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昏≠黎明》十七岸

68、Chapter 68

　　“考试其实没什么意思，只要一路赢下去就好了。”奇牙有些无趣地眯着眼睛，忽然间兴高采烈地说“不过我认识了几个很有意思的人，他们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虽然我不太清楚，可是和他们在一起时会玩得很开心。”

　　席巴轻轻拍了拍奇牙的肩膀，鼓励道：“继续说下去，他们都是怎么样的人？”

　　奇牙再度观察起自己这个今天有点反常的老爸，直到真正确认了他并没有生气后，才认真回想起之前的事来，声音显得欢喜又无奈：“一个人叫杰，他跟我同岁，我很喜欢他…他实力虽然比不上我，可是偶尔也会爆发出非常厉害的实力，而且天赋又好，战斗直觉也很敏锐，感觉像野兽一样，我也一直想和他打打看。那家伙性格直接，不过很善于和人打交道，又擅长带动气氛，而且和平常人不一样，对于我出身于杀手家族这件事也没有特别的反应。他注意到的东西总是很奇怪，其实是个有点可怕的人。”

　　“还有一个叫凯瑟依的人，长得有点诡异，可是特别漂亮，虽然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他…那个人身体很差，似乎总是在生病，不过我看不透他的实力…说真的如果和他打的话我没有把握能赢。性格该怎么说呢…很冷漠吧，可是也很呆，总觉得他欠缺生活常识，让人忍不住担心他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而且虽然很爱作弄人，他自己却总是很孤单又很伤心的样子，好像被抛弃了一样可怜兮兮的。我还蛮喜欢他的。”

　　“还有一个人叫酷拉皮卡，实力很普通，不过非常博学…啊，说起来上回在飞艇上只有他和凯瑟依能聊到一块去，在那里讨论什么什么族的文字什么的，那本书的厚度很吓人啊…不过他很死板，总想着报仇的事情，我倒是不讨厌他啦。”

　　“还有雷欧力欧，实力…恩，不提这种事，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像三十多岁的大叔其实才十八岁，老爸你都想象不到，那种样子居然才十八岁诶，简直是世界奇观。性格单纯暴躁，总被气得跳脚，人大大咧咧的，不过医术倒是不差，也爱照顾人，不是个讨厌的人。”

　　席巴见自己的儿子讲的那么高兴，就不打断他，只是听他说。这种机会很少，他不太习惯与自己的孩子这样亲密地相处，就连他最重视的伊尔迷，也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实现这样的亲密。
　　于是在这里高高兴兴地说这话的奇牙让他感到了作为父亲的满足。

　　当然，现在的奇牙并不成熟，却能从中窥见到令人满意的种子。伊尔迷把他教得很好。

　　奇牙还在讲一些考试中的事情，开心的样子，脸上满是笑容，席巴看着这笑容叹了口气，他很久没见过奇牙这么笑了。
　　“奇牙，你想见你的朋友吗？”突兀地打断奇牙的话，席巴注视着奇牙的双眼，语气严肃。

　　“……”奇牙的神情一下暗淡下来。
　　想见朋友吗？当然想，想得不得了。可是然后呢？

　　他无法逃出这里，虽然的确没有真的想断绝关系，但是十几年的封闭生活让他积攒了无数难以发泄的压力，所以只是想好好地玩一场，有朋友陪伴是件意料之外的惊喜，这让单纯的自由中更增添了更多美好的东西。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没有明确的思考，甚至自己的想法都有矛盾的地方。比如他很喜欢和朋友们出去玩，但是也会很想念和大哥单独呆着的平静日子，天性上市喜欢刺激的事物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和大哥呆在一起时，哪怕只是趴在大哥身边半梦半醒一整天也觉得满足。而且逗弄糜稽也很有趣，和柯特聊天也很有趣，应付妈妈有点麻烦，可是并不讨厌，就连听爷爷讲些杀人的技巧都不会厌烦。

　　而最开心的是晚上全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连曾曾祖父都会过来，那种感觉真的很开心。

　　说真的，若不是那些再不发泄出来就会爆发的压力，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这里。

　　“我想出去逛逛。”奇牙低着头，声音犹豫“出去的时候我能忘记很多东西…我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些忘了，才能安心留在家里。”
　　他抬头看向席巴的双眼，坚定道：“我不想因为这些不必要的东西而伤害你们。”

　　席巴在这一瞬间是真的愣住了，他本以为奇牙想要的是自由，揍敌客家的孩子都有着共通点，在差不多这个年纪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甘于被束缚，想要出去闯一闯，证明自己没有了家族也可以活下去，连他都不例外，甚至于伊尔迷，那个从小便稳重过头的长子都有着这种倾向。没想到奇牙这孩子却不一样。

　　这孩子的眼中有着对自由的渴望，然而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甚至都没有产生与家族对立的部分，相反他过早地流露出了对家族，对家人的眷恋与重视，累积起来的压力也被理智地意识到并压抑，离家出走看似叛逆的举动都只是为了克制自己而做出的选择。

　　伊尔迷把他教得确实很好，而且是太好了。

　　席巴有些复杂地叹息，他其实大概知道伊尔迷放弃家主之位的原因，那孩子稳重是稳重，能力也的确很强，可是他在性格上却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孩子的感情比正常人要淡薄得多，不会有过分的愉悦或愤怒，天生就将一切看得很淡，对家族重视，却没有过多的热情，这样的人只适合做守护者，而不是引领方向的领头人。
　　不过幸好，奇牙的出生让伊尔迷将感情找回了些，虽然有着矫正过头过度保护的倾向，但是该有的教导一分也没有落下，

　　席巴回想起自己在看到伊尔迷出生时的那种喜悦，他对自己的长子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守护他，教导他，直到那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虽然发现伊尔迷情感上的先天缺陷时很担心，但是多年来的感情让他终究没有剥夺伊尔迷的继承权。那孩子离家出走时他暗中跟上去，即使保护也是担忧，自己的孩子虽然已经足够优秀，然而他作为一个父亲总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连之后的几个孩子出生都没有让他对伊尔迷的重视减少半点。

　　只是没想到伊尔迷真正长大后却和他渐渐疏远了，虽然伊尔迷对奇牙的感情很深，可是相对的，他在别的方面付出的感情更加淡漠，好像奇牙如果出了什么事，连他都会随之消失一样，再也不会有半分留恋。

　　因此席巴没有干涉伊尔迷对奇牙的过度保护，这样虽然不利于继承人的成长，但相比于奇牙，他果然还是更加割舍不下从小爱护的现在的伊尔迷。

　　作为一个家主他其实是不合格的，连作为一个父亲他都太过偏心，可是他真的很庆幸伊尔迷是他的孩子，这是他一生的骄傲。

　　而现在，伊尔迷仍旧没有令他失望，奇牙被教育得超乎所有人想象得好。

　　席巴忽然对奇牙笑了，温慈的，欣慰的笑容：“那就出去吧，累了的时候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他伸手抚摸着奇牙的脑袋，目光温和。

　　从未与严肃的父亲这般亲近的奇牙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席巴停下动作伸出小指，郑重其事地说道：“奇牙，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永远不可以背叛自己的朋友，无论他是否背叛你。”威严的声音自有一番肃穆，席巴静静地等待着，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令他失望。

　　奇牙渐渐回了神，他的眸中闪现出惊喜与难言的复杂，有对现在状况的迷惑，也有本能的对席巴的濡慕与依赖，更有属于某种决心的坚定，他同样伸出小指与对面勾在了一处，起誓：“我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声音坚定，正如眸中神采般。

　　席巴朗声笑了，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到现在竟是已再无遗憾，年轻时的经历起伏跌宕，该报的仇都报了，该还的恩也还了，他有着从小便敬佩的父亲，也有了深爱的妻子，现在更是有很多令他骄傲的孩子。

　　他过得很好，再没有一刻，他能比现在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去吧，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个世界的精彩之处。”席巴轻轻推了奇牙一把，声音满含期待“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能闯出一片未来。”

　　奇牙渗着力道向门走出两步，回头，笑容间带着坚定与骄傲：“我可不会给你丢脸，我可是奇牙揍敌客啊。”
　　“我走了，老爸。”奇牙颇有些潇洒地挥了挥手“下次回来给你带特产。”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那一刹那，喉咙忽然间有些哽咽。

　　其实，他本以为自己没有期待过，可是如今得到了来自父亲的鼓励后，却感受到了无法控制的喜悦。他喜欢这个家，喜欢这里的每个人，他是揍敌客，他为此而自豪。

　　走出去，前方是他即将踏入的，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