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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对不起,我手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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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给薛叉守药果然守到了九点多才结束。展翌真是感慨万千,心想我们家叔受都舍不得用我,每天最晚八点半就放我走了,第一次超九点居然奉献给了薛叉。曹老板倒是很淡定,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么一对比,展翌更加情不自禁地得瑟起来。
算一算,在实验室里也呆了小半个月了。仔细想想还真学到不少东西,也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
尽管某些人傻傻的,某些人时常犯二,某些人看起来很正经其实是个腹黑,展翌还是很喜欢实验室。为了这群家伙他甚至愿意放弃网游跑过来洗管子换垫料,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很明显,他们对他印象也不错。这全都要归功于他的任劳任怨和聪慧可人哈哈哈哈……
“……”陶允不解地看着突然露出笑容的展翌。
察觉到对方的注视,展翌连忙回过神来,一脸正气地问:“肿么了?”
“……啊。”陶允也像是刚出完神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小心翼翼地把显微镜下的小白鼠放回笼子里,捧出另一只昏迷的小白鼠,轻柔谨慎地固定在了手术台上。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始给四号打麻醉了。”陶允看着显微镜说。
“嗯。”展翌熟练地抓出四号小白鼠,颈子一捏尾巴一按就把它牢牢扣在手里。展翌满意地看着挣扎不得的小白鼠,心想自己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注射器里的液面不断下降,默念着0.35,0.35……当液面下降到0.35毫升时他突然愣了一下。
咦,要打多少来着?
……要打0.35。
针管里一开始有多少来着?0.65?0.7?
展翌努力回忆着,脑中却还是一片空白。反正不是0.65就是0.7,就算少了0.05毫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他抽出注射器,把小白鼠丢进了笼子里。
过了几分钟,被该被麻倒的那只却还在焦躁地走来走去,只是走得有些不稳。展翌心想恐怕真的打少了,回头看看陶大叔那边三号已经缝合得差不多了,这就要开始用四号了,只好开口道:“那个……呃,它还没倒。”
“啊?”陶允十分吃惊,低头一看,喃喃道,“哦,这只有点胖,可能麻药量应该多一点……”
“要补麻么?”展翌忽然想起陶大叔说过,小鼠补麻容易死。
陶允想了想,说:“再等等吧。”
本来陶允让展翌帮忙的原因就是希望他能不停手地给小鼠开刀,结果现在还是要等。展翌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只好鼓励自己道:估计再等会儿就好了,实在不行补个麻,问题也不大吧。
等了五六分钟,四号终于趴着不动了。展翌松了一口气,陶允却对他笑了笑,似乎有些安慰的意味。然而当陶允伸手去抓四号时,它又微弱地挣扎了起来。
别看这点微不足道的挣扎,万一切开颈总动脉的时候它来这么一下,那可是很容易大出血的。展翌心道不好,只见陶允皱了皱眉,轻抚着小白鼠的脑袋叹息道:“唉,还是补一下麻药吧。”
展翌默默拿起针管,再三确认着液面:“补多少?”
“0.05。”
展翌这回准确无误地打了0.05毫升的麻药进去,连针管也忘了放,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四号看。陶允温和地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别紧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错了。我忘记提醒你这只特别肥,应该加量的。”
虽然被这么安慰了,展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只好抱歉地笑笑。好在片刻之后小白鼠就彻底安静了下来,终于上了手术台。
展翌便安下心来,重新抽了点麻药,等着大叔宣布下一只。
陶允那么高大个人蜷缩在那么小个显微镜前面,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展翌望着他白大褂那干干净净的背面,再低头看看自己沾满了抗抑郁药的胸口袖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该洗白大褂了。
喂大叔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给我洗个白大褂吧。
这么想着,展翌忽然被陶允的惊呼吓了一跳。
“展翌!快,过来!帮我拿点胶带!”
展翌连忙来到陶允身边,眼前的景象简直让他大吃一惊。小白鼠颈部被打开的伤口已经浸泡在鲜血里,血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陶允用镊子钳着止血夹,小小的止血夹整个地都没在了血泊里。
“它把胶带挣开了!”陶允头也不回地道,“快快,胶带!”
惊呆了的展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小鼠一条前腿果然挣开了胶带,还在轻微抽搐着。血腥味猛地蹿进鼻腔,他被呛得很难受,心脏也突突地跳。他拼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迅速地剪了两段胶带传给陶允。见陶允没手接,又眼疾手快地把小鼠前腿给固定了起来。
此时陶允正拿着酒精棉球擦着血。那颜色鲜艳得,一看就是动脉血。展翌定下心来,意识到这回真的大出血了,恐怕这只老鼠活不成了。
然而陶允却不放弃,眼见着血还在往外冒,他仍然不断调试着止血夹的角度,希望把出血给止住。可惜出血的速度虽然渐渐慢了下来,小鼠的抽搐也停止了,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察。
“好像……不行了。”展翌闷声道。
“……”整只小白鼠都染着血红色,陶允终于停下了手,有些失望地轻叹一声。紧接着又像是察觉到自己做错什么似的,连忙回过头对着展翌说道,“你别难过,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怪我……我忘了提醒你了。”
展翌见他这样,心里更是愧疚。要不是自己刚才少打了麻药,恐怕就不会出这么一茬了。死一只老鼠事小,问题是陶允先前倾注的心血全都白费了。陶大叔还这么安慰自己,真是让他无地自容。
“……我刚才出神了,麻药打少了。”展翌低下头。
“没关系,本来那只老鼠就有点抗药性。不怪你,真的。”陶允急道。厚厚的黑框眼镜后面,那双圆圆亮亮的眼睛显得好真诚好温柔。
……真的好像北极熊啊。
一不小心又分了神,展翌暗骂着自己,然后低低道:“那……现在呢?”
“啊,现在啊……我看看。”陶允转过身去看了四号一眼,它果然已经没了呼吸,颈子切口里满满的都是血块。他便拿出个小塑料袋把尸体装进去,打个结,然后起身到对面房间去丢尸体。
鼻子里还是满满的血腥味,就算把尸体丢掉也无济于事。展翌努力地鼓励自己,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只小白鼠,实验中发生失误也是难免的……可是那种愧疚感还是无法排解。
……果然是太骄傲遭雷劈了。
先前都太顺利,现在就掉以轻心了。可是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啊,明明一直都在做那么简单的事情,随便找个人都能做的……现在连这种小事都能做错,真是太糟糕了。
展翌陷入了自责的死循环中,不觉陶允已经回到了实验室。
“……唉。”大叔的叹息声响在头顶。展翌还没抬起头,就感觉到脑袋上一热,原来是陶允的大手揉着他的头发。
展翌一惊,下意识地跳开一步,皱眉道:“干嘛摸我!”
陶允被他这么一说,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他甚至有些不安地道:“呃,你不喜欢被摸头啊?对不起,我看你不太开心,就……”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展翌恼怒地梳理着自己的帅头,忍不住对着陶允低吼起来。
陶允忽然笑了笑,脸上的不安随即消释。展翌不知道,陶允眼里的他现在可不就是一只张牙舞爪地给自己梳毛的小老鼠?
“哎,头可断,血可流,发型……呵呵。”陶允一边笑一边摇头,叹道,“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有意思。”
“你老了。”展翌哼声道。不知不觉已经从负面情绪里走了出来。
“是是,我老了,我是大叔……”陶允笑眯眯地坐回了实验台前,拿酒精棉球把血迹都擦干净了,然后回头道,“对了,刚才出那么多血你没被吓到吧?”
“你才怕血呢你全家都怕血!”展翌皱着眉头。血腥味还徘徊在鼻腔里,特别难受。他抽了抽鼻子,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忘开装逼模式了。
糟糕,一不小心就对大叔吼起来了。
展翌满头黑线。见大叔没什么特别反应,忽然放下心来。
呃,其实对他大吼大叫也没关系吧……这包子这么好捏。
展翌偷偷舒了一口气,却听大叔笑着说:“不怕血就好,毕竟是男生嘛,呵呵。我第一次看见大出血的时候吓得动都不敢动了,你比我强。”
心里又升起了小小的得意。展翌撇撇嘴,小声道:“那是你弱爆了。”
“对对,是我太弱了。”大叔一点都没生气,还是笑得温和,“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开始准备下一只老鼠吧。”
展翌点点头,转过身去准备五号。陶允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四号死亡”,然后把转椅朝向展翌,看着他给小鼠打麻。
展翌知道他盯着自己看,心想卧槽嘴上说不是我的错结果还是不放心我打麻了。注意力便更加集中,恨不得把这次的量精确到小数点后二十位。
完美地打完了麻药,展翌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有些得意望向陶允。
哼哼,没出错吧?
陶允却盯着他的脑袋,喃喃道:“你的头发确实挺帅的……现在的小姑娘,喜欢这样的吗?”
展翌顿觉无语,满头黑线道:“嗯,啊,还好吧。”
陶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展翌嘴角一抽:“……别摸了,你做不成我这个发型的。太短。”
陶允顿时沮丧,好像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展翌忍不住笑起来,随口问道:“你没女朋友啊?”
“呃……”陶允突然抬起头,认真道,“这是私人问题!”
展翌瞟了他一眼:“没有就没有吧,还私人问题……”
北极熊的尾巴也耷拉下来了。
展翌感觉胸口好像凹陷了一块,北极熊那副苦逼样完完整整地印了进去。他突然冒出了摸摸陶允脑袋的想法,于是瞬间理解了刚才陶允干嘛突然来摸自己头。
啧……不太好啊。
展翌眯了眯眼睛,故意地移开了视线。
“呃,展翌啊,那这样……我有个事拜托你……”陶允忽然开口了,怯怯的,跟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
展翌毫不犹豫道:“行。你要啥样的。”
陶允一愣:“啊?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
展翌瞟了他一眼,淡定道:“你要啥样的姑娘?”
陶允立马闭嘴了,脸都红了。圆圆亮亮的眼睛眨两下,看他一眼,挪开。再眨两下,再看他,再挪开。
……老师,敢不敢不要卖萌了。
展翌看他害羞成那样,忍不住泼冷水道:“我不是说你提了要求我就找得到,就是帮你留心一下。”
陶允点了点头,小声道:“那,跟你这样的?”
展翌脸色一沉:“什么叫跟我这样的?”
陶允连忙摆手,急道:“呃,我不会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跟你一样,对科研有兴趣的!呃,懂事的……要孝顺父母!要贤惠!还要……”他突然瞟了展翌头顶一眼,补充道,“呃,还要,小巧一点的。”
……除了小巧一点其他这都说的就是我啊。
老师,说你对我没意思,鬼都不信。你意思就是说我要是个女的你就要对我下手了是吧?
展翌冷笑一声:“行。这种姑娘我们班多着呢,我跟你找一打来。”
陶允惊讶道:“一打啊?12个,太多了!”
“卧槽你还真以为我给你找一打啊!”展翌实在是忍不住爆了粗,话一说完自己都愣了。他发现自己对陶允的忍耐力直线下降,蠢大叔随便二一把都能逼他炸毛。
还好陶允没生气,只是更加羞怯道:“那、就好……不用太多了啊。”
……你还真以为你这条件能引来一打妹子啊。
展翌从上到下打量着他,随随便便就给他挑出了两百个不受妹子欢迎的理由。第一,发型太丑。第二,发型太丑。第三,发型太丑!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男生剃了光头都一个样,除非帅得惊为天人或者丑得前无古人,否则姑娘根本没法把你跟别人区分开来。
发型!男生靠什么让姑娘眼前一亮啊?发型!
可惜陶大叔这短的可怜的板寸,打理起来是方便,吓跑姑娘那效果也是杠杠的。
恐怕在他这头毛长出来之前都不会有姑娘主动跟他好了。话说回来就算他有个帅头,那副软包子样也看起来不大靠谱。
还有啊,年龄摆在那里呢,大叔。
总而言之短期内是很难找到女朋友了。想到这里,展翌忽然幸灾乐祸起来。
“行,我给你留心着,你安心等。”
北极熊万分感激地点了点头,高兴得连眼睛都在笑。
展翌突然觉得自己好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