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十七岁》陆念禾

3、第三章重回学校

　　“林烟，你就吃这个？”因为是高三，虽是午饭时间，教室里稀稀拉拉也做了不少人，被这一嗓子吸引，纷纷转过头来。

　　林烟一尴尬，想把手里面包收起放回桌洞。郑娇娇却一把拿过来，“万万糕饼店的，你那养父养母不是很有钱么？就让你吃这个？真是白摊了条富贵病。”

　　“我是想省点时间看书，你别乱说。”林烟辩解，她一下不擅长和郑娇娇这种人打交道。

　　“你哄谁呢？谁不知道你成绩好，看看前面的成绩单，你哪次不是从前往后数第一个。”下面才是她郑娇娇，该死的，每次考试都让这个林烟占尽了风头。

　　这似乎成了一种人类世界既定的规律，人们艳羡的目光和祝福的鲜花永远只投递给最顶端的人，哪怕第二名失去的付出的远比第一名多，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安慰。

　　“听说你那个妹妹是高一（5）班的，叫唐棠吧。人家穿的用的可都是名牌，他们家是不是对你不好啊？你说她是你妹妹，怎么没见她承认啊？不然我们给你捐点钱吧，别客气，我这还有30块，拿着吧。”

　　郑娇娇心里爽的不行，总算逮个机会羞辱林烟一顿。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我看你才是需要同情的那个。”

　　唐棠站在门口，差一点冲进去大骂一顿那个几乎就是“刻薄”代名词的什么娇娇，却被人抢了台词。心道，这谁啊？这话说的真有文化。看过去，是严慕！

　　严慕打完球回来，刚坐下喝了点水，听见郑娇娇的话，一阵热血冲上头脑，便站起来打抱不平。
　　严慕是班长，还是有些威严的，郑娇娇依然不服气，却也讪讪地住了口。

　　怪不得姐姐会喜欢严慕，英雄救美啊，不过还不够，林烟，这一世，我会把所有欠你的加倍还你。

　　“姐，“唐棠甜甜叫了一句走过去，教室里的人又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到林烟那里，包括郑娇娇。
　　“爸爸妈妈让我带饭给你吃，真是的，下次可不许不回家吃午饭了。不说你肯定能考上，就算考不上，唐家好吃好穿也能供你一辈子，何必非抓这点时间。”

　　“发什么呆啊？让点地方给我，我也还没吃呢？”林烟这才回过神来，忙朝里坐坐，给唐棠腾了地方。

　　唐棠打开大大小小的保鲜盒子，摆满了整个桌子，黄妈这手艺真不是盖的，啧啧，好香好香。
　　唐棠是饿极了的，递给唐烟筷子后，自己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林烟愣了半响，没动筷子。

　　“傻啦？吃啊，没毒。”夹了一块红烩肉放进林烟的那盒米饭上，“这个你爱吃。”

　　林烟低头往嘴里填了一小口米饭，夹过那块红烩，没嚼两口，就再也吃不下去，泪大滴大滴落在香香软软的米饭上。

　　“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唐棠声音又拔高了八度，以前专门学过表演，此刻可全用到了，“啪”的一声放下饭盒，“哪个欺负请我姐了，给本小姐站出来！不知道我姐只能我欺负吗？啊？！”

　　林烟最怕就是别人对她好，她可以忍受所有的刁难白眼挖苦，却怕有人对她好。

　　唐棠也知道林烟为什么哭，不过借此杀杀那个郑娇娇的恶气也好。

　　“真是，让你偷懒不去学跆拳道，不过好在我学了点，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告诉我，让我活动活动筋骨，顺便验验成果。”

　　郑娇娇此刻恨不得隐形，趴在桌上不停抖，她还有个怪毛病，一急一怕就会打嗝，此刻嗝个不停，惹得众人哄的笑开了。

　　再没皮没脸的人也受不了这个，郑娇娇一脸难堪地跑出去了。

　　林烟被这一闹心情轻松了不少，在唐棠“深情注视”下吃了大半碗的饭。

　　唐棠和林烟收了饭盒，“晚上孟叔叔会来接我们，我放学再来找你。”唐棠交代完，得意洋洋走了出去。

　　按着记忆，她顺着楼梯走上楼，再拐角就该是了。

　　高一的学生没有高考的压力，这个点整栋楼都很安静。

　　“许城，老师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资料费我已经替你垫了，又不多，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猪妖婆”吗？唐棠记得高一的班主任姓朱，她那时同经常混在一起会给老师起各种外号，其中就包括这个。唐棠后来高二才开学就退学了，也就同她没了交集。

　　“老师，老板提前结了钱，就算交了资料费也还有不少结余。”

　　市一高里学生大体分两种，一种成绩很差但很有钱，一种穷但成绩很好。这个许城大概属于后一类，唐棠想。

　　这对于学校来说是很好的经营模式，有钱的送钱给学校，没钱的替学校挣名声，多好，名利双收。

　　“许城，你不必。。。。。。”朱瑶从教20多年，做班主任就带了十多届的学生，头一次遇到这样让她心疼的学生。

　　“请您收下。”口吻里已经有了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唐棠站在墙边，这种时刻还是避开的好。不过，这个许城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真奇怪。

　　在许城的坚持下，朱瑶只好接过皱皱却整理的很齐的一沓钞票，叹了口气，走开了。

　　许城倚靠教室外的墙面，双手插在裤袋，在温暖的阳光中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

　　唐棠听见没有动静了，才走了出来，自然看见了那个像是安静睡着了的男孩。

　　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到了“睡美人”那个童话故事，这就是现实中的“睡王子”啊，等他的公主披荆斩棘，杀巨龙，翻高山，吻醒他，好拯救他的国家和子民。

　　唐棠这边yy的正开心的时候，许城却如同感应般睁开了眼，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教室。
　　唐棠早已习惯，唐家那些人对她通常都是无视加冷眼，加之灵魂也已然不同，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跟着走进教室。

　　座位乱的很，唐棠把那些时尚杂志，零食，化妆品收拾进一个袋子，放在桌角，课本整理好。坐下来，随意翻了翻，此时高一已过了近半个学期，书本干净的却像是才发下时的样子。

　　“知识就是力量”永远不会过时，这一次，她要好好念书才对。如果没记错，唐优有法国音乐学院的学位，后来加入大艺术团跳芭蕾，就连唐媛也念完了大学。

　　她曾问过岳恩，她哪里比不上唐优，唐优虽是他的初恋，却为了前程毅然放弃了他。现在想来，这大概也是一部分原因吧。她会努力学习，好好地学下去，却不是为那个人。

　　若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了很多的傻事却得不到应得的对等的回应，热情冷却过后，会连自己都觉得当时多可笑，多不值得。

　　唐棠拿过一本书细细翻着，想到会陆续出现的那帮狐朋狗友，又头疼起来。

　　担心的是果然发生了。

　　“唐棠？”

　　“是。”唐棠抬起头。

　　身上穿着和自己衣橱里相似的无比夸张的衣服，画着浓妆的脸色表情同样夸张地可以，
　　“你居然穿校服？！你不是说如果你只有一件校服可以穿的话，宁愿光着也不会看它一眼吗？”易露连声音都夸张的可以。

　　唐棠皱了皱眉，她说过吗？还真是，年少无知啊！

　　“还有，我打了十个电话给你哎知不知道？没人接你知不知道？打到你家里才知道你居然来学校了你知不知道？我惊讶的要死你知不知道？”一连串的如连环炮似的追问。

　　“好好，你平静一下。”唐棠一点也不奇怪这个易露说话这么大的分贝。

　　“晚上去哪玩？”易露大概口渴了，坐到唐棠旁边的位置上，喝了口水，很自然的问道。

　　“晚上？不去。”

　　“什么？”

　　“我说我哪里都不去，你也老实回家。”唐棠正色到。

　　记忆里，易露爸爸的小工厂在唐棠退学后很快倒闭，易露也不再上学，据说跟了一个结过婚的老男人，做了二奶，过的似乎很辛苦。

　　易露没什么坏心眼，只是贪玩了些，母亲又去世的早，父亲疏于管教，便跟在唐棠后面混开了。
　　唐棠虽没什么特异功能，带着易露选择一条不保证完美却肯定正确的路还是能够的。

　　她决定就从此刻开始，尽力结束所有错误的可能。

　　“孟叔叔，停一下车。”唐棠看见车外有一个瘦瘦高的身影，是中午教室外的男生许城。

　　唐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受控制地想跟过去看看。

　　“小棠，你去哪里？”林烟一把抓住唐棠，生怕那个白日她期盼了多少个日夜才出现的唐棠就这么消失不见，再不会回来。

　　“姐，我有点事，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去。”唐棠把林烟伸出的手臂塞回车里，朝许城的方向跑过去。

　　“嗨。”唐棠刚靠近许城，喊出口才觉不对劲。

　　刚才一心只想追到许城，却没发现已经跑进了一条坑坑洼洼，昏暗无比的巷子。

　　四个膀大腰圆，不怀好意的地痞已经围住了两人。

　　“小子，没你的事，快走开。”其中一个朝地上啐了口痰，压着嗓子对许城说。

　　唐棠心里一惊，这四人手里可都拿着刀，她虽会点跆拳道，却仅够防身。若许城肯帮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恶，手机也没带。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不禁有些慌乱。

　　“许城。”她望向他，声音已经发颤。

　　少年侧对着她，一半脸看不见，另一半几乎隐没在一片阴影中，只剩一个模糊不已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然后，少年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走掉了。

　　唐棠犹如一下掉进冰窟，几乎绝望了。

　　“你们要什么，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让我离开。”唐棠看着步步靠近的四人，还是想尽力试一试，寻找一线生机。

　　“哈哈哈”，其中一个头头似的家伙像个傻子一样大笑，“哥几个，告诉这妞，咱们的行规是什么？”

　　“劫色不劫财，大哥。”剩下的几个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