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大红袍

91、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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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知遥和银根搭的飞机目的地是伦敦。到伦敦后俩人略做休整，银根去买火车票，左知遥就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着他。

　　左知遥拿起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然后播出韩韬的号码，却在响了两声之后掐断，发了条短信后，拔出电话卡，掰折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银根买了最近一班火车，是去泽西的。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穷游。

　　伦敦午后三点，正是海城晚上八点。韩韬听见电话响抬起头来，刚把电话拿到手，那边却挂断了。他看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左知遥。他正琢磨是等一会儿还是直接拨回去，就有一条短信进来了。

　　——放心，我不是去找白威。

　　韩韬把这条短息反复的看了好几遍，连字数都数了，连标点符号一共十一个。等他看够了，再打回去，那边显示不在服务区。

　　韩韬几不可查的笑了。左知遥添了失眠毛病，他都看在眼里。嘱咐栾叔调理的食补方子时候还短，没发挥作用。眼看着左知遥一天天打蔫，他却找不到症结所在。也许放他出去一段儿也好。所以，尽管知道他带了护照，仍然放任他出了海关。周秘书曾隐隐对左知遥对他的态度表示过担心，怕左知遥年轻性子浮，跟韩韬走不远。可是韩韬不这么认为。左知遥是非常在乎他的。就好比现在，明明呆在他身边难受，非要离开，却又知道现在是百里崖的非常时期，怕他分心，于是就有了这么条干巴巴的短信。

　　“谁啊？怎么了？”周秘书装作不在意地问，略略伸长的脖子却暴露了他的本性。

　　“遥遥。”韩韬把电话放下，说，“要在外面玩儿几天。”

　　“哦……”周秘书拉了个长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韩韬。

　　“怎么？”

　　周秘书灾乐祸，笑容越拉越大：“老韩，你就承认呗，左少跑了吧？”

　　韩韬失笑：“你以为我是你？”

　　“话不能这么说啊，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咱们谁也甭笑话谁~”周秘书的老婆终于抱着儿子跑澳洲去了，扬言周秘书不答应移民就分居。只不过周秘书不愁，他早有防备，第一时间派人在机场把儿子劫了回来——只要大杀器还留在家里，不怕那落跑老婆不回头。

　　“看好你老婆吧，别哪天她回来把儿子也偷渡走，到时候有你哭的。”

　　“别把话题往我身上褶，说说，怎么回事？咱们左少叛逆期又回来了？没听说这玩意儿带反复的啊！？”周秘书皱眉，替韩韬发愁——如果他能把眼睛里的光收收就更像了。

　　“你是不是闲的？什么都打听。”韩韬喝口茶，接着看文件。

　　“闲？这又快年底了我哪里闲？我还不是关心你？”

　　“谢谢。”韩韬在文件上签上字，推给周秘书，“还有什么急用的？”

　　“没了。”周秘书检查签名，收好报告。

　　“嗯，那我明天走。肖雷和我一起，还是你留下看家。”

　　“哦。”周秘书答应后，忍不住抱怨，“我说老韩，你既然知道左少有心要走，怎么还不拦着他？”早一个过星期前，韩韬就让周秘书做准备，有急件抓紧办，因为他可能要出门些日子，什么时候走没定，走多久也没定。当时周秘书还为这个纳闷来着，现在一看，得，明白了。只是即知结果为啥不防患于未然？等跑了再追，这不穷折腾么？

　　“王子先死了，遥遥心里跟我有疙瘩。总要让他宣泄一下，在外面散散心也好。”

　　周秘书不信：“扯淡。”左少又不是玻璃心，要是散散心就能好的小事儿，他也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

　　韩韬却嗤笑：“你懂什么？！”

　　周秘书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两声，“我不懂。我不懂我儿子都老大了。不像某人，什么都懂，就是老婆搞不定。”

　　韩韬也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直接叫肖雷过来，告诉他明天出门。等肖雷的空挡里，韩韬有叫来生活助理，嘱咐他把那件新定制轻裘坎肩带过去，英国阴冷，正好穿……看得周秘书一愣一愣的，直到助理出去了才回过味儿来。

　　“老韩，你不是说让他在外头散心吗？你这个……你追过去，他看着你，这个心还能散得了？”他们那点儿破事儿周秘书门清，要他说左知遥就是看着韩韬的脸郁闷，才离开海城的。

　　韩韬说：“那就让他看不着我。”

　　周秘书：“……？”

　　韩韬悠哉说：“实在不行，我可以带面具。”

　　周秘书毫无形象地张大了嘴。恰在此时肖雷敲门，周秘书一个健步窜过去，拉开门先把食指竖唇上比了个噤声，然后哭丧着脸小声说：“来的正好，雷子，快帮我看看，里头还是咱老板不？”

　　瓦尔小城，午后的阳光照在咖啡厅的旧墙上，印着斑驳的光影。

　　银根从咖啡厅里出来时，就见左知遥坐在街对面的长椅里，两条腿交搭伸出老远，仰头看着天空发呆。他走过去在左知遥身边坐下，胳膊肘碰碰，递过去一杯咖啡。

　　左知遥接过纸杯喝了一口，轻抿嘴角：“蓝山？”

　　“是。那个老板说，这是最纯正的。”

　　左知遥握着杯子停一会儿，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咖啡。香、醇、酸里还略带着苦，各种滋味翻滚在一处，喉韵强烈的呛人。

　　银根默默地接过他的空纸杯，丢进身边的垃圾桶。

　　“银根。”左知遥搓了下脸。

　　银根认真看着他。

　　“咱得好好学英语了，不会当地土语很吃亏。”

　　银根：“……”

　　左知遥和银根走走停停，一路从北往南，穿越一个又一个小镇，交通方式大部分依赖于火车，偶尔也搭个车。

　　天气已进入冬季，下雨的时候很多，气温却不算低，只是那种湿冷，让人觉得不很爽利。难得一个晴天就显得尤为珍贵，洒满阳光的田野和树林，和电影里的童话世界似的，亮晶晶、生机盎然。

　　散落在村庄里的几百年的老石头房子，小河环绕的民居和牧场，还有高低起伏的山坡和峡谷，很容就就让人沉下心思。关键是这里的郊外半天见不着个人，即使是镇子上，人流也不拥挤，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好像进入旧电影的慢镜头似的，不知不觉就摒弃了焦躁。

　　这一天，他们到了一个叫梅莱尔的小镇，找了家乡村旅馆住下。梅莱尔人口不多，也不是旅游地标，正因为此，小镇上的餐厅都很有两把刷子。他们吃饭的这家餐馆奶酪就堪称一绝，银根也不怕腻歪，一连要了三份儿甜点。

　　吃过饭后左知遥要看邮件，银根却因为吃的太多想运动运动，于是俩人在小镇唯一的商业街兵分两路，左知遥去咖啡厅上网，银根去俱乐部健身，约定回旅店见。

　　咖啡厅的装饰很温馨，已经过了傍晚，客人不多。左知遥在角落的位置要了杯咖啡，用店家的电脑上网。

　　邮箱里除了垃圾邮件还有两封有用的。一封是财务老张，邮件内容是年期化投资分配报表；另一封是易飞的。

　　老张的邮件左知遥都没打开，易飞的那封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看完后，给凤凰发邮件。这里的电脑没有华文输入法，但好在凤凰的英文也看得。他发了邮件后就等着，一杯咖啡没喝完，就收到了回复。

　　凤凰觉得写邮件之类的实在费劲，跟他要电话号码。左知遥问过咖啡店老板后，把咖啡店的电话发给了凤凰，没一会儿，就接到了这家伙的电话。

　　“阿弟哎~~~玩儿的开心不？用不用哥过去陪你啊~~~~~~”凤凰一咏三叹。

　　左知遥不接茬，等着他发挥。接下来凤凰用毫不掩饰的语气表达了自己对各种热闹喜闻乐见的求围观心态，挺兴奋地问他，什么时候来仰光？既然国内的买卖不干了，正好他们兄弟一起开贸易公司。

　　左知遥等他表达完了，才说起正事儿。

　　易飞那个潘玉楼入股了的金石玉器古董行在缅甸设了个分公司，这回是潘玉楼牵头。分公司既然开起来了，在境外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要用到潘家的人脉。可是，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摆明了就那么些好处，给潘玉楼就不能给潘明辉。现在潘明辉出头打理的还是潘家生意，任是谁都要叫他一声“大少”，潘玉楼这么明晃晃地出去拉关系，简直就是在宣告他不服潘明辉，要自立门户了。其实左知遥走之前，已经隐隐有流言说潘家两兄弟内斗——不过，左知遥觉得潘玉楼那个一根筋儿的傻货是绝想不到外头会这么传的。他的想法特别好猜，就是要到聂长风身边去，帮助他、保护他。至于这么做他的“大哥”潘明辉同不同意，能不能下得来台，就不是他考虑得到的了。搞不好在他看来，这一切还和潘明辉一点儿关系没有呢。

　　左知遥把事情和凤凰一说，凤凰就明白了。凤凰这人看着比较脱跳，但却比聂长风和潘玉楼他们都警醒。想也知道，十几岁出来跑单帮的人，脑袋不好使早挂了。

　　凤凰啧啧两声，嘲笑：“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阿弟，潘玉楼这样的你真放心？弄他过来，我看你脑子也有问题~”

　　左知遥心说可不是么？你阿弟我两辈子的毛病都是识人不清。

　　“潘明辉那人，你没见过，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挺老实个小白脸，下手黑着呢——潘玉楼，我估摸着潘明辉就是恨死也不敢动他，但他身边的人说不上就倒霉了。你有事儿没事儿的，帮着照看着点儿易飞。”

　　“嘿嘿~求我啊，求我就帮你罩着他~”

　　“……怎么求？”

　　“先叫声哥！”

　　“哥。”

　　左知遥听到那边咣一声，正纳闷，就听凤凰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你……我问你，我左腰上有个纹身，是什么图案？”

　　“……你没病吧？”

　　凤凰反倒松了口气：“哎，你突然这么听话，太吓人了！”

　　“……”

　　挂断电话后，左知遥愣怔地坐了一会儿，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