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昏≠黎明》十七岸

66、Chapter 66

　　刑讯室中回响着沉闷的抽击声，被悬空绑缚着的奇牙无聊地试图数清自己身上已经挨了多少鞭，但是因为中途困得不行只好放弃。他感到视线有些模糊，周身的痛楚因为早已习惯而变成了催人入眠的一部分，挥鞭的声音太过于富有节奏，更加重了逐渐侵袭的困倦感。

　　执鞭的青年头顶冒出了青筋，他这边打人打得浑身是汗，被打的反倒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出气出不成，还没有报酬，根本就是在做白工！
　　“给我起来！”他重重地挥下一鞭，几近暴怒。

　　奇牙懒散地抬头：“啊，二哥早啊，现在几点了。”他在这里带了许多天，已经懒得记时间了…说起来大哥什么回来？总是看着这个肥猪一样的家伙真想快点找美人大哥洗眼睛。

　　“……”奇牙的二哥，揍敌客家族的二公子，糜稽揍敌客恨恨地盯了奇牙一会儿，捻起口中的香烟将燃烧着的前端烙在眼前的皮肤上“你少得意了，奇牙。”

　　奇牙没反应，刺痛感仍旧存在，然而比电椅要低上太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想了想，将语气放得软了些，换上一脸温顺相：“很烫啊，二哥，是我不对，我有在反省啊。”
　　他的表情真诚，眼神同样真诚，这是近乎完美的谎言，如果是在另一个更合适些的场景的话。

　　“有才怪！”糜稽再度一鞭挥下去，对奇牙面不改色的说谎特性头疼万分，这家伙一定是个变化系，从小开始就这样，对着老爸和大哥他们撒娇卖乖，对着自己就跟个白眼狼似的。

　　奇牙无趣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突然间糜稽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愣：“喂，妈妈？…恩…恩，我知道了。”
　　没有讲电话挂掉，只是盖住话筒，他转而对奇牙说道：“你的朋友终于走到总管室附近了。”

　　奇牙尚有些困顿的神志霎时清醒过来，他的眼中划过一道有些危险的亮光。

　　“呵呵呵，奇牙。”糜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语气中添了几分扭曲“不如我拜托妈妈叫她命令管家把那几个人——”

　　“咯啦。”
　　锁链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更加清脆的抽击声，特制的金属链身狠狠撞在了糜稽的手机上。

　　差点被打中的糜稽额头冒出冷汗，动作间有片刻的僵硬。

　　奇牙顺手将右手的锁链一起扯断，而后双脚用力将脚铐崩开，自如地活动着长久被束缚的身体，直到最后才淡淡地看了眼半天回不过神的糜稽：“事先说一句，糜稽，如果你敢对他们动手我就先杀了你。”
　　话语没什么特别的威胁之意，更没有凶狠的警告，只是这已经成功地令糜稽更加僵硬起来。

　　正在这时，平板的敲门声抵消了糜稽的尴尬，他几乎在同时便已经说道：“进来。”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种敲门的节奏有点耳熟。

　　一个头发花白但身形挺直的老人无声地迈进了刑讯室，他的表情严肃而沉默，胸前的一块布上用苍劲的字体写着“一日一杀”四个大字，本来可笑的装扮竟莫名萦绕着肃杀的意境。这是揍敌客家的前任家主，桀诺揍敌客，目前世界上顶尖的念力强者和杀手之一。
　　“糜稽，够了。”桀诺的神色异常平静。

　　果然，是爷爷。依照奇牙的受宠程度，糜稽悲观地估计今天的惩罚是没法顺利完成了。
　　“可是，桀诺爷爷，他还根本没有反省！”糜稽试图垂死挣扎，不甘心地指着奇牙。

　　“这个我知道。”桀诺毫不在意地摇头“奇牙，你可以走了。”

　　“好~”奇牙眯着眼笑起来，双手用力将镣铐崩断解开了最后的束缚，姿态随意地抄着兜走向大门，途径糜稽的身边时，他扭头笑了笑“二哥，虽然我没有在反省，可是我自知理亏所以才乖乖让你打的哦。”

　　“……”糜稽气得发抖。

　　“奇牙，席巴叫你。”桀诺宛如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不动声色道。

　　而这话成功地打断了奇牙的嘲讽：“老爸？知道了……”他皱着眉头离开了。
　　真少见，老爸很少主动找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哥在管他，他的几个兄弟里柯特和妈妈亲近，糜稽和爷爷亲近，他则是和大哥亲近，只有大哥和老爸算得上亲近。不过话是这么说，其实老爸对他们几个的态度都差不多，只是他们不太愿意主动接近老爸而已…太严肃了。

　　而在听见奇牙开门离去的声音后，糜稽狠狠地将鞭子摔在了地上：“爷爷！你太宠奇牙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无法无天的！”

　　桀诺转过头盯了糜稽一会儿，才缓缓道：“那是因为他很特别啊。”
　　他开始向外面走，突然问：“糜稽，你觉得奇牙的实力怎么样？”

　　“…很强。”糜稽有些不甘心，却仍是回答道“即使只是论才能，他在历代的揍敌客家人中也算是很突出的了，妈妈和我都认同他的才能。”
　　顿了一会儿，他有些不满地抱怨起来：“不过他太过喜怒无常了，根本不配当杀手，居然会想要去交朋友，这样根本不配继承揍敌客家族…总之，他在精神上是个胆小鬼。”糜稽毫不犹豫地给奇牙下了定义。
　　说实话，他真的觉得奇牙的状态很不对劲，明明是杀手家族出身，居然会排斥家族。

　　“恩…你说的倒也不错。”桀诺想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却又摇起头来“但是不止是这样。糜稽，你知不知道在一开始下一任家主的属意人选是伊尔迷？”

　　“大哥？”糜稽顿时忘记了先前的疑问，霎时目瞪口呆。

　　“没错，是伊尔迷。”桀诺眯起了眼睛，表情透着不可捉摸的深沉“这个决定本来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了，就算奇牙的出生也没有带来太大的影响，因为实际上，虽然奇牙的身体素质很高，但是论起综合才能，奇牙是比不上伊尔迷的。”

　　“奇牙那小子的天赋没有大哥高？！”糜稽一脸空白，他觉得十几年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了，大哥平时安安静静的，虽然总挂着笑脸，对几个兄弟也很宠爱，浑身却围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接近的气场，加上年龄差距也很大，他们几个兄弟一直很尊敬大哥，也知道大哥的实力很强。
　　但是，大哥一向是扮演着影子的角色，奇牙那小子的天赋谁都知道，却根本没有人提到过大哥居然比奇牙的天赋还要高！

　　桀诺瞥了糜稽一眼，肯定：“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现在伊尔迷和奇牙的角色本该是相反的。”

　　糜稽直起耳朵，疑问道：“那件事？”

　　“伊尔迷自己说要放弃继承的资格转让给奇牙。”桀诺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糜稽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桀诺瞄了他一眼，摇摇头，叹息。这孩子太老实了，到底是遗传谁的？

　　“……”糜稽的表情渐渐向复杂转化，他咽了口口水，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伊尔迷有他自己的考量，奇牙也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本来拥有继任家主资格的伊尔迷不会教出一个不适合当家主的人来继承揍敌客家族。”桀诺的语调平稳，步伐更是一丝不乱“也许奇牙现在的心性确实有所欠缺，但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伊尔迷能解决。”

　　比起大哥更偏宠奇牙这种众所皆知的事，糜稽其实更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被不上不下地吊着实在不能更虐心。他向桀诺递去一个眼神，可惜专注走路的人当做没看见他也没辙，只得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慢腾腾地向外挪。

　　桀诺配合地放满了脚步，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着糜稽自己调节好心情。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不受父母宠爱的孩子总是会意外地受到上一辈人的喜爱，糜稽的身体素质很差，甚至承受不住揍敌客家最常规的刑讯训练，念量也十分有限，加上长得普通，性格又死宅，就造成了从小时起便不被人关注的情况。

　　于是，桀诺开始试着和糜稽接触，之前伊尔迷出生时席巴第一次当父亲兴奋得不得了，什么事都要亲自教导，连基裘和伊尔迷接触都受到了限制。所以说糜稽实际上是桀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孙子…他基本没见过小时候的伊尔迷几面。结果和糜稽这么一接触倒是逐渐发现这孩子有个极其聪慧的大脑，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而且性格虽然死宅却十分果断，也有好的地方，感情自然而然就要比对伊尔迷和之后的几个孩子更深一些。
　　当然，他更知道糜稽这孩子的性格多么乐天。

　　没过多久，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调节好心情的糜稽声音开始带了兴奋的笑意：“对了，爷爷，我这次做的炸弹很棒哦！体积超小，装在母蚊子身上，只要它一吸血，瞬间就会引起爆炸！虽然威力只有鞭炮的程度，而且蚊子不能辨别目标的问题也还没有获得突破…我一定会改进的！很棒吧，爷爷！”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间杂着得意的邀宠。

　　桀诺沉默半晌，语气终于掺进了几分无力：“糜稽，你的头脑虽然好，就是有一点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