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泪》苏小钗

4、肆、决裂

　　我心爱的琴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阳光依然灿烂，而我已越见憔悴,日益苍老.
　　我眯着眼,逆光看着门口的洛曳,微笑,叹息,她终于来了.
　　"你要嫁给我哥哥了,对不对?"
　　我点头:"是".
　　"你明明不喜欢我哥哥,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我身不由己."
　　"你骗人,你明明可以拒绝哥哥的!我可以向爹爹求情,让你嫁给你喜欢的人,你为什么还要....."
　　“洛曳,你爱上了洛宸了对不对?”
　　洛曳突然不说话了,狠狠地瞪着我,然后转身跑掉.
　　爱不得,爱而不得.
　　我轻轻抚摸着跟了我十年的琴,如同抚摸洛君脸颊的轮廓.两行泪从眼角滚落,滴在琴弦上,我突然,心如刀割!!
　　庄里的人开始称呼我为"少夫人",大红的"喜"字贴的满庄都是,我身手触摸那些冰冷的"喜"字,只感到说不出的绝望!自那晚以来,洛君便再也没出现在我的小院里,偶尔在庄内碰到,却只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我们克制着,隐忍着,心痛着,绝望着.....
　　离婚礼还有一个月.我仰望窗外皎洁的月亮,轻轻叹息。我早已认命了,死心了.我不可以逃婚,让落剑山庄丢了面子,让洛宸受人耻笑.而且嫁给洛宸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爱我,至少他会珍惜我......至少,我还能常常看见那个人....
　　"笳音,笳音,你在哪里?你快出来,我好想你，笳音---"
　　我一惊,是洛宸的声音,三更半夜他怎么会来?但我来不及细想,他已冲进屋里,顿时屋内酒气冲天.
　　"你喝酒了?"我皱眉,不愿靠近他.
　　"对,我喝酒了,不过我没喝醉,你过来一点，不要站的那么远."他笑
　　我摇摇头,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现在夜深了,我去吩咐丫鬟扶你回去."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样子的洛宸,我竟然有一丝害怕.
　　"怕什么?我们都快成亲了,有谁敢说什么?"说着,他摇摇晃晃地靠近我,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少庄主,你请回吧!"
　　"你怎么还叫我少庄主呢?叫我的名字,恩?站过来一点."
　　他伸手拉我,我惊恐地向后退,只听得"哗啦"一声,一只衣袖被扯了下来,我的整条左胳膊暴露在空气中.
　　尴尬的气氛顿起，我羞愤至极,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左臂藏至身后.
　　"你-----"我抬头看他,却见他死死盯着我的左臂,眼中升起一股暴戾之气,我惧问:"你,你怎么了?"
　　可是洛宸不说话,蛮力拉出我的左臂上下检视,又挽上我的右臂衣袖来检视,我茫然不知所措.
　　"你的守宫砂呢?"
　　"什么?"
　　"我说你守宫砂呢?手臂上没有,你点在了哪里?还是根本已经消去了?"洛宸恶狠狠地看着我,紧紧抓着我的双手让我不能动弹!不!这已经不是那个温文尔雅,会替人着想的洛宸了!他是恶魔!我的心恐惧着,却倔强的不肯说一句话.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你却连身体都给了他吗?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好?我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有能力,你为什么不肯爱我?"
　　"对不起----"我勉强开口，却只能说出这样苍白无力的话!
　　"对不起?是!你们一个是我的未婚妻,一个是我的父亲，你们是对不起我!但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们明白我心里的感受吗?不!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
　　似宣告什么，也似证明什么，嫉妒和背叛淹没了他的理智.我突然被他抱起,狠狠甩到床上.我想逃,却无处可逃,瑟缩地躲在墙角,却躲不掉他扑来的身体.
　　唇瓣受到他无情的蹂躏,我泪如雨下,拼命挣扎，却抵不过他的蛮力.
　　我拼命哀求:"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洛宸根本充耳不闻,"哧---"上身一凉,只剩肚兜遮身.我几乎以为今晚逃不掉了,洛宸却突然没了动静.
　　我不管洛宸究竟为何停了下来,但我抓住了这个机会,从他臂下滑了出来,胡乱抓了几件衣服披在身上,直接奔了出去!
　　我不去管一路上家丁丫鬟诧异的眼光,我只是一直跑,拼命跑,我现在只想留在一个人的身边,那就是洛君!只有在他的怀里,我才会感到安心!
　　我直接扑进洛君的怀里,让他的气息将我包围,帮我驱赶恶灵般追随着我的恐惧.我在他怀里哭泣,却感觉到他抱着我的双臂剧烈的颤抖.原来,他竟和我一样的恐惧!!
　　"是不是洛宸?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这个畜生!我---"洛君狂怒,就要冲出去,我紧紧抱住他,哀求道:"君,不要去!我不要你们互相伤害,不要!"
　　"可是,笳音,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让你任由他欺负,我做不到!笳音,我做不到!!"
　　我震撼了,我发现洛君的眼中竟含着泪光.我们紧紧拥抱,那么孤独和忧伤,因为我们爱的背面,是灰飞烟灭的惨烈.....
　　"你放开她!"
　　随着一声暴喝,凌厉的一掌向洛君劈来,洛君抱着我,险险地避开了那一掌.
　　洛宸到了.
　　"不,我不会放开她了,她是我的女人,我会带她走,就算会沦为江湖的笑柄,我也不在乎了."洛君看着我,温柔的笑,深情款款.
　　"不!你不能带她走!她是我的未婚妻,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决不会让你带她走!!"
　　"宸儿,我们父子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你不要逼我好么?我不愿和你动手,可是,我别无选择.我是一定要带笳音走的!"
　　“别说了,动手吧!”
　　洛君叹气,将外袍脱下披在我的身上,转身迎向洛宸.
　　"不要!不要和他打!君,你不要和他打-----"我想要拦住他,可是,已经晚了.我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噗---"洛君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不已,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
　　"君----!"
　　"我没事,不要担心."洛君朝我虚弱的笑.
　　"我不要你让我!你拿出你的实力来啊!我不用你让!"洛宸愤怒不已,狠狠一拳打向洛君.
　　"不要!"我惊恐地尖叫!我看到洛君的剑在桌上,来不及细想,拔出来挡在洛君的面前----
　　"你---"
　　我睁开眼，看见洛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腹上插着洛君的那把剑.我慌忙松开手,不知所措.
　　"对--不起---"
　　空气仿佛凝固,不再沸腾,那些血色竟以这样姿态长久地沉默着,犹如一场坐以待毙的爱情.
　　"哥哥---"
　　九岁的洛曳冲进来,扶着洛宸,对我视而不见,我心底的最后一片坚土,终于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