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卓司]视你如命》乱云不收

13、过往

　　蝶舞走后，卓东来把玩着那个把自己脑袋砸出个口子的茶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只要是流水想要打他，他都不躲，这种习惯是从那次养成的，那时候卓东来还小，还很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流水打他，他就会跑，可是跑了之后的下场更惨，他会被流水绑了两个大铁球在身上，然后被扔下了河，直到他快要被淹死了，才拉他出来松口气，然后再扔进去。

　　所以他学聪明了，那些没什么成效的小反抗他再也不做了，乖得就像一只绵羊，时间长了，流水也觉得自己养的是一只绵羊，还是一只胆小怕死，没什么骨气的绵羊。

　　卓东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无论谁，养一只羊总不会如何的防备，所以流水在他面前，也就不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

　　哼，卓东来冷笑，这次流水是真的受了重伤，首先是他进门时的表情，仓皇失措，眼底深处是害怕和愤恨，卓东来从小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看人看的非常的准，就像是野兽的本能，所以他断定，流水必定遇到了什么强敌。

　　其次，流水的鞋子上都是污泥，衣服也多有破损，流水是个自以为风雅，很有些洁癖的人，所以卓东来不担心这是流水整治自己的陷阱，因为流水不会为了这个，而去挑战自己的洁癖。

　　他扶着流水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冰冷，这对一个武功深厚的人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还有就是，流水这次扔东西的力度相较以往差了很多，如果是以前，那里是流这么点血就可以了事的！卓东来不认为这是流水手下留情，他从小就在流水身边长大，当然知道流水那充满智慧的大脑里，是没有仁慈这两个字的。所以——他必定是没了力气。

　　第二天一大早，卓东来就打好了洗脸水，候在门外，直到听到屋里有动静之后，才低声说道：“义父，孩儿为您打好了洗脸水。”

　　“进来。”流水的声音传出，听起来还是挺有中气的，实际上是外强中干。

　　卓东来低着头进来，把水盆放到架子上，躬着身子取来衣物放到流水床边。

　　“哼，蝶舞那臭丫头呢，去哪里偷看了？” 流水对待他们两个人都很苛刻，在外人面前还会装的慈爱，背地里就是如此一副嘴脸。

　　“回义父的话，蝶舞正在练舞。”卓东来一字一句，清晰缓慢的答道。这是他一贯说话的语调。

　　流水点了点头，依照往常的走了出去，卓东来看到了昨天晚上他让蝶舞点的熏香燃尽了，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流水一直有燃香的习惯，这香是他后来为流水换的，流水还颇为满意，可惜，他虽然知道这香无毒，可是不知道，如果这香和另一种东西相遇了，就是剧毒！

　　这种下毒的方式是卓东来自己研究出来的，流水的藏书很多，卓东来从小就经常呆在里面，加上他又很有创新意识，所以竟然让他自己发明了一种毒，他还给这种混合的毒起了个名字，叫做——喜相逢。

　　傍晚吃饭的时候，流水一如既往的先拿银针验毒，可惜他不知道，有些毒，银针是验不出来的。

　　卓东来面色如常的细嚼慢咽，吃晚饭还帮着蝶舞收拾了碗筷。

　　流水不疑有他，毕竟大家吃的饭都是一样的。他虽然被师傅废去了内力，但是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把卓东来放在眼里。

　　可惜，事实告诉他，轻敌的后果是如何的致命。

　　卓东来即使下毒成功了，也一点喜色未露，往常一样的开始练武。

　　等到天色沉了下来，流水在香的作用下睡熟了，卓东来提着一桶胶，把门窗的缝隙图上，并且拿了锁，把门窗全都锁上。之后抱着一捆柴，分散的放在房子四周，然后提出了一桶早就准备好的油，慢条斯理的把油均匀的洒在柴上，他做这些事情都非常的有耐心，脸上还挂着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才回屋拿出了准备好的包袱，抱着蝶舞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那个折磨了他十六年的牢笼。

　　“东来哥哥，他要是追来了怎么办？”蝶舞很害怕流水，因为她有一次试图逃跑，被流水发现后，剥光了衣服丢在了寒冷的雪地里一天一夜！如果不是卓东来悄悄的塞给了她一片人参吊命，她早就见阎王了。从那以后，每到冬天，她的关节就会很疼。

　　卓东来把蝶舞放了下来，安抚的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火折子，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拔开了盖子，吹亮了火，看也不看，直接丢到了身后淋了火油的柴上。那柴见火既燃，瞬间，宅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怎么回事？！”蝶舞疑惑的看着着了火的房子。

　　卓东来抱起她，头也不回的走掉，笑道：“他以后再也不能控制我们了，蝶舞，我们自由了。”

　　卓东来一阵恍惚，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噩梦，他看到了身边的司马超群，安了心。

　　“东来，你怎么了？” 司马超群看他神色不对。

　　“我想起了蝶舞。” 卓东来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怎么会突然想起了她？” 司马超群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从卓东来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如果我能侥幸活下来，我就原谅她。” 卓东来现在感觉好多了，身体也没那么疼了，他挣开司马超群，平躺到一边，望着轿顶淡淡道：“蝶舞和我的关系原本很好，她爱我，我知道。”

　　“是吗。”司马超群想笑，没笑出来，淡淡道：“那你为何还要把她送走？”

　　“一方面，是为了大镖局的利益。”卓东来顿了顿，接着说道：“另一方面，我要做一个实验。”

　　“实验？”司马超群觉得新鲜，撑起头侧过身子看着他。

　　“对，蝶舞总是口口声声地说，她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背叛我。” 卓东来的眼睛里像是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黑雾，看不清楚情绪，他的唇角勾了勾，像是在笑，接着说道：“ 我起初是不相信的，但是一个人说得多了，另一个人就会开始动摇，开始心软。所以，我送走了她！”

　　“你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会背叛你？” 司马超群骇然道：“所以你就要把她送走？让她去另一个男人身边？”

　　卓东来垂着眼眸，淡淡道：“没错，但是事实证明，她骗了我。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会永远不离开我，永远不背叛我。”

　　司马超群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他想说，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背叛你。但是，他已经试图离开过他，已经等同于背叛过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个曾经问过的问题：“你爱过她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爱过她，但是我知道我曾经恨过她，所以才会如此折磨她。”卓东来淡淡道：“不过我都死过了一次，现在已经不恨她了，是我对她太苛刻，或许我送她离开，对她来说已经是背叛了她，所以她才会这么恨我。”

　　司马超群微微松了一口气，卓东来突然说道：“现在算算日子，距离我围困红花集已经五天了。”

　　“婉儿和孩子们！”司马超群这才想到自己一直遗忘了的事情。连忙叫道：“影二，快，赶去大镖局贴身保护少爷小姐，尤其注意他们的饮食，包括夫人端过去的！”

　　卓东来从来没喜欢过司马的妻儿，如果不是那些累赘，他和司马又怎么会闹到那种田地？！不过他并未表现出一丝不满，因为他知道，司马是个重感情的人，而他已经不想第二次失去司马。

　　卓东来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所以他就笑了。

　　“你笑什么？”司马超群莫名的就是不喜欢听到他这样的笑，总感觉有点心酸。

　　“你如果那么担心他们，大可以现在回去保护他们。” 卓东来闭着眼睛说道：“至于我，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别胡说，吴婉知道你中毒的消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不开拖着孩子们自杀。”司马超群的表情自从影二离开后，就变得平静了，他接着说道：“吴婉的目的是让我恨你，所以她会活得好好的，我的孩子们也会活的好好的。”

　　司马超群坐起身来，专注的看着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的卓东来，几不可闻的说了声：“对我来说，现在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司马超群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孩子们被吴婉所杀，他不能为孩子们报仇。他也不是个好兄弟，竟然因为吴婉的计谋，对卓东来拔剑相向，他知道，只要他拔剑了，就等于刺进了卓东来的心里。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如果他是一个好丈夫，妻子又怎么会另投他人怀抱？！

　　如此想来，他上辈子还真不是什么东西，总是对不起别人，总是亏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