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浪漫》Mystic_Muse

11、第十章 终于有人瞎了狗眼看上你了！

　　展翌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言语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喂曹老板，到底什么状况……”

　　“……你等一下。”赵梦得压低声音道。手机里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她似乎到宿舍外面来听电话了。

　　展翌不由得皱皱眉：“你到外面去了？不冷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楼道里明显冷多了，赵梦得的声音都颤了起来，却仍然低低地，颤巍巍地道，“你刚怎么不回我短信，电话也不接！”

　　“我在洗澡啊。”

　　“这么晚了浴室还没关？！……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不经意间声音又大了起来，赵梦得赶紧压低声音，“……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别急啊。”展翌忍不住想笑，却还是柔声安慰道，“不就是告个白嘛，又死不了人。”

　　他站在水汽缭绕的浴室里，全身暖洋洋懒洋洋的，看见北极熊那块大毛巾都觉得特别舒服。

　　而显然赵梦得就没法淡定了。

　　“我跟你说啊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口就是机关枪般的语速，害得展翌只好静心凝神当GRE听力来听，“前几天推XX巴的时候我不是老被人骚扰么就是那家伙。”

　　“网友？”

　　“不是不是你别打断我听我继续说。”赵梦得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发射子弹，“那天我不是跟他讲没空么从那以后每一天只要我在线他都来给我打招呼！打完招呼就没话讲了然后我当然就不鸟他了啊可是每天每天这么烦我都想拉他黑了好吗！”

　　“我懂的。”展翌被一堆没有标点符号的句子弄得头脑发晕，“……你喘口气。”

　　赵梦得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今天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跟他讲到底闹哪样啊，他……就问我能不能给他个机会……什么的……”

　　语速突然放慢了。

　　展翌笑起来：“然后呢，你怎么说？”

　　“……”

　　听着手机那边的沉默，展翌不由嘴角上扬。看这样子，曹老板是害羞了呀？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曹老板也有害羞的一天。果然爱情是女人的克星啊！

　　于是展翌善解人意地道：“你还没回答他吧？你觉得他人怎么样？觉得不错的话，就收了呗。”

　　“问题就在这里。”赵梦得沉痛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啊？”

　　“这个……其实，你应该认识他吧？”赵梦得抱着一线希望问，“叫韦晨杰。”

　　展翌顿时满头黑线：“伪纯洁……这名字好。”

　　“喂不要扯开话题！”暴躁的女人很可怕，“他是那时候分班前跟我一个班的！”

　　“你分班前的同学我怎么认得？”高中时他跟赵梦得读一个理科班，但是分班前不在一起。要他记得她分班前的同学确实有点为难了。

　　“哦你不认识啊……”赵梦得颇为失望。

　　“你自己同学你都不认识？”展翌一不小心又吐槽起来。

　　“草，分班前的人我怎么记得。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行行这是细节，那你告诉我重点是什么？”

　　赵梦得沉默了一下，缓缓道：“重点是……他跟我说完那事儿，我立马回了他一句……你谁啊你……”

　　“噗。”展翌忍不住笑出来，“太伤人了。”

　　“不要打断我！”

　　“好好你继续说，话说原来这还不是重点啊？”

　　“……然后，然后他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讲……嗯，他说没关系，你可以重新认识我，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印象……什么什么的。”

　　“哟不错啊。”展翌赞许道，“这孩子还真了解你。”

　　“所以……我该怎么办啊……”赵梦得这时的声音完全萎了，一点都没有女汉子的霸气了。

　　展翌边笑边说：“你就照他说的跟他重新认识下咯。人不错的话就……咦等等，你说他是我们高中的？他不会从高一暗恋你到现在吧？！”展翌连忙掐指一算，“卧槽他暗恋你四五年了？！”

　　“据说……是……”赵梦得回答得很艰难。

　　展翌一时无语。五年，这要是生个娃都能打酱油了……还是暗恋。这个韦晨杰还真是单纯得要命啊。他突然理解赵梦得为什么这么纠结了。

　　不过反过来想，人家说五年那就是五年？指不定这是哄她呢！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跟你告白了啊。”展翌不禁有些怀疑起来，“毕业都没跟你告，这两天也没节没日的，怎么就一时兴起了？”

　　“说是被宿舍哥们儿怂恿的……”

　　浴室里的水汽渐渐冷凝下来，展翌只好稍微打扫一下卫生然后离开了动物房。室外室内温差不是一般的大，展翌一出来就冷得浑身发抖。他忽然想到赵梦得大概还在走廊上跟他讲电话，便柔声道：“这样吧，现在也晚了，你先回去睡。你不急给他答复，反正他等这么久也不差这么一两天了。”

　　“嗯……”赵梦得这时候的声音听起来好乖巧。

　　“睡不着的话给我短信啊，我要通宵呢各种寂寞。”展翌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往宿舍走。

　　“你明天考试？”赵梦得诧异道，“这么早？”

　　“细胞提前考，妈的我忘了。”展翌笑。

　　“哦。那我挂了。”赵梦得似乎平静了许多。

　　展翌无声地笑笑，两手往兜里一揣，瞅着路上没人便一路哆嗦一路骂娘跑回了宿舍。宿舍那帮游戏宅自然还在撸游戏，回头看见展翌居然把书掏了出来，纷纷大吃一惊。

　　“展翌你脑袋冻坏了？！”

　　“展翌！被实验室大叔灌迷药了吗？！”

　　“卧槽你居然看书了？细胞不是下个礼拜考吗啊？！”

　　展翌拉开椅子，在台灯前面坐下，笑笑道：“老子今晚要学霸，你们都给我把声音关了，别影响我啊。”

　　第二天早晨，展翌痛着喉咙堵着鼻子挣扎着爬起床时，发现自己眼圈黑得没法见人了。

　　……感冒了。草。

　　事实证明他把曹老板想得太柔弱了，区区一个告白还不至于让她失眠。展翌就惨了，怕她心慌意乱找不到人倾诉，这么等啊等啊等到了三点终于昏睡过去。两个钟头以后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趴在书桌上睡着的，口水流了一书本。天都还没亮，他完全是给冻醒的。当时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爬上了床就睡。

　　于是醒来就是这么一副惨样。

　　“没发烧啊。”展翌摸了摸自己额头，无不惋惜地喃喃着。要是曹老板知道自己等她等得都发了烧，不知道得感动成什么样。展翌笑了笑，在鼻梁上架了副墨镜就出门。

　　一上午的课都没力气听。教室居然开空调了，暖洋洋的更是让他昏昏欲睡。勉勉强强地听了一节课，突然觉得有点饿，这才想起早上没吃东西。

　　有了低血糖的借口，展翌就大大方方地趴桌子上睡了。一觉醒来已经下课，周围同学纷纷起身走了。这堂是选修，没什么同班同学，因此也没人来问候他一下。展翌未免有些寂寞，掏出手机一看，陶允半小时前发了条短信说中午有空的话去一下实验室，把几个器具放进灭菌箱就好。

　　大叔估计又去市里给哪个博士跑腿去了，他常干这事儿。明明自己的活儿都干不完，别人的请求他从来没法拒绝。展翌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回复道：“行。”

　　现在快十一点了，展翌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索性直接去了实验室。进门一看，112一个人都没有。空调开得热烘烘的，只有笼子里的一干老鼠沙沙沙沙，重复着从早到晚的进食。

　　开了灭菌箱，展翌顺便看了眼鼠粮、水够不够，垫料是否需要更换。大概是在空调房里呆得久了，整个人都神志不清。展翌给陶允发了个短信说弄好了还有别的事情么，便蹲在鼠笼前面边看老鼠边等回信。

　　地上这批大白鼠养了很久了，也没人用，就这么丢着。这批老鼠到底归谁也不知道，因此起初展翌也不好随便给它们投食。后来发现它们都饿得眼睛发绿了，大叔这才如梦初醒地叫他加粮。此后展翌时常照看着他们，都快把它们当宠物了。

　　在无菌环境里出生、在实验室里长大的老鼠都很可怜。它们一直生活在那么大个笼子里，除了吃喝拉撒等死什么都干不了。最痛苦的是公母老鼠分开关，有时候隔壁就是笼母老鼠，却只好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自来水。展翌甚至看见过一只公老鼠趴在另一只公的背上哼哧哼哧，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此时他蹲在鼠笼前面，那群大老鼠也齐刷刷地抬起红红的小眼睛看着他。大老鼠的体型跟小白鼠差很多，它们的身体差不多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捧在手里就像只小猫。它们抬头看人的样子也非常萌，又粗又长的尾巴支着身子，两只小爪子举在胸前，粉白色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连展翌这个男生都忍不住想摸摸它们的脑袋。

　　——话说陶大叔也是个老鼠控啊。

　　展翌看了看手机，大叔回信了，说：好的，谢谢^^。

　　……难得一见的颜文字啊。

　　展翌忍不住勾起嘴角，不知怎么的，心头一动，便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好饿。给我喂食吧，大叔。”

　　短信发送成功，展翌站起身子，猛地一阵发晕。他闭着眼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稳住了。感觉胸口闷闷的，光是站着就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特别快。他伸手一摸额头，这才发现已经发起烧来。

　　结果还是发烧了啊，看来不休息不行了。

　　展翌突然很想笑，于是慢吞吞地走到实验台边上，北极熊大叔平常坐的那个位子。他趴到了桌子上，枕着手臂就睡了过去。

　　实验室空调开得很足，老鼠啃粮的沙沙声就像雨声一样催眠。展翌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在船上一摇一摇的。

　　这种感觉很梦幻。

　　迷迷糊糊中，展翌被人推醒，同时还有轻柔的呼唤飘摇而至。

　　“展翌……展翌……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呀……”

　　唔……什么东西，好香。

　　展翌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银白色手术器械。他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趴在实验桌上睡着了。

　　“我买了包子，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那个声音还在飘飘摇摇，“不过他们说那家店的包子特别好吃，让人吃了一个想两个呢……你尝尝看……”

　　展翌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食品袋里装着四个包子。

　　再往上，是北极熊大叔那张看起来笨笨的脸。好像还有点担忧的表情。

　　“你脸色不好啊。”陶允皱着眉头说。

　　“啊……”展翌随便地应了一声，伸手把包子接了——竟然还很烫。

　　这家包子他吃过，皮香肉足，非常好吃。不过店铺离这儿两站路远呢，出了地铁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实验室，这包子怎么没冷呢。

　　看着展翌微微皱起的眉头，陶允急忙问道：“你不喜欢吃包子的话，我给你去买别的。”

　　展翌摇摇头，径自扯开袋子，低头一啃。香软的包子让牙齿都陷了进去，那种萦绕齿间的热意让他感到非常舒服。

　　“唔……嗯……”他闭着眼睛，不假思索地一口一口咬着包子。不知不觉从喉间发出了轻而暧昧的低吟声。

　　陶允呆呆地看着他。

　　展翌那种毫无防备的样子，就像小白鼠一样单纯无辜。他咬下一小口包子，慢慢地慢慢地咀嚼着，然后咽下去。喉结耸动一下，然后舔舔嘴唇。那时的他眼睛仍然闭着，像是中了某种奇幻迷药似的。他的脸上甚至还有满足的表情。

　　陶允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连呼吸也被攫住了。

　　“唔……啊。”咽下最后一口，展翌忽然吃惊地睁开了眼，这才意识到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他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捧起另一个包子，啊呜一下张开了嘴。

　　“……展翌？”陶允终于觉得有点不对，他伸手盖上展翌的额头，惊道，“你发烧了？”

　　“嗯，烧了。”展翌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那快点回去休息吧！你吃药了吗？”

　　展翌专注地啃着包子，头也不抬地道：“我不喜欢吃药。”

　　陶允哭笑不得：“药又不是糖，怎么能喜欢不喜欢呢！”

　　展翌忽然侧过脸来瞪了他一眼：“……我生病，从来不吃药。我身体好。”

　　“该吃药的时候还得吃呀！”陶允见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不由急道，“来，我带你去校医院看病！”

　　“不用了。”展翌一把推开陶允的手，仍旧啃他的包子，同时喃喃道，“好饿啊……”

　　“你先吃。吃完了我送你去医院。”陶允叹了口气，看他穿得这么少，有些不满地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降温吗？怎么今天才穿这么两件衣服……”

　　此时灭菌锅滴滴滴地叫了起来，然而心爱的学生病成这样，陶允哪还顾得上灭菌锅。反倒是展翌听见声音回过了头，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消毒好了……”

　　“小心摔！”陶允连忙把他按下来，自己跑去关了灭菌锅，然后又跑回来看着展翌。展翌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幽深得让人发慌。

　　“渴了？”陶允关切道。

　　“……你是怎么捕猎的？”展翌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啊？”

　　展翌歪着脑袋皱了皱眉：“……抓鱼吗？”

　　陶允不解地眨眨眼：“什么？”

　　展翌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慢慢地摇了摇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喃喃道：“啊，一点四十五了……”

　　“你下午还有课？”

　　展翌点点头。

　　陶允说：“什么课？我一会儿给你去请假。”

　　展翌很奇怪地看着他：“干嘛请假啊？”

　　“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是回宿舍休息吧！”

　　展翌点点头，接着笑道：“要翘课就翘呗，请个毛线……”

　　陶允一愣，迟疑道：“可是老师点名的话……”

　　“贱人要点名就让他点呗，顶多扣点平时分。”展翌皱起眉，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陶允连忙扶他，展翌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能走。”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展翌推开他，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看上去真是水灵，“……不就发个烧么，我自己能行。”

　　展翌这时候笑起来，眉里眼间有种迷蒙恍惚。再加上他那摇晃不稳的身子，真让人觉得他是磕了药了。

　　陶允看着他，还是坚持道：“不行，我不放心。”

　　展翌想了想，笑道：“那好吧……我就暂且病娇一回……”

　　“病娇？什么意思？”陶允不解地眨眨眼，连忙扶住展翌。

　　“去百度一下吧大叔……”展翌轻轻笑了起来。

　　“哎，我真是老了。你们年轻人说什么我都听不懂……”陶允摇着头，忽然想起展翌吃剩下的那两个包子。于是趁包子还热，赶紧揣在怀里，然后拉着展翌朝学生宿舍走去。

　　当天晚上，当展翌终于睡饱了清醒过来时，发现床头有两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袋子药片，白加黑康泰克泰诺……感冒药和退烧药都有。

　　一袋子包子，就两个，已经冷了。湿淋淋的水汽沾在食品袋内壁，证实它曾经很热乎。

　　展翌无比困惑地看着这些东西，探出身子问正在打游戏的舍友：“这些东西你买的？”

　　舍友A：“啊什么……卧槽谁杀的我！”

　　舍友B：“傻逼让你不看后面……啊啊啊啊混蛋！”

　　舍友C：“卧槽原来展翌在宿舍啊……”

　　展翌默默地躺回了床上。

　　看着天花板，他努力回忆着睡着之前发生的事。好像去了实验室，看了会儿老鼠，然后趴在实验桌上睡着了。

　　然后呢？

　　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突然间伸出双手，感到双臂空空的，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好像原先抱着什么暖暖的、很结实的东西……现在没有了。

　　莫名的失落感啊。

　　展翌笑了笑，伸手一摸额头。嗯，烧已经退了。药片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啦。

　　他朝床头那两袋不明来源的物品瞟了两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药丢进了柜子里。

　　至于包子……这家店的包子很好吃，他有点舍不得扔。

　　展翌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立刻又皱着眉头吐了出来。

　　冷掉的包子，味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啪的一声，两个冷包子被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