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CE》猫儿

10、10

　　地表温度大概已经超过40度了吧，我想。
　　我半蹲在服装店外，眯起双眼，看着水泥路面上，水蒸气袅袅地升至半空，扭曲了视线里的一切。“现在我信得过的就只有你。”真是一句不中听的谎言，但我还是接过了钥匙，我想我需要一份工作，需要一个能留在这里的理由。
　　我从怀里摸出香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吸烟有害健康。”烟盒的一侧赫然写着。有害健康啊，多漂亮的理由，我缓缓将烟盒塞回裤袋。立过烟头，轻轻一吹，燃烬的烟屑扬扬洒洒，有些像雪花，我挂起了嘴角。
　　“怎么不到里面去，外面这么热？”女主角一脸幸福地拎着衣袋推门走了出来。
　　我笑笑，“现在去哪儿？”
　　“嗯，我要回学校了，麻烦你了。”她冲我甜甜一笑。
　　眼前这位笑容甜美，个性乖巧的女子正是区启凯的新女友，也正是本次李氏起用的新人，他们是如何发展成这种关系的，我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拜外出早归的区太太——“影”的总经理——所赐，区启凯不得不厚着颜面将爱车的钥匙托负给了我。
　　“又要做模特，又要上学，很辛苦吧？”
　　“不会啊，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怎样都不会觉得累。”她的双颊泛着红光，两眼闪烁着光彩，晶莹的汗珠在眉稍颤动得厉害。她是个美丽的女子，即将绽放光彩的美丽女子。我轻轻一笑，我何其有幸，能见到她待放时的美丽。
　　“你一定会红的。”分手时我对她说。
　　“谢谢你！”她感激地冲我不住的点头。
　　看着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后，我仰起头，仍然是刺目的日光和扰人的蝉鸣。真是让人厌恶的天气啊，我无力地叹了口气，长长的，如同要将腹中的气体吐尽一般的。
　　“苏理。”那个有着简练线条的男子突然出现，截住了我腹中未吐尽的气体。
　　“关远浩？”我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同于前几日单薄的短袖短裤，今日换上了规整的衬衫和西裤，胳膊里更多了叠厚厚的书。
　　送水？应该不是。我失笑，“原来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啊？”
　　他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瞪着我，浑浊的眼神里流动的是不解，“你就是小曼的新男朋友？”
　　原来那个女孩叫做小曼么，我再次失笑，“不是男朋友，可以算是男性朋友。”
　　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瞪着我，目光一边搜索着，一边在里面添上了不满。直到他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我才得以从对视中抽出视线，大概又被人讨厌了吧，我无奈地一笑，果真是个令人厌恶的天气啊。
　　钻进车搭上方向盘时，我下意识地扯出mp3塞上双耳，打开电源的那一刻我终于想起来，这里面根本就只有一首歌，那首沙哑空旷的《sailing》。我扯下耳机，然后踩响了油门。

　　将车匙交还区启凯时，我把mp3丢给了唐琳，“帮我下些歌，快节奏的，越吵越好。”
　　“都是些老歌，我觉得应该算吵的了。”她将mp3交还给我时小心翼翼地说。
　　“谢谢！”我点点头，“你可以出去了。”但后者并没有依言离开。
　　“有事？”我不解地将视线从电脑转向桌前仍不舍离去的人。
　　“今天是你送于小姐回去的？”
　　于小姐？我一愣，于小曼么？总算是把她的名字认全了。“是，有问题？”
　　“没有，我只是看到区少的车……”
　　我一挑眉头，再次将视线转回了电脑，“我向他借的，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我出去了。”她低着头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区少的助理么？我撇撇嘴，塞上了耳塞。“Bad Day”，勉强算是一首吵闹的歌吧，我不自觉地调高了音量，那震破耳膜的气势像是一道墙，硬生生地将四周隔离开的同时，也切断了思绪，李氏的设计如此鲜艳地在眼前一幅幅地展开。

　　当晚回公寓时，我收到了汪洋寄来的快递。
　　“迁居之禧，随你处理，恕不退还。”
　　随着一分分被撕开的棕色牛皮纸，一分分呈现出来的是那片见不到底的蓝色。Silence，那幅名唤作Silence的油画，那幅用蓝色填满，金色勾边，寂寥到泫然如泣的Silence。我打开mp3，钻入耳的不是那首“Bad Day”，也不是那首“It’s my life”，而是那首同样用蓝色填满的“Sailing”：嗓音依旧沙哑，旋律依旧动人，那青涩的口琴声早已熟习到引来一阵阵的掌声，而这金色沙滩上浅印下的不过是一对脚印。
　　——苏理，你不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