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大坑》鱼在溪

32、番外 浔阳往事（下）

　　这是这个月的第七次，钟雨第七次自杀未遂被人救下。

　　这边钟雨坚持着闹腾，那边钟云认准的事，也是坚持着不肯退步，郭叔夹在中间，里外难做。

　　钟雨的行为让一向疼爱他的姬旬也不胜其烦，姬蓝自从和钟云定下亲事之后，更是整天围着钟云打转，对钟雨却是避之不及。

　　郭叔觉得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只得再次来到姬旬的小楼前，请求道：“大小姐可能见小奴才一面。”

　　这次姬旬没有让他进去，而是在楼上吩咐道：“让小雨来见我罢。”

　　郭叔一听有转机，忙跑回去通知钟雨，钟雨得到消息，收拾妥当，来到了小楼前，待姬旬撤去毒气后，立刻跑入楼里。

　　姬旬坐在书桌后，面前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瓷瓶与姬家别的药品不一样，上面没有任何彰显姬家身份的标记。

　　钟雨气喘吁吁地来到楼上，见到姬旬，立刻往地上一跪，“求姬姨娘成全！”

　　姬旬在桌后，沉沉看了钟雨一会儿，钟雨忐忑地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过了一会儿，姬旬忽然问道：“你这么想嫁给蓝儿？”

　　钟雨直起身，坚定地点头。

　　“无论我让你做什么？”

　　钟雨毫不迟疑地点头。

　　姬旬笑了笑，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让你做的事可能在你所能承受之外。”

　　“无论姨娘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绝不反悔！”

　　姬旬拿起桌上的瓷瓶，递到钟雨面前，钟雨接过，疑惑地看向姬旬。

　　“将这个带去长安，若是事成，你父母大仇可报，你自己和小云平起平坐，一同嫁给蓝儿。”

　　钟雨一听是要和钟云一同嫁给姬蓝，瞬间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先申明了，就算你嫁给蓝儿，也不得掌管姬家。”

　　钟雨并不在乎这些，但是有些事并不是很愿意去分享，便试探道：“可以让我一人嫁给阿蓝么？”

　　姬旬负手不语。

　　钟雨明白不能强求更多，只得收下瓶子，问道：“不知姨娘希望我怎么做。”

　　“瓶中乃剧毒，无色无味，你将此毒带去长安，设法下给当今皇上。”姬旬说的淡然。

　　钟雨张大了嘴。

　　“怎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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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旬自然不会让钟雨贸然入宫，她是太女的人，所做的事也是为了太女，老皇上眼看着就要废储，太女若是再不采取行动，就只能成为败者。

　　钟雨入东宫之后，太女让其换上太监服，依靠身形轻便之利，照着地图走，很快便来到了甘露殿外。

　　夜深雾重，钟雨看周围巡逻的人那么多，想了想说书人说的方法，腾身跳上了屋顶，瓦轻微地响了一声，钟雨吓得赶紧停住，屏住呼吸听周围动静，发现周围没有人乱了步伐，这才放心下来，蹑手蹑脚往上爬去，揭开一片瓦往下看去，入眼处却一片漆黑，原来瓦下还有一层，钟雨暗道说书人的话不能信，可恨那太女也不告诉自己究竟怎么混进去，就这么让自己来到甘露殿有何用？钟雨将瓦放回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钟雨顿住不敢动，仔细听去，下面也没什么动静，钟雨这才起身，打算先回东宫问问怎么做再说。

　　起身后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钟雨这一惊立刻急退几步，她这才发现房子下面已经围了一圈弓弩手，钟雨心凉了一大截，纵使再不谙世事，她也知道这次死路难逃了。

　　“活捉。”底下传来一个很有威严的声音。

　　钟雨自然不会傻到站在那里，立刻飞身而起打算逃开，他自诩武术高超，却不想屋顶那人既然能无声无息站在他面前，自然是高出他一大截，几招过来，便将钟雨拿住，扔下了房顶，钟雨刚落地，所有的箭尖立刻对准了他。

　　皇上早知有人会来刺杀，此番抓到钟雨，看他是个男子，反而没有大张旗鼓送去刑部，而是捆绑着送去了宫中行刑的嬷嬷手中。

　　宫中有百般酷刑，偏偏还是杀人不见血的刑罚，钟雨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受了多少折磨，最后也不能供出谁人是主谋，直到裸着身子受刑，被人发现了身上的“钟奴”二字，方知是十五年前的钟府余孽，得知此消息，皇上的矛头登时对准了康靖王府。

　　钟家有幸存的人，正是因为康靖老王妃，老王妃如今已经去世，现在的王妃虽然不参与夺储之争，但是老王妃的儿子嫁给了东宫太女，可是如今的东宫男主人。

　　钟雨这里一松懈，立刻有人将其救走，丢在了长安城中，让其自生自灭。

　　那厢太女自身已经难保，禁足不过几日，便被康靖王妃和常王里应外合，屠了满门。

　　圣上以为康靖王妃是置身事外的人，却没有想到她早已暗助常王了，此番宫变之后，圣上被禁足，对外只宣称太女发动宫变被镇压死亡，圣上力不从心，让贤与第三子常王。

　　在宫中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钟雨正在长安的破庙里与一群乞丐抢吃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他要回去，要回去让姬旬完成诺言。

　　这般历经千辛万苦回到浔阳时，却得到了姬蓝即将娶亲的消息，钟雨谁也没见，也顾不得梳洗，就这般一身邋遢地来到了小楼前，姬旬和姬蓝正说笑着往这边来。

　　所有的一切美好，似乎都与自己不相干，钟雨想起他这段时间过的日子，简直比地狱还恐怖，但是在浔阳，别人仍旧是风花雪月地过着好日子。

　　姬旬和姬蓝看到衣衫褴褛的钟雨时，双双停下了脚步，钟雨忙低下头，不愿让姬蓝看见自己。

　　“你是何人，怎么大胆跑到这里？”姬蓝喝道。

　　钟雨不敢说话，只颤抖着拿出已经污浊不堪的瓷瓶。

　　“我们这里不收瓶子，你快走罢！”姬蓝蹙眉。

　　姬旬看到瓶子，面上不动声色，只道：“蓝儿下去。”

　　姬蓝不解，正要问话，姬旬道：“你去和郭叔商量商量婚事的细节。”

　　姬蓝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当即答应着，转身便走。

　　钟雨看着姬蓝远去的身影，心中苦不堪言。

　　姬旬瞥了钟雨一眼，打开门，道：“随我上来。”

　　这次，钟雨与姬旬说话有了底气，他直直跪下，喊道：“娘！”

　　姬旬沉默，并不答应。

　　钟雨扬眉，问道：“娘，你答应过的。”

　　“我是说事情办好。”姬旬冷冷道，“可是你非但没有刺杀成功，还害死了太女一家。”

　　钟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姬旬。

　　姬旬无视钟雨愤恨的目光，继续道：“况且我姬家不能让不洁的人入门。”

　　姬旬这般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钟雨登时气红了双眼：“若不是为了……”

　　“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姬旬下了定论。

　　钟雨闭上嘴，转身便走。

　　回到房间时，钟云和郭叔正在绣嫁衣，看到满身污垢的钟雨，都惊住，待看清是钟雨时，忙迎了上来，钟云皱起眉头，问道：“你去了哪里，怎么变成这模样？”

　　“我要洗澡。”钟雨喃喃道。

　　钟云和郭叔对视一眼，都很是不放心。

　　钟雨将目光投向郭叔，冷冷道：“给我准备。”

　　“是。”郭叔忙答应着。

　　钟雨往房内走去，钟云在身后道：“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郭叔拉扯我们长大不容易，你不要对郭叔呼来唤去。”

　　钟雨回过头，诡异地一笑，“云哥，你还真是善良！”

　　钟云不悦，但是看钟雨实在不寻常，便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自己和郭叔去给钟雨准备洗漱衣物。

　　钟雨泡了很多遍，脑中一遍一遍地过去很多人，有男有女，都在凌辱他，因为他只有一个愿望，所以坚持着不肯死，怎么也要回来，现在那些人的面容都变成了钟云，都是因为钟云，钟云害他变成这样，要害的他一无所有才满足，自己不能这么屈服，这么多苦都吃下了，怎么能输在这里呢，无论如何也要赢，一定要赢，一定要……除掉钟云。

　　到了晚间，钟雨似乎恢复了正常，吃完晚饭便去睡了，钟云请的大夫晾在外间，死活近不了钟雨的身，钟云看钟雨似乎暂时没有大碍，只得让大夫先回去，自己去敲钟雨的门。

　　“进来。”

　　钟雨竟然还没躺下，钟云进去的时候，钟雨正在煮茶，看见钟云，笑道：“云哥进来喝一杯罢。”

　　钟云摇头，“晚间喝茶不易入睡。”

　　“无妨的，这是安神茶。”

　　钟云心中对钟雨还是有点歉疚，他也不愿兄弟俩关系就此变差，便走到桌边，斟酌半晌，道：“小雨，你还怪我么？”

　　钟雨不说话，只是将茶端到钟云面前，钟云叹了口气，闻了闻，只有茶香，并无异常，便放心喝下。

　　钟雨冷冷看着钟云，偏了偏头，笑道：“云哥知道冥灵茶么？”

　　钟云此时舌根发麻，四肢不听使唤，便是想说话，也张不开口，只得震惊地看着钟雨，看他要如何。

　　“今日在小楼里看到了，便顺手拿了出来。”钟雨好整以暇地坐在钟云面前，道，“怪我怪我，要不是我心软，应该第一次进小楼便将这个带出来，据说冥灵茶食后全身僵硬，如万蚁蚀心，同时还能体发异香，是毒物最爱呢。”

　　不用钟雨描述，钟云已经感受到身上一阵阵的麻痒。

　　钟雨站起身，凑到钟云面前，笑道：“看在兄弟一场，我便送你去山上见识见识毒物罢！”

　　钟雨话说出口，立刻抓起钟云破门而出，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掠了出去，向城西的小山坡而去。

　　钟云身上越来越痒，但是身体却越来越僵硬，明明感觉自己被重重仍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哪里都在痒，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挠。

　　钟雨满意地看着钟云痛苦的模样，不一会儿便有各种毒虫寻着气味爬到钟云身上撕咬，钟雨看了会儿，道：“真恶心，我可看不下去了，云哥你便留在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我先走一步了。”

　　钟云痛苦不堪，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他眼看着钟雨消失，意识被毒侵蚀，越来越模糊。

　　“……会全蝎，体中等，深褐色，入药可止痛、散结、通络、祛风解痉……”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咦？怎么蝎子全往那边去？”

　　钟云很想呼救，但是却不能动，身上已经从麻痒变成了剧痛。

　　“啊！”那人惊呼一声，“竟然还有个人！”

　　钟云莫名放下心来，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