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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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婚期已定，荣国府迎来送往的愈发热闹，胤禔也随着北静王妃登门道贺。
揣度着胤礽现在的境况，胤禔难得将这辈子的弟弟水清抛在脑后，绞尽脑汁的想着可能用上的宽慰之词。本来贾赦娶继室夫人那日胤禔是打算来的，偏那日水清早起就精神不好，后来更发起热来，抓着胤禔不撒手，全家人都围着哭闹的孩子转，荣国府这边就只遣了大管家来道贺。
胤禔这辈子倒是时来运转，遇上慈父严母，更有兄弟慕濡贴心，前几日又得了封他为世子的圣旨，虽说为了昨日的敕封世子礼很是辛苦的学了一番礼仪，整日里折腾的半点儿旁的事儿都想不得，却是梦里都在笑的。
本来周月竹心疼儿子，想让他今儿在家好好歇息，然听闻是荣国府有宴，胤禔还是跟了来。
不过，临出门时胤禔很是纠结了一番，水清很黏人，每日总是要有亲人陪着，可是他年纪太小还不能出门，胤禔好容易想了法子——寻借口将他和水清的嬷嬷换了——哄着水清睡了，这才登车前往荣国府。
胤礽正陪在贾邢氏身边与贾赦同僚的夫人们说话，就听到侍从报来：“北静王妃，世子到。”心下念头百转，回头去看，对上双剪水瞳子，其中的温柔笑意让人想假做不见都不成。
胤礽起身随了众人行礼，低头之际抿唇浅笑：大哥这次倒是遂愿了。
周月竹愈发觉得自己同胤礽投缘，满屋里相熟的夫人，有娇花样的女孩儿，各种风华，偏偏她的眼神就被人群中那小小的孩子引去了大半。
待众人问过安，周月竹落座就对胤礽招手：“琏儿，过来让我看看。”
胤礽乖乖的上前，面上带着点儿羞窘由着北静王妃将他揽在怀里。
胤禔打量胤礽一回，见他神色还好，方才将心安稳撂下，松口气，瞧见胤礽耳廓微红，忍住笑意在旁对他眨眨眼，他母妃自从有了水清之后，愈发喜欢将孩子抱在怀里逗弄。不过，胤禔心里头有点儿泛酸：胤礽两辈子都这么招长辈疼！
“琏儿可记得我？你周岁时我就抱过你呢。”周月竹瞧着胤礽年纪虽小，规矩什么的就已经很有章法，心里很是赞了赞贾赦那位继室夫人。
“琏儿记得呢，也记得这个哥哥。”胤礽瞅着胤禔，笑得一派纯真。
听了胤礽的话，好些人都想起那时候胤礽和胤禔的‘缘分’，都笑了起来。
“母妃，清儿比琏儿好看。”胤禔一副挑剔模样打量胤礽好一会儿，如此说道。
对上胤礽挑高的眉头，胤禔眼中满是无奈：太子爷，不带这么不厚道的，哥哥我好心来看你，咱就别提那时候的尴尬事儿了成不？
胤礽见胤禔自黑如此，便不再说话，只轻声应答着周月竹。
众人瞧着胤禔画儿一般的眉眼，暗地里叹一句：水家男女都是美人，只苦了那嫁入的女子。然此等言语自然不会说出口，只岔了话题赞叹前些日子胤禔行礼时的气度。
胤禔拽着周月竹的袖子轻轻摇了摇，眼神恳切：母妃，儿子不要在这里。
周月竹明白儿子这是又被人奉承得不耐烦了，抬手为胤禔拢了拢头发，顺手捏了下他的鼻子，抬眸同南安王妃笑言：“咱们说话，没得拘了孩子在身前儿。你们自去说话吧。”这末了一句自然是同胤禔说的。
贾王氏忙道：“珠儿陪着小世子去园子里转转吧。”
贾珠得了贾王氏示意，躬身应下，便上前自荐为胤禔做向导。
胤禔矜持的颔首应下，站起身，对贾史氏略施一礼，伸手牵了胤礽的手往外走。
胤礽身子几不可见的一颤，眼睛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一时间有些恍惚，好似曾经两人也有过这样的亲近，只是……算了，难得这异世相逢，管他缘何再见，总归是既来之则安之。
察觉到胤礽回握了自己的手，胤禔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其实，弟弟也挺好哄的。
贾珠本不耐烦领着两个小孩子逛花园，他其实比较期待同那几家公子一般去了前厅听老爷们说话，可是留在后院是他的母亲的吩咐，又有特特嘱咐了要他同这位世子好好亲近。贾珠瞄了眼胤禔，抿抿唇，他总觉着这位世子同他那堂弟很是有些像：明明比他还小，看人的眼神却是俯视的。
转身之际，胤礽瞥见跟着胤禔出来的两个嬷嬷一个眼神飘忽，一个低眉顺眼，不觉心神一晃，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当下暗暗警醒。
胤禔想着怎么甩脱了贾珠好和胤礽说说话，胤礽却是一直瞄着那个面色不动的嬷嬷。
一时间三人俱是无言，只漫步缓行。
荣国府贾氏一姓虽有国公之爵，然细究根底到底算不得世家，不过这府中院子置办得倒也是亭台湖石什么都不缺的。贾珠同贾政性子相似，最是喜好风雅，便引了两人往水边长廊而去。
看了眼前头水榭，贾珠侧身欲请胤禔去水榭观赏，见胤禔正看那小湖中心的假山，便笑道：“世子，湖中假山上那一块儿便是当年先帝赐给祖父的天石。”
胤禔本不过是随便一看，听了贾珠的话倒是起了兴趣，随意踏前一步，问道：“这就是天石？”
此时三人所在便是水榭之前几步的开阔处，周围并无栏杆，只有几株藤蔓颤巍巍的横过攀上水榭栏杆，几点花草随风摇摇点缀。
胤禔瞧着那天石倒也有趣，便又向前踏一步，一边又去看胤礽，口上犹笑：“琏儿——”却见胤礽眯起了眼睛，随后便觉脚下一滑，心猛地一沉。
胤礽只觉眼前有什么闪过，不由得眯了眼睛，瞥见胤禔动作不对，心中一急，未及作他想，便探身一把揽住胤禔的腰使劲儿往回带，却是控制不住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
后背一阵剧痛，胸口被压的喘不过气，胤礽晕过去之前只想着：明明这人瞧着纤细，怎的这么沉？还有，原来真的会疼死人啊！
胤禔听到胤礽闷哼一声才缓过神，趴在胤礽身上，瞧着尽在咫尺的人面容发白，双眼紧闭着，明显是昏厥过去的模样，心中各种情绪翻腾得厉害，他怎样都想不到这个前世不对付了一辈子的弟弟竟然会为了他做出这般举动，他记得这人是最怕疼的……
跟着胤禔的两个嬷嬷面色各异，缀着的丫鬟更是惊得只记得飞跑回去向夫人们禀告，只胤礽身边的丫头松雨扑到胤礽身边，到底是顾忌着胤禔的身份，不敢动他，颤声唤着“琏哥儿”，一边拿了帕子拭着胤礽额上的冷汗。
贾珠身边贾王氏赐下的丫头紫绡白着脸站在贾珠身后一下下的拽着贾珠的袖子。
瞧见胤礽的模样，贾珠额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面色比躺在地上的胤礽还要差：琏儿可是大伯的心肝宝贝，如今受了伤，怕是不敢动北静王世子，却是会迁怒了他！贾珠越想越怕，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还是被那紫绡狠命的掐了一把方才缓过神，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扶着胤禔胤礽起来。
胤禔一把拍开贾珠的手，冷冷的看了那两个嬷嬷一眼，翻身跪在胤礽身边，冷声道：“谁都不许动！”胤禔心中有气，却不是对别人的，而是对着他自己的疏忽大意，他明明知道这两个嬷嬷身家清白太过，带出府来也是以防万一，却还……
听了丫头颠三倒四的回话，贾邢氏也顾不得太多，对众人匆匆一福身，便提了裙角，急急行去。
周月竹瞬时想到了胤禔身边那两个嬷嬷，掐了手心堪堪绷住王妃的体面，道了句失礼，这才起身前往。
贾王氏心中发急，又不敢走在北静王妃之前，只得勉强镇定的走在一行人之后。
贾史氏心中暗恼贾珠身边的人不知事，好好地日子竟闹出这等事，却是不好直接离去，交代了贾珍媳妇贾赵氏和贾敏招待众人，又告了罪这才离开。
贾邢氏一眼扫过水榭前的情状，瞧见胤礽就那么躺在地上，一瞬间的怒气上涌，正欲开口训斥，又见胤禔跪在胤礽身边，只得压下话中的火气，道：“快派人去请了大夫！来人看看少爷！”贾邢氏将那少爷两字咬得极重，跟在她身后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听出自家夫人的怒气，忙亲自去请大夫。
周月竹也到了近前，瞧见胤禔没事，松了口气，忙道：“陈嬷嬷快给琏儿瞧瞧。”转头去看贾邢氏，道，“夫人且安心，陈嬷嬷对这等跌打伤势最是了解，琏儿必会无碍。”
贾邢氏勉强笑笑：“多谢王妃。”眼紧盯着那陈姓嬷嬷的动作，瞥见松雨的手都在抖，索性走过去替了松雨为胤礽拭汗，又配合着陈嬷嬷的话小心检查胤礽的脊背。
三人合力将胤礽翻了个身，撩起衣裳，瞧着胤礽淤血呈紫色的腰背，贾邢氏心疼得厉害，虽说她同胤礽相处时间不过这短短一月，却是很喜欢他，刚刚的心焦恼怒不仅是担心贾赦知道后的怒火，更多的却是为自己的疏忽——明知道那贾珠是靠不住的，竟只让一个心腹丫头跟着，她该派了自己的心腹嬷嬷的……
瞧见了周月竹，胤禔松了口气，这才发现他握着胤礽的手一直在抖，也有些隐疼。那刹那间的功夫，他只来得及抬手护住胤礽后脑，若是他警醒着些——胤禔深吸口气，知道自己呆在这儿也是无用，又捏了捏胤礽的手，站起身退开两步。
周月竹一把揽住胤禔肩膀，这才觉着心落回了肚里。
察觉到周月竹身子也在抖，胤禔抬手握了握他母亲微颤的手，眼还是盯着陈嬷嬷的神色，心绷得紧紧的。
贾王氏此时方才赶到，见此情形有些惶恐，生怕北静王妃不问青红皂白难为了贾珠，便抢先问道：“珠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月竹确定了胤禔无事，正欲问个究竟就听见贾王氏发问，不消思量便明了其用意，察觉胤禔要说话，捏了捏他的手，神色平静的等着贾珠回话。
见着了贾王氏，贾珠定了定神儿，听得这问话又有些慌神，只是这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勉强镇定下来，低声回道：“母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抬头就见琏儿拉着世子摔了。”
胤禔眼神冰寒：贾珠这话说的确是实情，可是怎么就这么不入耳呢！
这般一想，胤禔面上带上些担忧焦急，摇摇北静王妃的手：“母妃，这位——”胤禔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才慢慢说道，“这位贾二爷家的大爷说这水榭风雅，就引了我们来水边，儿子听他说的湖中天石有趣，就往这边走了几步，不知怎的脚底下一滑，要不是琏儿拉我一把，儿子就栽倒水里了！”
周月竹摸着胤禔的脖颈，对胤禔的言辞颇为满意：这贾珠是当谁傻看不出来呢？这般没担当的推脱真不愧是贾二老爷的儿子！
不过，她这个儿子一向是护短又记仇的，琏儿倒是被他放在心上了。周月竹瞅着儿子眼睛直直的盯着的那头被小心的抱起的孩子，心下轻叹：这样也好，儿子性子太冷清，总得有个朋友，才不会太过寂寞。
瞥了眼一旁因自己不发话而瑟瑟发抖的贾珠，周月竹晓得此事根由还是自家那两个嬷嬷，然实在不喜贾珠没担当的话语，便不做解，只看着指示人将胤礽抬放在竹榻上的陈嬷嬷，声音里满是担忧：“陈嬷嬷，琏儿的伤可是要紧？”
那陈嬷嬷按过胤礽的腰背胸腹，已松了口气，转身肃声回道：“回王妃的话，琏少爷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要小心的看顾几日，这几日许是会低烧。”
周月竹拍拍胤禔又绷紧的肩背，看了眼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此时方欲开口的贾史氏，道：“老太君，我这嬷嬷尚擅医道，便让她照顾着琏儿几日吧。”
贾史氏连道不敢，贾邢氏却转了身对周月竹深深一礼：“多谢王妃。”
贾史氏心中暗恨：她不过是托词几句，如今老大媳妇这一动作，却是将她置于何地！果然老大一房的就没个合心意的人！
贾王氏头回没顾得上算计周遭情形，只是心疼的瞧着贾珠苍白的脸色，心中计量着晚上如何护了贾珠不被贾政责罚。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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