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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道:“据传春秋时期,楚国琢玉能手卞和路过荆山,见凤鸟栖于石上而得璞玉,捧玉去见楚厉王,厉王命玉工查看,玉工不识珠玉,认作是顽石。厉王大怒,以欺君之罪砍下卞和左脚。厉王死,武王即位,卞和再次捧玉进献,依然未识珠玉,砍掉卞和和右脚。武王死,文王即位,卞和抱着璞玉在楚山下痛哭了三日三夜,泪干而泣血。文王得知命人询问为何,卞和曰:我哭非为双脚,而为宝玉当作顽石,忠贞之人视为欺君之徒,无罪受刑辱,苍天何忍?文王感慨,命人剖开这块璞玉,乃见稀世之玉,命名为和氏璧。”
李斯不信,“和氏璧面世之后一直被楚国视为国宝,从不轻易尔人,后来,楚国向赵国求婚,以其为聘,和氏璧因此到了赵国。此后便再无消息,如今怎么会在儒家?”
伏念示了示张良的信笺,“这是子房母亲的嫁妆。母亲原是楚国公主,外祖父是楚哀王熊犹,他继位不到两月,同父异母的弟弟熊负刍起兵谋反篡位,张母带着和氏璧逃到韩国被其父所救,因此和氏璧便到了张家。”李斯仍旧不信,“如此绝世好璧,他怎舍得拿出?”
颜路道:“珍宝、名爵,皆公器也!”和氏璧流传数百年,何尝属于某个人了?况且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岂是一块美玉?子房心中,最珍贵的是他,他心中,最珍贵的也是子房。但李斯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听闻皇帝喜欢美玉兵器,和氏璧乃是稀世之珍,他曾下令寻找和氏璧,李大人,便以此玉换儒家太平,如何?”
李斯道:“普天之下,何物不属陛下?儒家在与不在,又有何关?”颜路道,“此时此刻,我虽不能救儒家,但却能毁了这一块玉。”说着举起和氏璧欲摔。李斯明知他为了儒家不会真的摔玉,然而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哪有颜路看得淡然?禁不住就出声喝止,“等等!”
颜路手一顿,看着他不语。李斯知他所说不假,嬴政酷爱美玉,一心想得和璧隋珠,若和氏璧真毁了,他吃罪不起。况且儒家已是强弩之末,何必急于一时?君心莫测,他不可冒这个险。便道:“我可以放了儒家弟子和这些书简,你把和氏璧完整的奉上来。”
颜路见儒家弟子完好归来,才将和氏璧递过去,没有人质在手,在危机关头他们至少可以拼死一搏,好过这样被动挨打。
李斯确认无假之后阴险的笑了,“我也有一件好礼回敬!”说着拍拍手,一辆马车被赶了过来,掀开军帘露出三个人,竟是伏唐氏、伏朝、伏歌!他们被反绑着,嘴里均塞着麻布,吱唔不已。伏念才稳下来的心神又一次乱了,拳头紧紧地握起,血不停地从伤口流下。
李斯见他脸色再次变得铁青,眼中似能喷出火来,带着博弈胜利后的笑容,“伏念先生,这礼物如何啊?”他深吸了口气,“你到底想如何?”李斯温雅道,“这次你可以以人换人。”“你想要谁?”
“你!”李斯看了看荀卿,“恩师在此,我便不为难儒家,只要你自废武功,不再传播儒学,解散儒家,焚烧小圣贤庄,我便放了他们。”
伏念见伏朝母子连连摇头,吱唔着阻止他答应,为有这样不屈的家人而高兴,想到这些年为了儒家甚少回家,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很过意不去。如果能以一生的功夫换他们平安,又有何不可?能陪着家人,看儿孙绕膝,安度晚年,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吧?
只是,那个少年……这一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吧?他若知道我最后陪着妻子,一定很难过吧?不!他说过……再也不会爱我……那一刻,他觉得心被人掏空。深深一叹,为这逼人的命运,也为他那无望的爱情。韩信……韩信……好想再见一见你,能否再见一见你?你可安好?“好!我答应你。”颜路变色,“师兄!”
伏念打住他,“子路,记住我说的话。”儒家可以不成一家,但是儒学必须传承下去。小圣贤庄不过是一套房子而已,那些书籍才是千古珍奇。颜路悲沉道,“子路明白。”
荀卿知道这是李斯最大的让步,也是儒家最好的结局了,不再置声。伏念手指眷恋地划过太阿剑身,然后双手叩住,长喝一声猛然发力,只听“叮”的一声,儒家掌门人的象征、剑谱排名第三的当世名剑太阿被折为两截。他神色肃穆地道:“众弟子听令,既日起你们再不是儒家弟子,儒家也从此解散,不列于诸子百家之中。你们带着这些书简各自离开,从此归隐林泉,耕农为生!”
“师尊!”弟子们伏地痛哭,只到伏念厉声驱喝“速去”,才抱着书简忧心戚戚地离开。而此时,小圣贤庄已被秦军纵火,海风吹拂着火苗,这座百年古庄瞬间被火苗吞没。荀夫子望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被大火吞没,心苍凉如水。
伏念不忍观看转过身去,将全身真气逆转,游走两匝就觉丹田像一个装满水的陶罐,被人一点点敲破,几十年的真气瞬间泄陋无余。他身上本来就有受,猛然散尽真气,整个人一下子就苍老了,满脸疲态,竟似老了十多岁。
颜路悲愤不已,看着李斯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冷厉,甚至带着狠戾,“李斯,我颜无繇今日在此发誓,日后你若再为难任何与儒家有关之人,上天入地,我誓要追杀你,不死不休!”说着衣袖一挥,半截太阿猛然箭一般射出,直取他咽喉!
李斯仓皇间举剑一格,只听“叮”地一声,火光迸溅,他被这力道击得连连后退,好不容易稳住脚,见手中剑竟像冰一个碎成千万块,顿时满身冷汗,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起来,“放了他们。”
赵高也被颜路的功夫惊吓住了,顿了顿亲自为伏歌解开绳子,尖红的指甲有意无意碰到她的指甲上,然后与李斯、蒙毅一起回将军府。伏歌经此变故吓得花容失色,一得解脱便扑到父亲的怀里,紧紧地气象着他,竟不顾他受了伤。
这一场浩劫使儒家数百年基业尽毁,伏念看着大火中的小圣贤庄,悲愤攻心,脸忽然变得乌青,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师兄!”颜路大惊失色,忙叩住他的手腕把脉,一探之下吓得说不出话来。荀子惊觉有异也叩住他的手腕,脸色更加沉重起来,“是鹤顶红!”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悲痛欲绝。谁都知道,鹤顶红,天下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