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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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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的水电站属于国家援建项目,本来以华国和缅甸的政\府关系,华国的企业拿下这个项目是很轻松的。可是,国际形势在变,为了挟制华国在东南亚的影响,日本终于继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对缅甸制裁后,再一次对缅甸抛出了橄榄枝。本来这个项目是轮不到犬养家的,犬养家老当家蹬腿后,大小公子正内斗的死去活来,暂时还顾不上海外扩张。可是,这一次,是来日本高桥大学财经学院演讲的万先生主动提出了这个项目。
万先生这种国际知名人物到访,当地的世家肯定要设宴请他一请的。这也是世家身份的象征。万先生就是在犬养家大公子招待他的晚宴上,透漏的这个消息。他说起东南亚经济形势的时候捎带讲到缅甸的综合发展。缅甸作为有名的“伸手国”,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是大有可为的。资源是国家命脉,一旦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打上了某个国家的标签,以后想摆脱这个国家的影响是很难的。只是现在,明摆着缅甸抱上了华国的大腿,想来对水电站这种高回报的工程,华国也是不会决绝的。
犬养家大公子当即就动了心思。作为世家高层,他是知道本国对缅政策要变的。他看重的不是这个水电站的援建收益,而是拿下这个项目后,他本人,乃至整个家族在日本的声望的影响。如果自己能拿到的话,根据对家族的贡献,PK掉弟弟那是手到擒来,说不定犬养家这个姓氏在本国的家族排行榜里还能再提个名次……
经过几个月的辗转调查,犬养家大公子终于踏上了荷兰之旅,以万分诚恳的态度敲开了万氏公司的大门……
万先生不负犬养大公子所托,成功击中这一项目。值得一提的是,标书中指定的工程资料供应商,正是聂长风和凤凰所注册的贸易公司。四月,工程已进入筹备阶段,下个月,奠基仪式正式启动,而犬养,并不知道在这里有一个叫聂长风的,正微笑等待他们的到来。
“凤凰还好吗?”左知遥问。
“还是老样子,对了……”聂长风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对着左知遥“咔嚓”一下,然后发短信,“他让给他发个你的近照。”
“干嘛?”
“要PS个合影吧。他说哪有哥俩个一年都见不到一次的,连张合影都没有,不像话。”
“……”
短信刚发过去没多久,凤凰的电话就过来了,电话内容一如既往地让左知遥崩溃,但放下电话后他还是止不住弯了唇角。
左知遥安顿好聂长风后,没和他一起吃午饭,直接就去了百里崖。许飞一行人马中午就到,他怕王子先发疯,不去看着点儿不放心。
许飞带的人不多,集体婚礼现场布置和硬件设施主要是左知遥这边提供,他们只要组织好新人就可以了。此时,新人都被安置在指定酒店,他是带着助手过来看现场的。
“翀哥呢?”左知遥见到许飞就往他身后看,身后那几个人一目了然,没有盛翀。
“他有个通告,得晚上来。”
“哦。”左知遥瞄了王子先一眼,难得的是王子先表现的很有分寸,眼神动作都没出格。左知遥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王子先从身后抻出把伞,“嘭”地张开撑到许飞头上,木着脸说:“太阳大,你挡挡。”
许飞:“……”
左知遥:“……”
许飞有轻微的白化症,这个病是家族遗传的,虽然不严重,但晒久了紫外线对身体也不好。许飞的助理愣了一下赶紧把伞接过来,道谢后小心提醒:“那个,我们许总涂过防晒了,没关系的。”
王子先扭过脸,研究彩棚上扎的粉纱手工花,叫过监工:“两边花不一样大,调整一下。”
左知遥:“……”
许飞:“……”
许飞助理:“……”
一中午的现场,就在这种诡异又平静的气氛下结束了。王子先真的没出格,他甚至都没多看许飞一眼,说话的时候也一脸公事公办,闹得左知遥想说什么,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来。
我要是跟老韩去参加婚礼就好了。左知遥自暴自弃地想。
吃过午饭,左知遥到许飞的房间小坐。酒店分配给许飞的套房窗景很美,碧海晴空,波涛万顷,潮水顶着一线雪白在海面上层层推进。
“对不住,我没想到王子先这么……”左知遥皱眉,搜肠刮肚地想找个贴切的形容词,未果。
许飞歪头看着左知遥,直看得左知遥翻了个白眼,才慢吞吞地说:“你还会道歉。”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明显是反问的句式,其不满表达的相当明显。
左知遥蹭蹭额角,笑:“让翀哥有点儿紧迫感呗。再说,我就不信你看着翀哥的粉丝一波一波的往上拥,一点儿想法没有。”
许飞认真想了想:“这个,还真没有。”盛翀只是唱歌给她们听,又不是挨个搂抱献吻。再说许飞当年自己就是盛翀的头号粉丝,太能理解粉丝的心情了。从认识他那一天开始,他就是这么个万众瞩目的情况,如果现在为这个来吃醋,未免有些矫情。
左知遥不信,但也没有追问。许飞和盛翀一起多年,也许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外人真的不懂。他又想到了韩韬,这个时候老东西在午饭吗?一想到他身边还跟了个腻腻呼呼的白威——尤其这人还白老的儿子,左知遥就浑身别扭。左知遥自认修炼不来许飞的“好器量”,不自觉地叹口气。
左知遥感慨完,问许飞:“哎,问你个事儿,你说,有没有一种病毒,能切入别人的电脑,在完全不留下痕迹的情况下任由我翻翻里头的东西?包括邮件、聊天记录之类的。”
许飞正在喝水,一口没喝好,差点儿呛到,好顿的咳嗽。
左知遥赶紧给他递纸巾:“怎么了这是?”
许飞接过纸巾擦擦嘴,缓了缓气儿:“问这个干嘛?”
左知遥语调平静,“听说陆筱璐挂了悬赏,要找害他爸的凶手,我想知道她到底在折腾什么?手里有什么线索?都有谁会联系她。”
“……陆筱璐?”许飞神色一动。他想起那个一派温柔的女人了,只是左知遥为什么关心这个?
左知遥与许飞对视一会儿,垂下眼,掏出打火机在手里转着,“许飞,”他停顿了一会儿,慢慢说,“她爸是我黑的。我家和他家,有点儿……历史遗留问题。”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利用任何人、抛却所有杀人后的负罪感,可是,他发现在许飞面前不行。这是个强大、干净的让人敬佩的男人——这个所谓的干净,不是说许飞没见过生死,相反,以他的职业,可能经过的比左知遥更激烈、更血腥——可是,经历了凡此总总,许飞却依然保留着自己的本心。他可以编个瞎话糊弄许飞,但他不愿意。这是朋友,不是别的谁。
许飞停了一会儿,问:“你死我活?”
左知遥咔地打着火,又扣上火机:“不死不休。”
许飞默然半响,说:“那我答应她好了。”
“别!”左知遥松口气,“你们安稳过日子吧,没必要卷进来,我应付得了。我就是这么防备一下,打个提前量么。”
“你告诉阿韬没有?”
“之前的事儿他都知道,陆筱璐这个……没所谓吧。”一个女人而已,能怎么样呢?连程烨奎和陆家人都不拿这个当重心了,她就是出得起钱,请得到人,事隔这么久,还能查到什么?再说他自认手脚利落,没留下什么疏漏。
“陆筱璐,去帝京找过我。我听她的意思,陆正秦——是吧?”见左知遥点头,许飞接着说,“陆正秦之前有一笔数目可观的黄金存在海外银行保险柜。陆正秦死后,这笔黄金不翼而飞。这也是她找我的原因。她想潜入银行查看一下是谁取走了保险柜里的东西?她认为只要能找到黄金的下落,就能查到她爸的死因。”海外银行只认钥匙不认人,就算是陆筱璐,在没钥匙或者律师楼公正的正式遗嘱也是进不去的,更不用说调看录像了。
“哈?”左知遥手指勾着火机转动一圈儿,“陆正秦还挺有心的。”看来这是陆家给子孙留的后路了。
“所以,你真要防备了,别替别人背黑锅。”
左知遥答应:“我记下啦。”
许飞淡然说:“那就好。”
左知遥凝目寻思半天,嗤笑:“我还以为程烨奎真喜欢这个表妹,现在看来也是扯淡。”当日去缅甸收尾的是程烨奎,连陆正秦的尸体都是他处理的。以程烨奎和陆筱璐的亲密关系,说不定早就探知了这笔黄金的存在。那么,无论打开保险柜是用钥匙还是指纹,对程烨奎来说都不是个难事儿了。
他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讲给许飞听,然后问:“程烨奎能在海城站住脚,还是她大力扶持的,你说这个女人,是早就怀疑程烨奎,所以把他留在身边就近监视呢?还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时没看出程烨奎有重大嫌疑?”
许飞却摇头:“也许都不是。依我看,陆筱璐是绝没有怀疑她表哥的,她似乎更倾向于是他爸的哪位亲信买凶杀人,而要抢的就是那把钥匙。”
左知遥挑眉,许飞伸出手指对着他一指。
左知遥明白了,自嘲的一敲脑袋。他敢断定是程烨奎弄鬼,因为当时动手的是他,他是没拿什么钥匙不钥匙的,而陆筱璐不知道。甚至,陆筱璐可能根本就没往仇杀上头想。在华国,即使上位斗得再你死我活,也鲜少买凶杀人这样的——说白了,政、治斗争各凭本事,买凶性质就变了。一旦遇上这样的事儿,国家机器十有八\九会启动,而很多东西,就在这种启动下无所遁形了,买凶得不偿失。所以,从陆筱璐的角度看,为财截杀的可能性更大,而陆正秦的财又藏的十分隐秘,知之者甚少,所以,她才把目光放在身边的亲信身上。既然是劫财,自然没有把钥匙留给程烨奎的道理,所以,程烨奎也不是她的怀疑对象,更谈不上放在身边就近监视一说了。她要查,而且事情不清楚前,她不能用家里人。
“把事情放到明面上,大张旗鼓的找外援,能找到就办事,办不了也能起个敲山震虎的作用,看看谁会露出狐狸尾巴。”左知遥点着烟,这个女人还挺有想法。
许飞中肯评价:“她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一个人最强大的不是她有多大的本事,而是有自知之明,懂的因势利导。
“会有人接吗?”
“早就有人跃跃欲试了,可惜银行不是谁都能翻进去的。”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黑客。
“那我可以不管悬赏的事儿了。省心。”反正即使黑了银行和他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他是真的没动过那把钥匙。如果陆筱璐真有那本事,雇到人调取相关录像,发现取走黄金的是程烨奎,那乐子可就大了,正好看他们窝里反。
许飞想了想,说:“小左,你还年轻。”不要戾气这么重,有些事儿换个方法未必不能解决。
左知遥抿起嘴角,眉眼间的有什么情绪一晃而过,随即微笑:“原来我也想好好上个学,毕业找个工作什么的,舒舒服服地过完这辈子。我还练了好几年书法,还学过好几样乐器,也当过三好学生,得过奖状呢——可是这些没用啊许飞。”真的没用,事到临头,凭这些想要护着家人找个犄角旮旯躲着都不成。要么迎难而上把别人轰成渣渣,要么自己躺倒给别人当炮灰,没有中间路可走。
怎么会没有用呢?许飞想,没有什么程序是毫无变量的,再复杂的命令也不会只有一种书写方式,只不过看写命令的人是否乐意尝试其它的方法罢了。所以他说:“小左,一辈子没那么长,别把时间都花在钻牛角尖上,犯不上。而且,没有什么非逼着你铤而走险的,事在人为。”
左知遥歪头看着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韩韬上辈子没有介绍他们认识了。因为无论是盛翀还是许飞,都代表着韩韬的另一半人生。那是一个没有尔虞我诈的坦诚世界。而上辈子,他们的关系太不堪,不堪到容不下一丝阳光,更遑论走进去,加入那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