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
中秋佳节，贾赦得女失妾，心中滋味难言，应对过了贾史氏，面上做出的从容表情便淡了许多，侧身怔怔看了荷盈的房间好一会儿，忽的庆幸他这两日正是休沐，倒是不必面对了同僚的探问。
胤礽跟着贾邢氏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贾赦略显萧瑟的侧影，疾步上前，踮脚勾到贾赦的手，轻声道：“父亲，您一夜没睡好，也回房歇歇吧，这里有赵嬷嬷和王嬷嬷。”
贾赦握着胤礽的手，只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贾邢氏轻拍着怀中婴孩儿，看着那父子两人只是一眼对视就生生将周遭众人隔离在外，对自己不妒不恼的心情也有些惊讶，轻叹摇头，漫步往自己院子走去。贾邢氏想，也许是因为洞房花烛那一夜贾赦的坦诚，虽然她心有失望，却也让她迅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谁说老爷不聪明，有时候直白的法子就是最好用的。
贾赦是真的累了，一言不发的任胤礽领着他走，由着胤礽指派他房里的人伺候他洗漱休憩。
胤礽想，贾赦许是因荷盈的死想起了难产而亡的发妻，可惜，那些过往他并不得参与，他没法儿出言开解，更何况生死命途他自己尚未勘破。
站在贾赦床边瞧了人好一会儿，胤礽方才悄悄退出屋去，站在房门口吹了会儿风，轻声道：“松雨，陪陈嬷嬷抱了琮儿去看看梅姨娘。”
松雨福身应是。
胤礽又招手让桐叶近前，低声吩咐道：“传话给李振让他问他叔荷盈的家世，再让赵嬷嬷盯紧了谁跟着二房的人嚼舌头，逮着了人就押起来。”
桐叶也应声去了。
竹风抱了件披风急急走来，见胤礽正站在风口处，脚下又快了几分，展开披风裹住了人，小声嗔道：“少爷，这时节天凉风硬，你怎的还站在风口？若是不舒坦了，可叫婢子们如何向老爷太太交代。”
胤礽往暖暖的披风里缩了缩，笑道：“瞧把你急的，我不过在这儿站一站，你就来了，放心，我最怕喝苦药，定不会让你们为难。”
竹风摸摸胤礽的手和衣裳，方才放了心，听他强词夺理也不戳破，犹自念叨：“少爷怎么也不在身边儿留个人，下回您就带着桃青吧，那丫头脑子也灵光，寻常的事情就使了她去便好。”
胤礽正一心二用的边想心事边听竹风说话，觉着这名字熟悉，想起身边几个丫头都提过她，有些好奇道：“你一向挑剔，她怎么就入了你的眼？”
竹风跟在胤礽身后，轻声道：“松雨和桐叶都是这府上的家生子，说桃青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又是先太夫人的陪房，跟着老爷也是多年，桃青行事也稳当，凡事皆留三分余地，人缘儿很是不错，婢子想着少爷喜欢本分的人，便想让她接替了杨雪的差事。”
胤礽点点头，倒是想起了这桃青是何人，便道：“爷屋子里头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帮着爷守好了院子，爷将来必给你个好去处。”却是并未应下桃青之事，实是这人做事同他前世故人相仿，他身边里的人几乎没有人讨厌她，最多不过少有往来而已。不过，皮相表情千变万化，貌似温吞的人闹腾起来也是最凶的。且这刘聪家跟着贾赦也是多年，家里头也有小子，有王逸李平比照着，竟是只甘心于做个小管事……呵，胤礽拢了拢披风，心下冷笑，且留了这桃青在身边瞧着，若是她仍是这般温吞自保的模样，还是早些说与贾赦，早早处置了人，可别哪日里这家人与同自己不对付的合了眼缘，认了主子，折腾出事儿来！
竹风怔了怔，佟嬷嬷教导她们的时候虽也说过这般相似的话，那时候她们以为这不过是为了让她们安心的虚话，如今听了胤礽这般说方才明白那话并非哄骗，想到将来一日能回复了自由身，竹风甚是惊喜，哽咽着回道：“竹风明白，但求如王管事李管事。”
胤礽喜欢这般将真实愿望直白表述的侍从，更喜欢心正的聪明人，看了眼身边的稚龄女孩儿，颔首道：“准了！”
用过膳食，胤礽到底是放心不下那婴儿的身份，转去贾邢氏院子试探一回，见他这妹妹只是饥渴时闭着眼弱弱的啼哭，终于放下心来。眸眼一扫，见这屋子里头帐幔摆设都与荷盈屋里的相似，忆起曾模糊听过贾邢氏这边的折腾，赞了一回贾邢氏心思周全，又想到荷盈那美艳聪慧的女子的早逝，胤礽轻叹一声，留了一匣子自己幼时稀罕的物件儿，便去寻胤祉说话。
梅芳初闻噩耗，心中且哀且慌，她本就是个没大主意的人，这些年全靠着谨慎小心度日，便只哀哀的捏着帕子拭泪，缓了缓就问起荷盈的后事是如何安排。待王善保家的抱着胤祉同松雨杨雪一齐来了，梅芳方才慢慢止了泪。
松雨一直跟在胤礽身边，扫了眼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嬷嬷，便将她所闻所见一一道来。
梅芳抱着胤祉，心里也安定了下来，想着自己生了儿子也并未被太太为难，想来荷盈的事儿也该是同太太无关，再想先前的胡思乱想，顿时心有羞愧，忽的想起一事，便对王善保家的道：“王嬷嬷，我和荷盈算是一并长大的，曾听她说过她爹便是因心疾去了的，这……大姑娘……”
王善保家的闻言也是一惊，她先前还为了贾邢氏身边养着个孩子高兴，现下却是起了担忧，这养着别人的孩子本就易生是非，若大姑娘当真有隐疾，哪里有了个不好，可是辩说不明白的，想到杨雪通晓医理，便眼巴巴的瞧着杨雪，期望她能说些好消息。
梅芳也拿眼瞧着杨雪，自从上次杨雪从她药里查出那害人的东西来，她心中那点儿对胤祉未来的担忧就再是不见，现下也满眼期待的等着人的回话。
杨雪眼睫一颤，当初胤礽留下她明面儿上的说法是因为她祖上世代行医，她也粗通医理，真正的理由却是胤礽私下里单独与她说的：他看重的是她的谨言慎行。彼时她尚不十分明白，以为那一岁稚童说的话不过是从旁处学来唬人的，现下再想那时那孩童唇边笃定的笑容，杨雪禁不住心尖儿一颤，她想她婶婶送了她和妮子出门时叮嘱她们不要说自己精通医理的苦心算是白费了，那杨婆子为了银钱定是早将她们的身世和盘托出，亏妮子还以为是她自个儿没绷住，现下，她也只能庆幸她们姐妹遇上的是少爷和敏姑娘了，不管那将来放了她们自由身的话是不是假的，她们总还有个念想。
这等心疾之症杨雪也曾听她父亲说过，多半是会遗给后人，不过，生在了这等人家，好好养着倒也无妨，只是女子生产时怕是要遭些罪。然而，有些话却是不该她说的，虽说她现在是在琮哥儿身边伺候的，可她到底是少爷的人，她说的话被人歪缠一番，难免不会被人传了去挑拨太太和少爷的关系。
心念电转，杨雪微低了头，面色羞窘，低声道：“婢子孤陋寡闻，只因在母亲床前尽孝时学了些识药辨材并寻常病症的一二皮毛，这心疾，并不太懂。”
松雨瞧见杨雪递来的眼色，忙道：“梅姨娘也不必担忧，太太也请几位大夫为大姑娘下了方子，想来必是无碍的。”
胤祉被梅芳抱着，正好将屋里各色人等的面色收入眼底，记下那几个目光浮动的，还有那不动声色的，眼神在杨雪面上停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的抓着昨天胤礽套在他腕子上的响镯，他二哥调理人的本事还是这么厉害，总是能轻易的看透人心，可是，也正是因为太清醒了才会绝望。
胤祉喜欢每日穿过院子时闭着眼用手感触着阳光的温暖，正闭目享受，就听到竹风的声音：“王嬷嬷，琏哥儿想让琮哥儿瞧瞧他的房间。”
胤祉暗笑，这算是什么借口，他二哥真是越来越能胡闹了。
王善保家的倒似是习惯了胤礽各种新奇的想法，笑道：“姑娘派个小丫头说一声就好，这大日头还亲自走一遭。”
竹风莞尔一笑，转身走在王善保家的身边，轻摇着扇子，道：“小丫头规矩一知半解的，做事没个眼色，琏哥儿便让竹风来了。”
王善保家的背上一阵清凉，眉眼都笑开了，只道：“姑娘您是琏哥儿身边第一体面人儿，这劳你给我打扇，真是……”
竹风笑道：“嬷嬷说笑了，竹风不过就是个大丫头，也是小辈儿，哪当得起劳字？且琏哥儿也说嬷嬷日日为了琮哥儿辛苦，要婢子们都敬着嬷嬷呢。”
胤祉听着竹风和王善保家的说话，觉着无聊又荒唐，想昔日布局谋划天下反算康熙并一众狼兄虎弟的太子爷现下束手束脚的琢磨着收拾这个小小的荣国府，怎么想怎么觉着好笑……待瞧见胤礽盘坐看书的模样，胤祉便真的笑出声了。
胤礽并不留王善保家的，让人引了她去隔壁吃茶消暑，唤了杨雪进来，细细问过心疾一症种种忌讳。
听了杨雪详细的阐述，胤礽叹口气，觉得这点小事以贾邢氏的手段能应付得来，便让她回去歇着了。转身捏捏躺在炕上晒太阳的胤祉的小手，胤礽低声道：“三儿，你刚才笑什么呢？”
胤祉打定主意不睁眼，任由胤礽摸他脸，捏他手，仍是做睡着了的模样，不想，不一会儿他还真的睡了。
胤礽忍笑，抱了书本在腿上，果然每次心情不好逗逗三儿心情都会好不少，他自然晓得人没真睡着，若是真的睡着了，怎么也不可能对着他刚才又揉又捏的无甚反应吧……
无声的笑了会儿，胤礽想到今日是中秋，胤禔该是要随水臻去宫中领宴，忆及那日在水臻面上见到的抑郁，微微叹气，胤禔一直不肯同他详说宫中几位皇子的情形，怕是不愿自己掺和吧，可是他本就是水臻和方森杰为胤禔寻了做帮手的，怎么可能不掺和？
胤祉醒来时见胤礽坐在他身边抱着书本兀自出神，轻叹口气，他二哥怎么仍是这般重的心思，这模样好似这些许时候竟是一动未动。
晃了晃手臂，见胤礽关切的看过来，胤祉拍了拍身侧：二哥，躺一会儿吧。
胤礽捏着胤祉的小手，叹口气，罢了，他虽是活了两辈子，到底现下还小，也不着急。如今第一要务还是养弟弟妹妹。……或许还有哄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