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大坑》鱼在溪

48、廷审危机

　　重镜日夜兼程赶到长安，和方芜蓬头垢面的模样，倒是混在一群进城赶集的人当中进了长安。

　　一别数月，长安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积雪已经渐渐融化，整个长安却没有春日的气息，天女一怒，大约整个大晋也会为之变色罢。

　　重镜在角落里看了康靖王府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家奴来来回回张望，看来康靖王妃去上朝还未回来，今日是元灵的审判之日，不知王妃是否能保住她。

　　方芜呆站了一会儿，问道：“主子进去么？”

　　重镜摇了摇头，领着方芜转过一个街坊，来到司连亲王府前，亲王府前门可罗雀，这样的亲王才能稳稳活在长安里罢。

　　重镜带着方芜来到大门前。

　　门卫兵见到两人，眉头一皱，当即喝道：“来者何人！”

　　何人？重镜看向朱门里，这里是亲王府，不再是林忱亦的小院，此番来到他这里，是否明智呢？只是这偌大长安城，不来找他，自己还有多少人可以相信？

　　卫兵看重镜不回答，当即皱了眉头，挥了挥手，道：“要饭的去别处，亲王府可是你能盘桓的地方。”

　　方芜听出不对，杀意一起，重镜连忙拉住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确实是自己大意了，如今令牌尽失，身上已经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这般大喇喇来到亲王府，还是如此邋遢的模样，能进去才怪，倒不如先躲开，等晚间守卫松了，偷偷潜进去。

　　重镜带着方芜转身，正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喝：“站住！”

　　重镜原本以为自己再听到这人声音，定会恍惚，或者茫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平静回头，淡然对视，笑道：“林夫子，是我。”

　　林忱亦惊愕了一瞬，立刻收起自己情绪，笑道：“原来是你，快随我进来罢。”

　　卫兵虽然疑惑，也不敢拦，林夫子带着重镜和方芜进府之后，直奔后院厢房，亲王府与郡王府布局类似，重镜看出林忱亦这是要将自己代入他的房间，不由停住脚步，林忱亦察觉到重镜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来，奇怪道：“怎么？”

　　“老师送我去客房罢。”

　　林忱亦了然一笑，道：“无妨，她会理解。”

　　重镜默然，只得跟了上去。

　　林忱亦看出重镜旅途劳顿，倒是不急着问她事情原委，只是叫下人准备热水让两人收拾妥当。待到重镜坐到堂前时，林忱亦给重镜戴上了兜帽，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林忱亦坐定，松了口气，道：“见到那位替身，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此番看到你回来，我终于安心。”

　　重镜心中一动，她默默按捺住，沉声问道：“很容易看出来？”

　　“那倒不是，只是我很了解你，所以不难。”

　　重镜稍稍安下心来，长安了解她的人并不多，自己在秦子裕她们面前多少还是有所保留的。

　　“那位替身是？”

　　“是我亲妹妹，真正的双生。”

　　林忱亦惊愕地看着重镜。

　　重镜微微一笑，想起林忱亦看不到她的面容，便开口道：“此事日后再说，当下最要紧的是她现在怎么样？”

　　林忱亦摇了摇头，皇城今日戒备十分森严，即便是谢未央，也无法传出消息来，现在能做的事，唯有等待。

　　重镜心中着急，但是她不能贸然行动，在屋里绕了两圈，停下脚步，道：“老师，你会帮我么？”

　　“镜儿为何会这样问？”

　　“我……”重镜踌躇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我若是让你帮我，会连累你！”

　　林忱亦站起，淡然一笑，道：“即便没有你，我和未央也永远不会有自由之身。”

　　重镜愕然回首，林忱亦还是一贯淡然，但这次眼中却与以往不一样，这种眼神在谢璟琰眼中也出现过，是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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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论官职，元灵是进不了诏狱的，不过鉴于她身份特殊，康靖王妃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这次回长安，郎思源本欲将她打入刑部大牢，但是圣上一声命下，元灵来到了诏狱，虽一样是牢房，但是诏狱是给大官员准备的牢房，其中待遇自然不可与普通牢狱相比较。

　　在元灵进诏狱那天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了，当今圣上并不打算严惩她，可以这样说，柴薪的案子转移了皇上大部分的注意力，加上元灵有失忆之证，真相如何，难以探查，皇上并不打算分散什么精力在她身上。

　　还有一点原因是元灵不知道的，那就是皇上以为谢璟琰已死，一个康靖王女就算是再怎么蹦跶，也上不了天。

　　今日廷审，元灵早早穿好官服，戴上了镣铐，捧着獬豸冠，随着侍卫黄门，第一次踏入大明宫中。

　　入了丹凤门后，走了一会儿，便是含元殿了，元灵看到朝殿，颇有些震撼，她在前世也去过故宫，但是对故宫的印象除了拥挤就是拥挤，没有感受到紫禁城传说中的弘大，而在大明宫中，她感受到了，这种稀疏宏伟的感觉反而更加震慑人。

　　“王女请罢。”小黄门看元灵停下不动，十分有礼地催促道。

　　元灵回神，沿着右边台阶，拾阶而上，在一众人的目光下，款步走到了含元殿中央。

　　皇上坐在正上方的龙椅上，元灵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垂下眼，作出一副畏惧的模样跪下，山呼道：“圣上万岁！”

　　身旁有官员发出轻微笑声，元灵知道自己礼节错了，她特地不让君游教自己，就是要让众人都知道，她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平身。”皇上淡淡道。

　　小黄门扬声道：“起——”

　　元灵站起来，这才正式看着面前那上位者，看到玉旒下的面容，元灵不禁感叹谢家基因的强大，她再看看左右，右边那位和皇上很像，左边稍微次点，但是元灵对自己的脸还是很清楚的，左边那位是康靖王妃无误了。

　　“你在看什么？”皇上问道。

　　元灵忙抬手回答：“罪臣在看哪位是罪臣的母亲。”

　　众臣又是一阵窃笑。

　　元灵偷偷抬起头看向康靖王妃，康靖王妃也在看她，目光复杂，两人对视一眼，康靖王妃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跪下道：“皇上恕罪。”

　　皇上笑起来，道：“爱卿快快请起，镜儿失忆，我又怎么会和她一般计较？”

　　康靖王妃站起身，退到一边。

　　皇上扬起手，殿后转进来十几位太医，皇上和蔼道：“你们快给王女瞧瞧，若是治好了王女，重重有赏。”

　　元灵心中一紧，她自然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怀疑自己诈病，虽然回到长安之后便有人给自己“治病”，但是人可以收买，哪有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的实在。

　　也不知道师久寻的药会不会被人查出来。

　　太医们领命，轮流着上前为元灵诊脉，望闻问切，一样不落，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诊断完毕，又是一阵讨论，朝堂上众臣都是安静地听着太医小声交流，皇上终究等的不耐烦，小黄门察言观色，当即喝道：“可有定论？”

　　一名为首太医忙上前回道：“禀圣上，王女头脑确实受损严重，臣等推测，脑中应当有大血块淤积，这才导致王女失了记忆。”

　　皇上不耐烦听什么医理，问道：“可能医治？”

　　太医踌躇片刻，答道：“若是行开颅之术，或许可以治好，只是这风险……”

　　元灵听到“开颅”二字，立刻抱住自己的头，不是罢不是罢，皇上应该不会为了让自己恢复记忆，真的把自己的脑袋剖开罢？

　　康靖王妃一贯淡然，听到这话也不禁急道：“圣上万万不可，这开颅之术，自古至今未曾有人实施过，微臣倒是宁愿她一辈子想不起微臣，也不愿意看她惨死眼前！”说罢跪倒在地。

　　元灵也跪倒，慌道：“皇上开恩，我不想剖开脑袋，我还不想死……”

　　元灵的慌张不似作假，皇上看二人惊慌模样，不紧不慢地笑道：“二位卿家不必担心，朕虽然关心镜儿伤势，却不会让镜儿以身犯险。”

　　“谢主隆恩。”康靖王妃一拜到底。

　　元灵埋起头，也跟着谢恩。

　　“只是脑中有异物，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太医院可能诊断出会有什么后遗？”

　　“回禀圣上，异物不除，王女怕是此后都要忍受头痛之苦了。”

　　元灵茫然抬头，问道：“就不能吃药散去淤血么？”

　　太医忙道：“若是王女刚被救起，下官尚且能尝试，如今时日久远，活下已是不易，以后只能看王女造化了。”

　　元灵平日最不喜欢“造化”，现在却最喜欢这句“造化”。

　　果然，皇上闻言，点了点头，道：“罢了罢了，镜儿也是尝足了苦头，何况这真相也一时不能查明，现革去你一切职务，且回王府静养去罢。”

　　元灵松了口气，与康靖王妃一同，再次跪倒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