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昏≠黎明》十七岸

71、Chapter 71

　　装修精致的洋馆内，茶杯上白雾似的热气袅袅娜娜逸散开来，从凝实的白色起渐渐透明，最终混合在空气中消失了踪影。

　　梧桐单独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神情不动地将对面三个人打量了一遍，随即敛下目光，刻板道：“请不必拘束，几位是尊贵的客人，我等自将好好招待。”

　　酷拉皮卡早已在进来的时候将屋子内看了个遍，加上忆起之前凯瑟依被邀请去所谓的“主宅”，此时便用有几分确信的口吻问道：“这里不是别墅吧？”
　　别墅，自然指的是揍敌客家的住处。

　　“是的，这里只是管家们的住处。”站在沙发后刚被包扎好伤口的卡娜莉亚低声解释。

　　“谢谢你们的招待，不过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奇牙，可以的话，请尽快带我们去能够见到他的地方。”雷欧力欧神态沉稳，与平时玩闹时的火爆形象判若两人，何况他长得老成，在这般说话时竟也有了些许威势流露。

　　梧桐推了推眼镜，语气虽恭敬，神态却仍旧僵硬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没那个必要，奇牙少爷再过不久就会到达这里。”

　　“真的吗？”杰连忙确认，这个意外的好消息显然值得他高兴。

　　“是的，所以请稍等片刻。”梧桐计算了一下时间，转过头，善意道“各位，总是坐在这里干等着，未免觉得无聊，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消磨时间如何？”
　　他的神态很正常，然而几个管家听到这话后都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卡娜莉亚更是不禁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这次总管又想了什么招数…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心就对了。

　　杰三人没有注意到管家们的动作，疑惑于梧桐所说的游戏之事。

　　梧桐一直僵硬着的表情终于有了些缓和，他露出看起来很假的笑容来，手掌翻转之间一枚硬币赫然出现在了上面，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特有的银亮光泽。梧桐看都不看，随手一弹，伴随着银光抛弃，他的两只手猛然在银光落下的瞬间交叠而过并同时握紧，残留的细微风声里，他用那种下人式的恭敬语气问：“请问，硬币在哪一只手呢？”

　　三人不分先后地同时回答：“左手！”

　　“答对了，接下来的速度会更快一点。”梧桐的笑容更胜几分，他再度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唯独在抓硬币时将双手交叠了两次，被划开的风声更大了些。他笑问“哪一边？”

　　雷欧力欧犹豫了一瞬，杰和酷拉皮卡却同时道：“还是左手！”

　　这下梧桐不知为何连着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管家鼓起了掌，他赞许地说：“真厉害，那么再来一次，我要认真了。”
　　话音未落，硬币抛起，落下的一瞬间无数拳影密密麻麻交叠在了一起，那是速度过快所引起的道道残像，硬币所化的银光在其中穿梭不停，最终停下时，梧桐的语气有了细微地变化，掺杂了奇特的诡秘感，让本来的恭敬都多了份阴冷之意：“来，这次是哪一边？”

　　雷欧力欧额上冒了几滴冷汗，摩挲着下巴猜测：“可能是右边…没什么把握啊。”

　　梧桐瞥了他一眼，目光藏在镜片后看不清晰，然而唇角僵硬地向上牵扯，然后张口道：“我是看着奇牙少爷长大的，说一句逾越身份的话，我一直将奇牙少爷看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说实话，我在憎恨着…来抢走奇牙少爷的你们。”
　　他的语气冰冷，握紧的双手能看到暴起的青筋，让人错觉那其中的硬币是否已经变形。

　　雷欧力欧和酷拉皮卡无言以对，其实换位思考，可能他们也会有同样的反应，甚至也许更激烈。重要的人被夺走时的痛苦…如果可以的话已经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
　　哪怕他们只是想将朋友带出去一起玩，但是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来说，他们和绑架犯也没什么区别了。

　　杰却面露疑惑的神情，他先是随手指了梧桐的左手表明硬币在那其中，而后直接地问了出来：“恩…梧桐先生？我，不，是我们从来也没想过要抢走奇牙啊？我们仅仅是以朋友的身份来邀请他出来与我们一起旅行，既然他的家在这里，那么他总会回来…如果你所谓的抢走的含义是我们将奇牙带出这个家，那么你的行为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他似乎没有想要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从小自由惯了，却几乎从未离开过我的故乡，所以更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就算这样我也时常会想家…奇牙其实也没有讨厌过这里，我想他的心情和我也是一样的。梧桐先生，你觉得呢？”杰突兀地反问了回去。

　　梧桐愣住了，他听完杰的这番话表情不由多了古怪之色，那种隐隐的险恶气氛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良久的沉默过后，他无奈地摊开左手，露出的确变了形的硬币，空出的右手推了推眼镜，叹气：“还真是个不按理出牌的家伙啊，这下游戏的兴致都败光了。”他顺势扫了卡娜莉亚一眼，目光透着毫不掩饰的惋惜。

　　卡娜莉亚干笑，她总觉得自己躲过了一劫。

　　“没错，奇牙少爷的心无法离开这个家。”梧桐再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已经变得相对平和起来，虽然还是僵着一张脸的姿态，却没有了之前的恐吓感，他换了一枚硬币，勉勉强强露出了一个近似真实微笑的表情“本来是想吓吓你们，却发展成了这样，真是遗憾…那么，我们继续游戏吧，对了，刚刚雷欧力欧先生已经出局，剩下的两位请注意。”
　　“说不定输了的话我就会真的告诉奇牙少爷你们已经先回去了……”梧桐在一瞬间又恢复了狰狞的表情，而在下一瞬间已经仍是那种僵硬的笑容。

　　“这是变脸绝技吗。”雷欧力欧忍不住吐了个槽，连抗议自己已经出局都忘了。

　　接下来的游戏将具备了十足的难度，梧桐的动作一次快过一次，到了后来干脆联合了另外两个管家用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交错地挪移着硬币。停下来时，三人都握着双拳，梧桐直视杰的双眼，问道：“这回是哪边？”

　　姑且不论一开始就被淘汰的雷欧力欧，酷拉皮卡半途就被淘汰了，他紧张地看着杰，因为这次他同样没看清硬币在哪里。

　　杰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反而露出了笑容，有些狡猾，他反手指向身后的另一个管家：“在他那里。”

　　梧桐的笑容中终于没有了僵硬：“正确，真是令人佩服。关于之前开的玩笑我很抱歉，不过…我们是不是玩得忘了时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门被推开，伴随着一声喜悦的呼唤：“杰！”

　　推门而入的奇牙与扑过去的杰高兴地滚作一团，这边雷欧力欧看完表后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忍不住再次吐槽：“你是影帝吗前前后后变这么多次脸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梧桐推眼镜，不在刻意僵着的脸笑得高深莫测。

　　那边和杰打完滚的奇牙扭头一看，又打起了招呼：“啊，还有酷拉皮卡和奥力多！你们两个也来了啊。”

　　“我叫雷欧力欧啊！”被叫错名字的雷欧力欧气急拍桌，眼中却显出笑意来。
　　酷拉皮卡在一边补刀：“奥力多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喂喂喂，不要擅自给别人改名字啊！”
　　杰和奇牙在一边哈哈大笑。

　　梧桐看着这幅场景，目光是隐晦的欣慰与担忧。友情是美好的事物，如果那之间不介入其他的事物，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只希望奇牙少爷能享受这样纯粹的友情再久一点，即使最后相互背离，也依然能够保有足够值得珍藏的回忆。

　　“梧桐，我们这就走了，下回回来给你带茶饼，我要是买错了你到时候也别抱怨啊！”奇牙笑完，向沉默不语的总管挥挥手。

　　梧桐忍不住笑容，他恭敬地弯下腰：“遵命，我会保持期待的，少爷请慢走。”他于是听着几个脚步声的远去，一直弯着腰，仿若不舍地送别。而卡娜莉亚的目光追随着奇牙远去的背影，哀伤中又有释然。

　　杰走了几步，转过头问：“奇牙不在的话你们会感到寂寞吧？”

　　“怎么会，我只是个管家而已，对主人没有特别的感情。”梧桐的声音平静。

　　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信你才有鬼。”

　　梧桐更加无奈，他直起腰，手上再度弹出硬币，并不快的速度，他笑着问：“杰，这次是哪边？”

　　“左边吧？”不理解梧桐要干什么，杰的回答难得不确定。

　　梧桐笑得更畅快，他摊开双手，硬币静静地躺在他的右手掌心。

　　“骗人…”杰惊讶地看着有手中的硬币，明明刚刚是落在左手的。

　　“没错，这是骗术”梧桐肯定了他的话“你要记住，在这世界上眼前所见皆未必真实，一定要小心这一点。”
　　他再度深深鞠了一躬：“奇牙少爷就拜托你了。”

　　杰无声地点头，既是坚信，也是承诺。

　　他赶上了前面走远了的几人，说说笑笑地向山下走去，大门前，白色的身影面无表情地等待着，然而眸色柔和。
　　“好久不见。”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