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昏≠黎明》十七岸

40、Chapter 40

　　西索没有感到什么好笑，就像完全不在乎眼前这个目前能力和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孩子是否在说大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明明身体还在摇摇晃晃眼神却坚毅中透着冰冷的孩子——很特别的感觉。
　　于是，他说：“那，约定好了，如果你能在我的脸上打上一拳的话，就把这东西还给我吧，否则…先寄存在你那里。”否则后面拖长了声调显得意味深长。

　　杰一言不发，却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谨慎地将号码牌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随即在西索对面找了个没有被血沾上的地方坐下，瞥都不瞥周围那个煞风景的头，苦着张脸活动手腕：“说起来，你知道我中了什么药吗？”

　　西索也不在意对面那孩子放松的态度，反正也没什么事，索性呆在这里消磨时间。听到问话，他兴致缺缺地回答道：“大概是肌肉弛缓剂这类的东西，一般来说，十天左右就没事了，不过对于你来说四天左右就没什么影响了吧。”
　　用这种东西的人，刚刚真是杀得太轻松了。

　　杰也不意外西索能回答他，反而按住头喃喃自语：“肌肉弛缓剂啊……”

　　西索微笑着看他：“怎么？”

　　“如果是这种东西的话，其实很好解。”杰环顾四周，抬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无奈耸肩“只要不是成分太复杂的话，有一种草药对这种麻痹性的药剂有很好的中和作用，不过之前没从家里带过来，得现找才行。”

　　“家里？”西索感兴趣地反问“之前那种像野生动物一样的隐藏能力也是在家里练出来的？”

　　杰反映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西索指的是刚才抢他号码牌的时候，他大方地承认了：“是啊，我经常和森林里的动物们一起玩，因为有些生物对于气息非常敏感，一开始玩捉迷藏的时候我总是被莫名其妙地揪出来，后来躲着躲着就学会了。”

　　“果然是在森林里长大的好孩子。”西索的声线微暗，和眼睛的颜色一样带着些许金属质感，讲话时却时常带着笑意，语气极轻柔又极惑人。
　　于是他的夸奖可以轻易令人振奋，他的否定可以轻易令人沮丧。
　　魔术师的声音含有奇妙的魔力，对于杰来说，是相当新奇的一种声音。

　　也许是因为在森林里跑太久，杰很喜欢听别人讲话，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就像各种各样不同的味道，像是此时，西索和这里很相称，完全没有最初见到他时的违和感，那种风一样自由而清冽的味道在这里像是获得了解放一样，声音也能够很好地融合在风声中。
　　这还是第一次，杰发现竟会有人能够如此切合于自由一词。

　　人毕竟总是有所束缚的，真正的自由也只是说说罢了，可是杰莫名觉得，也许西索是真正自由的，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没有什么能够留住他，更没有什么值得他停留，这是比风更加强烈的自由。

　　不可思议不是吗？

　　杰看西索看得走了神，这让察觉到的西索哑然失笑。他慵懒地眯着眸子，懒洋洋的样子像是阳光正好时藏起爪子卧下的雄狮，即使威胁不容忽视，表面却极尽享受着阳光的美好。他不是特别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只是偶尔的安静似乎也不错。
　　因为对面的小家伙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空气安静下来，薄纱似的金色光辉温柔地覆在身上，暖融的感触。许是这几日紧张过度，杰逐渐地有了睡意，他朦朦胧胧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半阖着眸像是在假寐的西索，无声地笑了笑，便静悄悄地睡着了。吐息均匀而悠长，是睡得很安稳的模样。

　　杰是和西索相似而又不同的人，明明拥有一样的骄傲，杰却懂得天生去信任周围有所亲近的人。无论那个人在别人眼里是如何的怪异或恐惧，杰有着自己的一套判定他人的标准。
　　可是西索不同，他天生不懂得去如何信任，只是他很少去辜负别人对于他的信任。

　　所以，当西索看见杰毫无防备睡着了的模样，他笑了笑，竟是再度阖上眼静坐起来。

　　格里塔的头颅空洞地望着天空缓缓飘过的云朵，没有人知道死人能够想些什么，可是在周围安谧的空气下那双本应失去神采定格在惊恐上的眼睛仿佛也多了些释怀之意。
　　被风吹起的树叶打着旋飞落，刚巧落在张大了的双眼上，像是在帮忙遮住刺目的阳光。血腥味已被风吹散了，海风特有的咸涩而清润的气味混合着青草汁液的苦涩清香重新环绕了这片小小的空地。

　　生命本为生生不息的轮回，死亡会被很快遗忘，活着的人就还会存在下去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自己的死亡。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更非必要的。
　　可是缘分呢？两个人相遇总是需要缘分的，能够坐在一起轻松地聊上一两句天，或是简简单单地分享着彼此的时间，这又是何等奇妙的缘分呢？

　　就算不能够永远留住，也应有所珍惜。

　　世人都以为流星街的人是没有感情的疯子，其实确是不知真正成长于流星街的人最重视的便是缘分。在流星街不存在背叛，因为一旦信任，就相当于交付灵魂，如果真的背叛了，其实也只是因为最初便并不信任吧。不过更多时候，仅仅是信任也是不足以描述流星街人之间奇妙的感情的，那是一种近乎于羁绊的，却比羁绊更加纯粹的事物。

　　自若而潇洒，冷漠却温情。

　　坚持自我，只是如此而已。

　　再没有任何时间能比此时更加美好。
　　多年后，杰看着阳光洒下，静静地回忆过往，不由自主地，他总是这样想。
　　风是舒适的，阳光是暖的，草地是柔软的，没有战争，没有…牺牲和死亡。

　　……多好。

　　这边的时间美好到近乎静止，远在另一边的奇牙心情却不怎么美妙，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粗壮的树根上，不耐地喊道：“别浪费时间了，无论你跟踪我多久，我也不会给你有机可乘的。”

　　不远处，躲在灌木丛的伊莫利咽了口唾沫，暗自发出冷笑。
　　——我会等到你更害怕，更憔悴时才行动…我是个谨慎的人，尽管对手是个小孩，我也要确保一切周全…当你倦极而睡时，正是我出击的时候！嘿嘿…我是个谨慎的人…

　　…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蜗牛都比这速度快，什么谨慎，其实是怕得要死才对。

　　奇牙无奈叹气，他都不知道这是自己叹的第几口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极品就这么在他后边跟了这么多天也没什么动静的，这叫个死心眼啊。让他想放过这个人一马都不行。
　　“你不出来，那我就过来了。”奇牙彻底无可奈何“我真不想这样做，就算打败你，也只有一分而已吧。”

　　伊莫利头上的冷汗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打酱油，心跳得比打鼓都快。没错，不是伊莫利太谨慎，真相是…这家伙就是个胆小鬼！
　　此时心里活动如下：怎么办？！迎战吗？！不会输吧？怎么说对方也只是个小孩而已…但是，我是个谨慎的人…不如逃吧…不！该说离开才好…但是离开会被哥哥们骂死啊！！但是…若是不在哥哥们了结其他猎物回来前把这家伙的号码牌夺过来，也会被哥哥们骂死…呀，怎么办才好 ！！！

　　…大概就是这个窝囊草包的样子了…

　　忽然间，打招呼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是亚莫利和乌莫利：“呦，让你久等了伊莫利。稍稍被一点麻烦阻碍了点时间，你已经得手了吧。”

　　由于中途正念着会被哥哥们骂死就看到哥哥们突然出现的伊莫利惊叫了一声，奇牙转过身来，正好与杠杆来的两个人对视……

　　“咣当——”“轰——”一拳头加一脚，友情提示，莫利牌爱心套餐配送，买一赠一哦亲~
　　享受套餐者伊莫利表示各种泪流满面……他再也不会去爱了QAQ……

　　“你个蠢材！没有我们在身边连跟个小鬼打斗你都不敢吗？！”亚莫利恨铁不成钢。

　　“不，不是啊大哥！”伊莫利连忙辩解，强作镇定道“伤…伤害小孩太残忍了，我打算趁他睡觉时才去偷号码牌……”

　　寒风萧瑟，沉默一阵，乌莫利扬起拳头，咬牙切齿：“竟敢骗我！”

　　伊莫利想哭，他扁嘴说：“我知道…知道了啊！！！既然哥哥那样说也没有办法，我来了。”他站起来往前走，表面看上去胸有成竹。
　　咳，亚莫利和乌莫利无语地盯着他们最小的弟弟正在打颤的腿肚子，深深地想去扶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