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昏≠黎明》十七岸

62、Chapter 62

　　那边杰几人在皆卜戎那里训练，这边凯瑟依趴在三毛头顶眯着眼打呵欠，神色慵懒如半醒的猫科动物。刚刚疯跑了一通，此时巨大的犬类趴卧在草地间，合着眼打瞌睡。凯瑟依不想从暖融融的毛皮上下来，就在原地翻了个身，看着逐渐坠下的夕阳出神。
　　海鸥一直被护在怀里，现在停下来就钻了出来，晃晃脑袋，漆黑的眼珠霎时盯住了满身纯白的少年，于是踩着胸口低头用啄子扯住一缕白发，似是在表达被忽视的不满。

　　凯瑟依不理它，淡银的眸子映入夕阳炽烈的妖红色，光华流转，浅的仿佛虚幻之景，又如同盛满了一池春水的白玉，莹润静谧，荡过层层幽秘的涟漪。

　　基裘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种景象，她沿着树影缓缓走过来，优雅地打起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庞，遮住双眼的机械电子仪器微微波动着：“你又来了，好久不见。”

　　凯瑟依转过脸，由于三毛的高度，两人的视线此时齐平，他安静地看着眼前衣装华美的贵妇人，并不答话。

　　“你也是来和我抢奇牙的？”基裘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自顾自地高声说着，声调抑扬顿挫，却始终维持着一份有些偏执的优雅感“你抢不走他，你们抢不走他，谁都抢不走我的奇牙，那孩子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
　　她“唰”地一声合上折扇，电子仪器的波动急促，泛出些不详的红色，整个人的气势开始攀升。

　　凯瑟依现在无法用[凝]去观察对方的念，但他还记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着赤红色的极为疯狂的念，狂乱，暴躁，渴望宣泄。他依旧不说话，四周的空气因为强大的念压而渐渐凝固，合目沉睡的三毛被惊醒，焦躁地将凯瑟依从身上甩了出去。
　　凯瑟依稳住身形落在地上，瞥了三毛一眼，扬手放飞了海鸥。
　　“奇牙是你的孩子，和我没有关系，为什么我会来抢他？”他终于淡漠地说。

　　混乱的念压平静下来，基裘眼中的红色瞬间恢复成了正常的淡绿，连微微的波动都消失不见了，她沉默了一阵，放缓语气道：“怎么来这儿了？”

　　“与你无关。”凯瑟依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相较平日的柔和来比冷得仿佛最坚硬的冰。

　　“你是我弟弟。”基裘不为那语气所动，不涉及到奇牙的时候，她显得理智而容忍，鲜艳的红唇微挑，敛去尖锐感，她周身的气息明显温和下来。

　　凯瑟依低下头，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住了双眸，低低嗤笑一声。

　　“姑姑既然将你生了下来，那么你与我就有无法否认的血缘关系。”基裘看了一会儿明显抗拒的凯瑟依，摇了摇头，想看到了个胡闹的孩子一样“其实你长得很像姑姑，但是那个家族的血缘侵略性太强了，你长成这个样子也没办法。”

　　“她死的时候你没有管，我要死的时候你仍然没有管。”凯瑟依深吸了一口气，压抑道“那时我希望有人能够救她…甚至救我，可是你没有来，谁都没有来。”
　　凯瑟依抬起头，盯住基裘仪器下的双眼，语气十足地嘲弄：“那你现在来干什么？”

　　“我很抱歉。”基裘轻声说“那时糜稽开始训练了，他生了一场大病，我不能出去，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而等我知道这件事后，你已经消失了，直到三年前我才再度发现了你，只是没想到你能在流星街活下来。”

　　“你很失望？”凯瑟依反问。

　　基裘摇头，说：“我很高兴，当年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孩子能够顺顺利利地活下来，还为我的姑姑报了仇。”

　　凯瑟依不说话，他站得笔直，身体却在微不可查地发着抖。

　　基裘注视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他的年龄和糜稽一样大，甚至要比自己的长子小了6岁，可是他很成熟，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比伊尔迷更加成熟。这个孩子生得很漂亮，五官精致，和姑姑真的很像，只是那一身苍冷的白色是遗传自那个家族的。
　　“谁封了你的念？”基裘恍然发现了什么，仪器的屏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彰显出她的怒气来“我帮你解开，然后去把那个人杀掉！”

　　“这件事不用你管，是我自愿的。”凯瑟依顿了顿，平淡道“你杀了他，我就会杀了你，哪怕舍了这条捡来的命。”

　　“是那个人。”基裘握着扇子的手狠狠收紧，她困惑地问“给人家当宠物你很开心？”

　　凯瑟依闻言深深看了基裘一眼，声音中恢复了令人听起来很舒服的柔和感，在此时的状态下万分诡秘，他用有些沉醉的声音说：“是他救了我，我受他支配着活下来，他帮我报了仇，也接管了我的未来。”
　　那声音温柔而执拗，缠绕着丝丝缕缕沉重的绝望感，和隐隐约约的狂热希冀。

　　被那语气激得毛骨悚然，基裘突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十四年前错过了一些事，只是没有想到会导致今日这般的结局。其实…如果那时她救了这孩子，那么哪还会有现在这样的遗憾呢。
　　可惜已经无法改变了，于是她重又用扇子掩住半张脸，说道：“跟我来，这也算是你的半个家。”

　　凯瑟依不回答，只是看着她，神色漠然。

　　基裘和他对视片刻，重复道：“跟我来。”

　　凯瑟依抬手将海鸥招回来，摸了摸了它的脑袋，垂眸，沉默着点点头。
　　海鸥踩在他的肩上，靠过去温顺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两个人沿着林中掩映的小路来到揍敌客主家的城堡，基裘忽然喊道：“柯特，出来。”

　　“母亲。”人影自城堡的阴影处走出，平静地微微鞠躬。
　　那是一个没多大的小孩子，容貌精致且端丽，贴身的和服稳重而华美，走路站立的姿势透出异乎寻常的优雅与高贵。

　　凯瑟依打量着他，忽然问道：“这也是你的孩子？”

　　“是我的第五个孩子，柯特，柯特揍敌客。”基裘有些骄傲地回答，如同每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谦逊中藏着压抑不住的欣喜。

　　“你的孩子都很好，伊尔迷，奇牙，还有这孩子。”凯瑟依真诚地说，随即话锋一转“但这不是个明智的行为。”
　　他抬手取下后腰处粘着的一个比指甲要更小几倍的纸片，仔细看了看，猜测：“这是你的念能力？侦测类还是操作类？”

　　柯特微微皱眉，他看向自己的母亲。

　　基裘笑了笑，对凯瑟依说：“是侦测类，这孩子只是对你有点好奇。”

　　“你们家族的关系很好。”凯瑟依扔掉纸片，意味不明地说道。

　　“如果羡慕的话你也可以呆在这里。”基裘回答。

　　凯瑟依摇头，他环视了一圈枯枯戮山，声音平和：“你们杀了我的同伴，虽然那个家伙自大得讨人厌，又没有相应的能力，我不太喜欢他，可是团长说他在某些时候是一个非常好用的人…没有人能够保证揍敌客家族什么时候又会接到关于我们的任务，基裘。”
　　凯瑟依的想起那个三年前被揍敌客家主席巴揍敌客杀死的八号，心中毫无波动。
　　失去同伴会令人不愉快，但那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所以没有人会为他伤心。

　　“不允许你对母亲无礼。”柯特上前一步，摆出蓄势的姿态，声音冷凝。

　　“柯特，没事。”仪器的显示屏波动了一下，基裘阻止了自己的孩子，对凯瑟依微笑“虽然这样说会令你生气，但是我非常希望再度接到关于幻影的任务，如果这样可以令你多来几次的话，也算划算。”

　　凯瑟依不理她，淡淡地盯着仍然向自己摆出战斗姿态眼神阴鹜的柯特，手腕一翻，递出了一件不知从何而来的物件：“这是见面礼，虽然坦白说见到你我并不高兴。”
　　那是一颗椭圆形的玉石，内部呈现出瑰丽的紫色，隐隐约约刻着一些线条和符号。

　　“那是什么？”

　　“向里面输入你自己的念力，一次性消耗品，随身携带，专门用来保命。”凯瑟依将玉石扔过去，看到柯特接住后，道“例如在刀穿过你的心脏或是别的身体部位的一瞬间，它会形成一层用储存在里面的念所布成的[坚]，当然发动的时机与对方的念强度有关，大概数值为与你的全力等同的念强度。”

　　“见面礼。”柯特低声念了一句。

　　“既然是见面礼就收下吧，柯特。”基裘用扇子掩住了半边脸，弯起唇。

　　“是，母亲。”柯特犹豫了一下，将石头放进腰带中，对凯瑟依说“我见到你也不高兴。”

　　“那就好。”凯瑟依点点头，冷漠道“走吧，基裘，你不是带我来见揍敌客家主的吗，毕竟这可是事关你宝贝的奇牙。”

　　“别想打他的主意！”显示屏的波动瞬间剧烈起来，再度泛起隐隐红光，基裘的声调提高，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你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凯瑟依已经向前走去，闻言头也不回，只嘲弄道：“我说过了，他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带走他干什么。”

　　基裘的念压混乱，她站在原地平复情绪，直到气不再不受控制地散发，才跟随凯瑟依向前走，同时吩咐了柯特：“去训练吧，结束了我会去找你。”

　　柯特行礼，干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