒来,朕还在妄念着你已回到朕的身边,一切都只是你要惩罚朕的一个恶作剧而已,若真是如此,朕必先将你痛骂一顿关入大牢转眼却再将你揽入怀中,你可知朕对你又爱又恨的心情有多矛盾又多痛苦……十三与你都是朕最亲最爱的人,你们两人的背叛对朕而言是最大的打击和伤害,朕恨不得将你们处以极刑,也无法解心头之恨。但是如今静下心来仔细回想,这份恨意其实正是来源于对你们的深爱,如今你已经离去,亦是为了救朕,若是对朕没有情,怎么会舍身相救?罢了罢了,朕已原谅你们的一切。即便虹彩是你和十三的孩子,朕也坦然接受,并要将她重新许给弘历,也算了却你当年的心愿吧!“
“阿玛……”弘历看着雍正的信,体悟着他当时的那份痛心疾首,眼泪不由滑落,原来阿玛有如此深爱慧妃,他已经原谅了慧妃的一切,既然如此自己有什么好介意的,“传朕的旨意,释放张小环和林保,弘晓恢复怡亲王爵位,虹彩……”他看向身边的虹彩,心里想着阿玛信中所言,要许与自己,若是恢复公主身份必然不妥,不如降为亲王郡主再作打算,“你先暂住妙花苑,以怡亲王远房表妹乌拉那拉氏的身份,朕日后一定会好好安顿你!”
看来计划是成功了,虹彩谢恩,自己不要紧,最重要是弘晓可以恢复亲王爵位!
其实这封信并非是雍正的亲笔,而是虹彩让宏旺找人模仿先帝的笔迹伪造的,因为只是封书信,不需要加盖御印,所以很容易办到。信的内容则是看了《谁念彩虹上》四少爷对十三少爷那段话有感而发。然后弘旺先一步来陵园故意装作盗墓引人注意,再让他们引出这信,弘历虽然一向小心谨慎,但是这件事关乎他最在乎的人,所以也在找台阶解决这件事,如今有先帝的书信,正中下怀,他自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虹彩赌得就是弘历这情大过法后的一时疏忽!
在泰陵行宫稍作休息。
弘历手里拿着阿玛的那封信,忍不住一看再看。阿玛平日里不拘言笑,但是在信中却是如此多情……突然间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墨汁味道,不由心生怀疑,阿玛写此信的时候已是十多年前,为什么如今还会残留墨汁的味道?而这字迹也是黑亮饱满,一点也不像尘封了十多年的样子,难道说?
常得胜在一旁小心奉着茶,他看出皇上的神色异样,才开口提醒:“皇上,奴才也觉得,怎么就这么巧他们一出事,慧妃的陵园就被盗了?奴才们才发现这信?又怎么这么巧,虹彩格格要来陵园?”
“那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朕?”弘历生气,“朕见先帝的信,一时情起,居然如此疏忽大意,如今已经下旨……”
“皇上请放心,奴才一时偷懒,还没有正式派人去传旨!”常得胜是何等人物,“若皇上觉得事有蹊跷,奴才一定彻查此事!”
若是有蹊跷,定是弘皎和弘晓还有虹彩他们三个所为。被阿玛连累事小,罪不至于死,但是若是他们伪造先帝书信,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们居然如此糊涂?弘历恨得咬牙切齿:“传虹彩来见我!”
“喳!”
原以为自己的小聪明可以化解一劫,没想到还是被皇上看穿了,虹彩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弘历,她心里只是祈祷着,若真是被皇上知道真相,希望他只追究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再连累弘晓。
“时隔十多年,为什么这信就象前些日子所写?不但字迹清晰,连墨香也丝丝可闻?”弘历将虹彩的下巴抬起,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你说奇怪不奇怪?”
原来是墨汁被看出了端倪,虹彩心中急,真是百密一疏。她被迫于弘历四目相交,皇上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却是深不见底,虹彩竟然看不出他如今的眼神是愤怒还是懊恼或是怜惜,这便是人人敬畏的天子吗?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小看了他!但是,在这个时候如果我被他的气势所压倒,那么就真的没有转还的余地了。阿玛额娘,你们要帮我,请赐予我勇气和智慧。虹彩轻吸一口气,眼神中不透露一丝恐惧和慌乱,有的只是从容淡定:“相比这个,虹彩更想知道先帝会写些什么给额娘呢?”
弘历将信往虹彩身上一扬,信飘落到她的脚边。
她拾起信纸:“……”心里想,传闻宫中有块上好的御制天府永藏玺墨,其色亮丽其香扑鼻,用它所写得字色泽饱满,浸水不化,可存放上百年而不变色,或许可以用这个理由解释过去,刚想开口,却转念又一想,急急寻找借口,不是不打自招?不妥!她看完信,想起书中艾真对红的真切情感,即便是被她所骗也愿原谅她,这是何等的无奈和深爱,不禁泪下,“虹彩只知道额娘是溺水,却不知道原来是为了救皇上……”对了,慧妃是怎么落水的,宫里无人提起,我是在书上看到艾真的话才大胆推测,是为了救皇上,凭这一点,因该可以打消弘历的怀疑。
弘历听到这话,心中大惊,当年宫中只知道慧妃陪先帝出游,在江上遇难,而她是为了救先帝才落水这件事除了当时在小船上的阿玛和自己是没有旁人知道的。事后阿玛不许任何人提及此事,即便是十三皇叔也已早一步回京不知真相,弘皎和弘晓自然更不会知道,而虹彩才满周岁也不可能听闻,果真是朕多心了?他上前忙拉起虹彩:“朕居然忘了叫你起身!”他心疼地帮她拭去眼泪,“过去的事就不要徒增伤悲了。”他想起宫中有块阿玛喜欢的永藏玺墨,想必就是用了这块墨锭,到了此时,才能字迹清晰飘香飘依旧,真是错怪他们了!这种种的巧合,莫不是阿玛故意给朕的暗示?
“皇上!”虹彩轻轻将头靠在弘历肩头,她这么做是因为弘历这人过于谨慎,或许自己稍微暧昧一点,可以让他放下些戒心,“字迹是可以模仿的,但是感情岂能模仿。若是先帝如今就在额娘梓宫前,他会说些什么呢?”
阿玛必然会说同样的话!弘历点头:“朕多心了,对不起!”肩头传来虹彩伴着淡淡檀香的体温,他心中激起一阵温软柔肠,“虹彩,阿玛说要将你许给我,你可愿意?”说着就将她轻轻抱紧。
“皇上!”虹彩却出乎意料地推开他,“民女不愿意!”
“为什么?”弘历虽然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望,但是口气却无法婉转,“难道是为了弘晓?他是你哥哥!”
“不是为了弘晓!”虹彩低头,“只是对他也该有个交代,若是我此时,急不可待入宫伺候皇上,只怕他会更觉难堪。但是更重要的是,民女不想为情所困!”
“为情所困?”弘历急,“怎么会?朕是真心喜欢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你是十三皇叔的女儿,亦是太后的侄女,属满洲正蓝旗,朕许你入宫便封你为妃,让你凌驾众嫔妃之上,皇后一人之下,皇后温柔贤良,不会为难你的。”
“承蒙皇上厚爱,是虹彩的福气!”虹彩叹气,“自古爱情都是自私的,但是皇上对虹彩而言,犹如太阳般让民女遥不可及,你的爱是天下万民的,是后宫所有女子的,虹彩安敢独自享受!”
弘历无奈:“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即便是普通百姓,有谁的感情是专一无二?即便阿玛深爱慧妃,他也有后宫三千佳丽。朕的确要心系天下万民,还要使后宫雨露均沾,但是心里始终还会有个地方只属于你,不就行了?”
弘历的口气如此委曲求全,可见他如今对虹彩的感情是真的。虹彩掩饰心里一丝喜悦,但是如今就接受他,难免日后只是花红百日,所以她还是摇摇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虹彩实在混乱得很,让我再想想吧!”
“朕等你!”弘历失望。
小柔实在不明白,如今皇上已经开口了,要想进宫,不是趁热打铁最好的时机吗?为什么虹彩要拒绝呢?
“我要的不是皇上的激情。”虹彩冷静回答,“而是他对我的感情。传闻他对皇后感情深厚,若我只是他一时兴起所宠爱的女子,根本无法和结发妻子相提并论,更别提立太子一事。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她在铜镜前望着自己脸,“皇上终究只是看上我的年轻美貌而已,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我要让他觉得我在他生命中是不可或缺的才行!”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小柔和虹彩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