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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pter 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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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依静静地等待着,没有不耐,更没有追问,海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脚面,长发末端被水浸湿,有些沉重。他却想起了从前在流星街看的落日,那是灰暗的天空唯二被照亮的时刻之一,另一个是黎明。可是凯瑟依偏爱黄昏的景象,常常花很长时间越过一座有一座的垃圾山妄图追逐落日。
那时,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年总会陪在他的身边,用淡然却放纵的神情陪他做着这样那样的傻事。那是他的团长,明明已经这么多年了,他却一直没怎么变过,时光忽略了这个人,让他永远保持着少年时期的容貌,只是长高了罢,心思也变得更深。
凯瑟依想着这件事,他只记得当时的景象,却忘了那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电话中可以听到对方浅淡的呼吸,相和的频率,两个人均是有些失神。
库洛洛鲁西鲁从窗外移开视线,不容置啄地定论:“你想回来。”
凯瑟依坐在水里,看着红蓝交织的水面里自己被染上色彩的倒影,却轻轻道:“能陪我看落日吗?”
“你想看的,仅仅是落日吗?”库洛洛鲁西鲁的目光停驻在书页上,却又不知在望着何处,他只是很淡很淡地轻声说“你没有向我提要求的权利,我以为你清楚的。”
话语间没有感情,却柔和至极,宛若春风。
他不该失神,所以,斩断吧。
凯瑟依怔然,低声说:“您已经毁了我太多的东西,现在我还有什么能给您的?”
为什么…即使我付出了那么多您还是从未改变过呢?
“有什么是属于你的?”库洛洛鲁西鲁凉薄地反问,随即以嘲弄的口吻温柔道“连你的命都是我的,你还能做什么。”
“——凯瑟依•拉泽尔。”
凯瑟依的指甲刺进了掌心,鲜血落进海里,融合在绯红的光辉中,很快不见了踪影。他的神情冷漠,眸中却伤痛:“我只是凯瑟依。”
不是拉泽尔,我只是凯瑟依,也只能是凯瑟依。
这是您给我的名字,我才不要做什么拉泽尔。只有您……不能这样做。
库洛洛鲁西鲁冷笑。他漫不经心地用指关节扣着桌面,语带笑意:“注意你的身份,我可以不计较你偶尔的失态,但是不要让失态变成失常。我能给你希望,自然也能把你打回原状,你应该清楚…凯伊。”
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宠物而已,他刚才为什么要迟疑呢?早一点说出这种话不就可以了。
…一只弃猫罢了。早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凯瑟依压抑着情绪,恭顺地说道:“我明白了。那么,打扰了。”
他挂了电话,用颤抖的指尖。然后在冰冷的海水中用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只觉得天气变冷了。落日的余晖渐渐消融,天地间变得寂静起来,海浪声与心跳交错在一起,让人格外觉得烦躁。
凯瑟依忽然压住胸口,痛苦地咳出一口鲜血,晕染在海水中,淡薄的绯色,迅速消退了。他深深呼吸,却不小心咳出了更多的血色。
真是…难堪。
凯瑟依从水中站起来,本就苍冷的肤色更是显得近乎病态的苍白,浸了水的发有些狼狈,可是他没有多加理会这些东西。他讨厌水,从来都是,可是他同样习惯于与水共处的感觉,因为这是他最讨厌的东西,所以…是团长最喜欢的。
痛恨,利用,摧毁。
可是,为什么即使如此痛苦,却依然…如此想他?
想见到他,痛苦也好伤害也罢,不,倒不如说,他想要的更多的痛楚罢。
——独由那人所恩赐的。
凯瑟依进了森林,找了处树洞处理过后安安静静地睡下了。梦里,黑发黑眸的少年冷漠地望着他,却向他伸出手,说:跟我走吧。
对,那是最初的他。
一点也没变的,无比冷漠而残酷的他。
杰跑入森林,湿润的空气与草木的芳香令他舒适,他的童年在这绿色中度过,这里是他的游乐场,是他最为熟悉的另一个家。
——该先找西索才行。杰一边跑一边想,手中握着金的鱼竿,动作灵敏而矫健。
有风吹过,树叶一片响声,沙质摩挲的絮语,彼此交流抚慰着。杰的眼神一凝,顿住了脚步,突兀地向后望去——没有人,空无一物。
多想了吗?杰皱起眉,犹豫了一番。试试吧。他继续向前跑去,却已经对后方留了心。
茂密的树冠间,384号,格里塔摘下帽子,虚叹一口气。好险好险。
这小朋友的感觉真是敏锐啊。格里塔缓缓露出了属于捕猎者的笑容。得冷静、沉着地对付他。
凭借着对森林的熟悉,杰很快找到了一处水源,洗了澡又将之前被灰尘附着的肮脏衣着彻底洗了一遍,用力拧紧后,也不管衣服还是半干不干的状态就穿到了身上,因那透体的清凉感舒适地抻了个懒腰。
果然,刚才只是错觉吗?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了还不出手的话。
随机应变吧。
四处望了望,找到了一棵合乎心意的树木,杰轻松爬上去,骑在一根分支上负手枕着树干,仰头望着被绿色遮蔽的天空,他有些无奈。怎么样才能把西索的号码牌弄到手呢?
回想起那时称得上屠杀的场面,杰十分干脆地承认他根本打不过西索,至少现在是这样。
唔…下意识地,双腿用力,身体倒转过来挂在树上,杰像树叶一样跟着风的节奏摇晃着,。这还真是个不怎么容易的任务。
…那个?杰一下恢复到骑在枝干上的状态,敛了声息,悄悄望向下方半人多高的草地。
下方不远处,一个考生警惕地弓着身子潜行在茂盛的草地中,若不是从上方看去,只怕会遗漏下这里有一个人的踪迹。这还不算什么,另一个考生不远不近地缀着前方的考生,隐藏的方式因矮小的身形更显完美,他挽弓搭箭,姿势标准地将箭头对准了追踪的猎物。
一瞬间,杀气凛然透体,前方的考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硬生生将身体像一个诡异的方向偏移过去,同时,动作间已抽出了随身的武器。箭头擦过上臂的皮肉,受了伤的考生完全不在意这个,对着开弓者暴露的身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冷笑。
没想到,失败的狩猎者在同时露出了一个更加得意的笑容,放松了备战的姿态。
在杰震惊的目光中,只是被箭头擦过的考生忽然间全身细微地颤抖起来,发出了不知是不甘还是怨愤的呜咽,在这颤抖中,长刀掉落在地,而人,也随之前倾而倒。
执弓的狩猎者半蹲下身,在到底考生中的包裹中搜寻了一番,捞走号码牌好心地解释道:“我在箭上涂了特效麻醉药,在一星期内你连走路都不行呢。水源就在附近,你不会死的。”
他抛了抛到手的分数,不屑地留话:“再见。”
好厉害!杰看得入了迷,额上不知不觉沁出了丝丝冷汗。
无声无息地移动接近,然后伺机行事。受害者感受到出击时那一刻强烈的杀气,才能勉强避免受到致命伤。但是狙击手早已料到有此一招,所以预先在箭上涂了药,以全万策。
这就是狩猎!!属于人类的狩猎,与野生动物相似而不同,更加机警,更加复杂多变,也会有更多的变数!
若以我现在的水准,要抢西索的号码牌就只有那样做!
下定决心,杰立刻开始了行动。木桩上有立好的果子,杰站在远处,深吸一口气,脚步后撤,半屈身体。鱼竿持在右手掌心,放开的鱼线柔韧而坚实。
无声无息地移动靠近…看准时机…夺取!
鱼线甩出,寒光烁烁的三叉鱼钩精准地勾起不大的果子回落到鱼竿主人的手中。杰愣住了,他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
…好办法是好办法,可是还是有一个大问题啊…望着木桩上的果子,杰觉得无力,跟那些靶子不同,西索是会动的啊…
何况即使突袭成功,也不可能一招打败西索,而且身上也没有麻醉药……
怎么样也要一招定胜负!若不能把握那一瞬即逝的机会,用着鱼钩把西索的号码牌钓到手,那就麻烦了。
好,决定了,做个会动的靶子吧,一定要练成百发百中。
用草茎编成线,绑在果子上吊在树梢,果子摆动着,杰重复挥杆的动作,轻易地勾住了晃动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