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昏≠黎明》十七岸

92、Chapter 92

　　酷拉皮卡下了飞艇，沿着情报所提的路线慢慢走去，他的神情阴郁而压抑，灰色隐形眼镜的边缘隐隐扩散出一抹颜色惊心动魄的火红。

　　周围的环境很差，如山般高高堆起废弃品，荒凉无人烟的阴冷气氛，日光被乌云遮蔽，整片区域如同被世人遗忘的废墟。

　　酷拉皮卡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极力平复情绪，却仍然无法克制自心底涌出的激动与憎恨。他这几天昼夜不眠，花尽心思终于用最短的时间整理好了所有有关千耳会的情报，并从中推测出了中介所的所在地，而现在，他马上就要到了。
　　他终于正式踏出了复仇的一步！

　　只要到了千耳会，他就能够正式以赏金猎人的身份接到有关于友客鑫的任务，到时即使旅团没有现身，他也可以取回族人的双眼…唯愿逝者安息。

　　酷拉皮卡觉得喘不过气，如果，当年他没有没有跑出族地，至少那样他还可以在最艰难的时刻与族人们站在一起。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想起族人们死去时不甘的姿态仍就感到痛苦，而越痛苦，他也就越憎恨将一切毁灭了的幻影旅团。
　　那群只为了金钱而蔑视人命的凶手一定会由他亲手送下地狱。

　　废弃的高楼近在眼前，入口深处一片漆黑，酷拉皮卡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唯一的一条通道尽头的房间中，形貌怪异懒散的女人坐在桌子后抬眼打量他，目光戏谑，整个人周围散发出隐晦的恶意：“今天竟然来了客人呢，真是稀奇，那么你来这里是想要什么？”开口时语气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但这并未减弱酷拉皮卡对其的警惕。

　　“我是一个赏金猎人，来中介所自然是要寻找一个雇主。”酷拉皮卡开口的姿态沉稳，他自小独自在外成长，积蓄力量以待复仇，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越弱势越会让人看不起，他表现得沉稳，却没有注意到态度见偶尔泄露的急切。

　　“哦？你想要什么样的雇主？”女人起了兴趣。

　　“身份越贵重的越好。”酷拉皮卡简短地回答，他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是个有猎人资格证的正式猎人。”

　　女人随意地用手撑着头，眼中霎时覆上了一层不可见的念力，她用“凝”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毫不意外地判断对方真的是一个不会念的普通人…有猎人资格证，却完全不知道念，听说今年的猎人考试有八人通过，虽然资料还没有流出来，恐怕这个就是今年的新人之一吧。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找到了这里，头脑还真是不错，可惜了还是个菜鸟啊。
　　这样想着，她说出的话就显得十分惋惜：“你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找到这个中介所，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我也不能将重要的客人介绍给你啊…我不想说你经验不足，因为有些客人也喜欢用新人…但是啊，你根本连做新人都不够格啊。”

　　酷拉皮卡听得气愤，如果是平时，他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然而现在却很特殊，千耳会是他以后所有计划的起点，他没有想到只是起点就会如此不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我有猎人资格证了吗！”
　　他不甘心，或许他的实力并非最强，但怎么可能连新人都不够格？

　　“但你的考试还没有结束。”女人的语气很悠闲，她眼中的戏谑加重了“我一看就知道。”

　　“你说什么！？”酷拉皮卡震惊地张大了眼。
　　考试还没有结束？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拿到猎人资格证了吗！

　　女人叹了口气，变换了姿势，她的手指点向身侧的空气，漫不经心地“炼”在身体周围升起，顺着手指的方向在空气中凝结成了张狂大笑的鬼脸，她的声音中含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你什么都看不见吧。”
　　她覆在双眼上的“凝”并未撤下，十分清楚地看见对面的小家伙从头到脚都是一身散乱未加规整的生命气息…这是普通人的状态，虽说念能力者在不用“绝”的时候也差不多，但是除非可以伪装，念能力者的气息总是更加顺畅。
　　毫无疑问，来的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百分百的菜鸟。
　　“等你能看到的时候再来一次吧。”她撤下散发的“炼”，恢复到平日的“绝”状态，到底还是惜才，便这样说了。这么小的年纪就能通过猎人测验，也是值得期待的潜力股啊。

　　酷拉皮卡脸色惨白的地走了出去，他垂着头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心绪一团乱麻。

　　外表落魄的男子背着包裹与金发少年擦肩而过，他停在原地，低头看向顺手牵来的猎人证——毫无疑问，是他的目标。男子觉得他很幸运，在这里晃了没几天就遇到了未来的学生，话说回来这地方环境还真是不怎么样。
　　他隐去身形，转而缀在金发少年身后。

　　酷拉皮卡初时没有发现后面跟了人，但进了森林后，他隐隐察觉到了异样，装作没有察觉又向前走了一段，他终于确认了，身后有人在跟踪。

　　就在此时，一阵杀意袭来。

　　酷拉皮卡快速转身，细小的石子以快得恐怖的速度自远处袭来，他反射性地想要接住，大脑却在这一刻迅速地判断不可硬接，他险而又险地侧过头，石子带着锋利的劲风打向他身后的大树——无声无息间，以石子为中心，树的躯干被撞出一个极大的残缺，树身因为缺少支撑而摇摇欲坠。

　　“就算看不到，你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沉稳的声音隐含满意，男子缓缓走来的身影印在酷拉皮卡的眼瞳中。

　　“你要干什么？”酷拉皮卡态度警戒，厉声喝问道。

　　“这个吗？不过是和你玩玩。”男子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带着杀人力道的石子一事，相貌周正然而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十分欠打的笑容“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啊，这算是我给新人后辈的一点前辈的建议吧。”
　　说到后面，他抬手晃了晃手里顺来的猎人证，笑容间欠打的意味更重了。

　　酷拉皮卡有不好的预感，他立刻摸向自己放猎人证的兜里，果然，是空的！

　　“别说我把这个东西顺手牵羊了，你连在街上和我擦肩而过都没有注意到吧。”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猎人证，语带嘲讽。

　　酷拉皮卡的语调因气愤而显出尖锐的冷然：“你这家伙快把我的猎人证还回来！”

　　男子不在乎地耸肩：“你这连[念]都不懂的见习生，能打败我吗。”后半句他说的肯定，直视金发少年的双眼，他勾起嘴角，觉得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念？”酷拉皮卡迟疑片刻，立时握紧武器，他压低身体，气息凌厉。
　　不能为敌人的言语所惑，他在想起这点后，抛开所有疑问将武器对向敌人，目光中杀意凛冽清寒。

　　看到金发少年的表现，男子愈发满意，他挑衅般道：“要来试试吗。”

　　阴翳的森林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沉闷的雷声与刺目的闪电混杂在雨水中，酷拉皮卡已经不知是第一几次地攻向对面表现轻松的男子，然而结果总是相同的——他的攻击都被闪过了。

　　体力的消耗在加剧，与之相比，精神上的打击更是要重上几倍，经历了全世界精英汇集的猎人考试，酷拉皮卡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却在这一天内反复受到打击。
　　他还是太弱小了，太弱小了…他还是，太弱小了！
　　体力不支跪倒在地，酷拉皮卡剧烈地喘息着。

　　“明白了吗，你还差得远。”将猎人证扔在地上，坐在横倒树木上的男子气息平稳，目光平静而隐含怜悯，他是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份的，被遗留的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一个窟卢塔族的血脉，一族的遗孤，固执地相信着表面的真相，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之当做求生的支柱。
　　很值得同情，然而他没有立场说这个，毕竟窟卢塔族的灭族也有猎人协会的份。

　　酷拉皮卡沉默地咬紧牙关，他紧握着拳，甚至于指甲陷入掌心带来刺痛：“我…需要能够独当一面的力量！”

　　男子一愣，不知到底该为话中的坚决而赞叹，还是该为坚决下的悲哀而担忧。念是很危险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绝不应被用于复仇，说到底复仇这种行为的本身，无论动机如何，都是一把双刃剑，而无论结果成功与否，都会对复仇者吧本身造成同等分量的伤害。
　　可是，说这些没有用，并非复仇者的人，永远未曾真正感受过那种痛苦的人，永远没有对一个真正的复仇者说这种话的立场。
　　不知说什么，不知如何说，他摇摇头，起身向森林的深处走去：“跟我来，我教你。”
　　他回过头，笑容间挑衅与鼓励掺杂：“真正的考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