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卓司]视你如命》乱云不收

39、八苦阵

　　话分两头，在卓东来看似风花雪月实则探听机密的时候，司马超群正在想尽办法找到通往逆仙岛的路，逆仙岛是海外小岛，本身并不难找，难的是，尊者借用海岛周围的礁石布了一个天然的迷阵，迷阵分八个部分，分别对应着人生八苦，妄图闯岛的人多是沉浸在这八苦中无法自拔，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让岛上的清道夫屠戮殆尽，唉，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情和欲这二字最是难破。

　　司马超群率领着大镖局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弟子乘坐华丽大船乘风而来，他身边还跟个八大影卫，之所以是八个，是因为影一已经不知所踪，除了一开始留下的些微记号，就再也没有传来过消息，而他最后的消息，也就是在西南方的码头上。

　　“大镖头，再往前行五十海里就到逆仙岛了。” 孙达估算着大概的距离，把结果禀报给司马超群。

　　司马超群墨眉微拧，双手撑着船头的栏杆，极目远眺，他总觉得太过风平浪静了，他头也不回，不疾不徐的说道：“孙达，你听。”

　　孙达先是疑惑，随后凝神聆听，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大镖头，就算今日风和日丽，也不该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游鱼翻腾的声音，没有来往海鸥鸣叫的声音。”

　　司马超群叹息一声，淡淡道：“有道是反常必妖，我们是着了道了。”

　　孙达一惊，忙问道：“大镖头说得可是迷阵？”

　　司马超群摇摇头，背着手回过身来道：“未必这么简单，你回头看看。”

　　孙达顿感背脊发冷，僵硬的转过身，武功稍差的弟子现在已经看起来神志不清，甚至有人拔刀自尽，嘴里呼着：“你不是我！你不是我！老怪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孙达连通其余内功比较强未被影响的人上前去打昏剩下的人，船上才恢复了平静，他们训练有素的把自杀者的尸身抛向大海，虽然说此时的民风都重视尸身，讲究入土为安，可是他们如今身在海中，不知何日能着陆，就算着陆了，带着尸体也不方便，只有海葬一途。

　　司马超群接过影二手里的酒杯，撒入海中，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怜悯，伤感，又有着怒火隐隐闪过：“兄弟，安心的去吧，你的家人我自会好好照顾，相信我，你不会白白的死去，这些，总要有人会付出代价！”

　　船上众人跪地，被大镖头的一番话所激励，面色些许的悲切取代为执着：“大镖头！大镖头！大镖头！”

　　司马超群右手抬起握拳，霎时间大家一致收声，等候大镖头训话。

　　司马超群满意的点点头，朗声道：“兄弟们，此次逆仙岛之行，是为了解救卓爷，卓爷乃是我大镖局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他为了我才身负重伤，让一些宵小之辈有机可乘，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救出来，至于掠了他的人，则按照江湖规矩处置！” 他顿了顿，接着道：“从第一批被暗算的人的表现看来，我心中对这迷阵的出处已经有了猜测，不过尚未证实，大家记住，从现在起，你们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守住气海，静心凝神。”

　　“现在，你们各自回房，影卫们和孙达留下。”司马超群淡笑道：“好了，都起来吧，按照我说的去做。”

　　等众人都散去之后，司马超群卓立船头，思绪渐渐飘到了这八苦阵上，他第一次听说八苦阵还是卓东来提到的。

　　卓东来绝对是个全才，不单单武功计谋一等一，医卜星象，五行八卦无一不通，司马超群对于这些倒是涉猎不多，可是天天面对卓东来的熏陶，多少也知道一些。

　　所谓八苦阵，即代表着人生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生之苦，世人大多忘怀，事实上，十月胎狱之苦，已是难忍，就说出生之时，一个六磅八磅重的婴儿，通过狭窄的生门，这痛苦已非言语所可形容，但这一关却是最好过的一关，因为这八苦阵利用的就是人心，心中没有对于这的苦痛记忆，就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老之苦，唐人诗云：“公道人间惟白发，贵人头上不会饶。”‘老’是任何人无以避免的，即使天赋过人，或摄生有术，到了七十岁八十岁，总会呈现老态。

　　何况世人从出生起就奔波劳碌，一直到老态龙钟之际，生理机能逐渐衰退，各种疾病接踵而来，带来的是无尽的痛楚，剑客再也拿不动剑，美女失去了绝世容颜，这等苦楚，千百年来，多少人妄图逃避也只能是一场空。

　　刚刚死去的大镖局属下，受不了的就是这老之苦，走火入魔之下，以为自己杀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是未来的你，的那个老怪物，实际上，他们却是同一个人，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枉死。

　　病之苦，更是不言而喻，短时间的病痛还能忍受，但是又有几个人忍受得了常年缠绵病榻，都说久病之前无孝子，等到孤苦无依的卧倒在床，无人问津苟延残喘之时，才能体悟到这病之苦真真折磨人。

　　死之苦，有生就有死，有起就有灭，死本身固然可怕，但是最可怕的，却是临死之人的不甘，想到那些还未完成的壮志，只有垂泪感叹。那些问心无愧之人倒还算平静，可是那些违背天地良心的，死前就会愧疚，后悔，恐惧。

　　第一关在众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安然度过，第二关死了一个人，幸好来的都是高手，否则死的就不只一个了，司马超群当然也看得到这些幻觉，但是他的浑厚内力绕体一周，幻觉已然消失，更重要的是，那些苦，并不能打倒他，他从来都没有怕过生老病死。

　　船上的好手们既然已经给自己敲过警钟，挺过这前四关倒是没那么难，毕竟阵法对人的影响力是与和阵眼的距离有关，等到了后面的四关才算是真的要重视了。

　　司马超群绷着一张俊脸用着带着内力的音量喝道：“这是八苦阵，下一关就是爱别离，你们只需要记住，抱元守一，一切皆是幻觉！”

　　爱别离，语云：“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生死离别，人间惨事，青春丧偶，中年丧子，固然悲痛万分，即使不是死别，或为谋求衣食，或因迫于形势，与相亲相爱的人生离，也将感到痛苦。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亲如父子，近如夫妇，亦难得终身相守，又何况其他呢？万法无常，爱别离之苦，是谁也无可避免的。

　　爱别离，爱别离……司马超群一阵恍惚，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间他不甚熟悉的屋子，吴婉的卧房，卧房里还横着他妻子和孩子的尸体，他心中并无什么波动，因为他心知肚明这是假的，他的孩子好好的活着，吴婉不久前还被他抓到了郭壮苟且。

　　“……这本是所有男人都无法忍受的，可是我想通了，等到这件事情过去，等到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还是会像别的恩爱夫妇一样……互相厮守……共度余年。”

　　这是谁的声音？对，是我的！司马超群记起来了，那个时候吴婉死了，孩子们死了，他们在用自己的死来逼他，这些不是我的心里话，我只是很痛，心真的很痛，我知道这么说会伤害到东来，我就自私的想让他跟我一起痛，这样我就没那么痛了。

　　东来，东来竟然落泪了，我认识他二十余年，他从未落过泪，司马超群觉得窒息，他不忍心看下去，明明知道眼前的不过是幻影，他却忍不住沉溺其中。

　　“不，不是这样的，东来！” 为什么，我说的话发不出声音！东来……

　　“你认为是我逼死了她？” 卓东来那个时候的表情是不可置信里夹杂着痛苦，司马超群以为他的心神只是在这满屋子的死人上，却不曾想，东来的眼神，乃至一举一动，就像是刻到他灵魂里一样，清清楚楚，不可磨灭。

　　“你不但逼死了她，你还逼死了郭壮，迟早有一天你会连我也逼死的！因为你永远都要别人按照你安排的方式活下去，卓东来，因为你有病！”不，不是这样，别说下去了，我求你别说下去了，司马超群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这些，他无论是睁眼闭眼，眼前都是东来含泪的悲切目光，犹如用钝刀凌迟，一下一下的，让他痛心彻骨。

　　………………

　　“因为我并不想让你知道，不管我对别人多么狠，多么残酷，但对你司马超群的感情，永远是最真诚的。” 这是东来的声音，东来他总是这样，默默的为我做了许多事情，却从来都不愿意我知道。

　　接下来就是生死决斗，一招而已，我就落败了，高手过招，有的时候往往就是一招之差，我当时很平静，如果我真的杀了卓东来，或许不会这么平静。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我们两个交手，究竟结果会如何，……可我不想知道。”

　　“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已经死了。”东来转身离去，背影是那么的决绝。

　　司马超群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是徒劳……

　　“不，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司马超群往前努力的想要追回卓东来，却被拦住了，他不管不顾的用上内力，打碎了障碍，却又被几个人从身后拖住。

　　“谁！放开我！！！”司马不住挣扎。

　　“大镖头，醒醒，那都是幻觉！！！”大镖头内力太高，影卫们就快致不住他。

　　司马超群身子一震，如梦初醒，他竟是陷进去了！他低头一看，船头的护栏早已被打烂，要不是影卫们拉住了他，他此时怕是已经喂了鲨鱼。

　　爱别离，好一个爱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