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回来过》福*

54、南风窗畔谈心事

　　先贤曾道，夏日炎炎正好眠。更何况是，费神费力地教导一群参差不齐的大人小孩，从识文断字到咬文嚼字到琴棋书画再到刀枪剑戟，周瑜表示这先生当得太全面太尽职了真累啊！这滋味大概也就是还在舒城整日价与孙家几个半大孩子混日子时有过罢，不断捣乱的孙大少爷，不时提问的孙二公子，跟在大哥后头追追打打的三娃子，安静坐在身边一副小大人模样似懂非懂地听人家说话的孙家么儿，只会咿呀大叫的孙氏小妹……
　　手中的羽扇无力地落下，周瑜合着眼，半梦半醒之间，耳畔孩子们的喧闹声越来越远。
　　夏日的雨水总是来得唐突，却格外的令人精神舒爽。一场豪雨倾盆而下，空气中都荡漾着泥土与草木的芬香，随着雨声水汽一点一点地拂去夏末那令人不安的燥热。
　　“先生？”吕濛濛踏着雨寻来时，书房中出人意料地没有学生，只有靠着窗倦极而眠的先生。吕濛濛顿时手脚动作都凝固了，僵着不知是进是退，嘴边的问询都无声地消失在雨声中。先生睡了啊。这些日子白日和一群孩子们耗精神，晚上还要处理军务，夜半三更的只说不愿打扰家人，常常将就着又是一夜，眼看着先生都瘦了。呆呆地望着周瑜安静的睡姿，吕濛濛突然觉得这睡了的大将军很陌生，与平日所熟悉的吕大哥很不一样。那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平静地阖上，平时不曾多注意的那部络腮胡子倒是十分扎眼，连五官棱角都鲜明起来，少了几分儒雅睿智的味道，多了一点威武率真之感。
　　风雨渐浓，雨幕被大风压近屋檐，晕湿了窗棱。吕濛濛见状连忙疾步上前，掩上了窗，再回头时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
　　“好大的雨！”周瑜转了眼，隔着半掩的窗看了看屋外的雨，随口说道。吕濛濛离了窗边，拣了个地方坐下，应声道：“是啊。我刚才过来，路上的水都快过膝了。”看着吕濛濛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水淹没的深度，周瑜眉尖微蹙：“夏日豪雨确是凉快，只不知农家又损失多少？”“喏，不知我娘……”吕濛濛接了半句，却停了很久都不再言语。
　　周瑜听得半截应答，却再无声响，便扭头去看。只见吕濛濛瞪大双眼，茫然地望着屋外白茫茫一片的雨幕，已然不知神游何方去了。周瑜何等聪慧之人，一眼便瞧出这副游子思家情状，默默陪着沉默得半晌，便开口宽解：“吾记得你并无家眷，又不曾听得你提及家人，不知兄弟老家哪里，还有什么人？”吕濛濛见周瑜问及，一声长叹：“吾本庐江人氏，算算离家足足十年了。那时家里还有大哥、小妹和娘，兵荒马乱的，都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庐江哪里？”周瑜心头一跳，没想到随意闲聊竟是个同乡，说话不免带出几分乡音。“阳泉。”吕濛濛乍听得久违乡音，顿时觉得这位素日端方威仪的大哥分外亲切起来，说话都活泼了几分，“大哥也是庐江人氏？”(注1)
　　“不是。住过一阵。”周瑜眼见马脚就要露，赶紧换了话题，“此地距离庐江不近，做什么离家的？”“唉……是我打坏了娘陪嫁的玉镯，不敢回家。”吕濛濛低了头，喃喃地继续，“后来打算替人做活儿，挣了钱重新买个镯子再回去给娘赔不是的，可是……”周瑜知他心头悔恨难过，便不作声，静静地等着他继续。

作者有话说

　　注1：：西汉高祖十年(前196)年七月，九江郡属汉，境内设舒县(治今安徽省庐江县柯坦镇陈埠城池埂)，地名大城坂，现遗址城墙依稀可见，30米护城河尚存。元狞二年(前121年)七月，撤销江南庐江郡，在江北以原衡山郡东部与九江郡南部地区并，组建新庐江郡(治舒县，今安徽省庐江县)。此时庐江郡领12个县，除境外黄山、黄梅县外，在今安徽境内设10个县，它们分别是：舒县(治今安徽庐江县柯坦镇陈埠城池埂)、龙舒县(治今安徽舒城县龙河口)、皖县(治今潜山县梅城镇)、湖陵邑(治今太湖县东)、松滋县(治今宿松柳溪乡，古名仙田)、潜县(治今霍山县南岳乡上元街村)、襄安县[治今无为襄安镇(后王莽改为庐江亭)]、临湖县(治今无为百胜乡临湖圩山临壁村)、枞阳县(治今枞阳县城南下枞阳镇)、居巢县(治今巢湖市区东北)。王莽建立新朝，改舒县为昆乡。东汉复名舒县(仍治今安徽省庐江县柯坦镇城池埂)，属扬州庐江郡(治舒县)，堂和二年(88年)，和帝即位，复撤销六安国，并入庐江郡(治舒)，在今安徽境内10个县、侯国。它们分别是：舒县(治今安徽庐江县柯坦镇城池村城池埂)、皖县(治今潜山县城梅城镇)、居巢侯国(治今巢湖市区东北)、临湖侯国(治今无为县湖垅百胜乡临壁村)、龙舒侯国(治今舒城县龙河口)、六安侯国(治今六安市区北西汉故址)、安风侯国(治今霍邱县邵岗乡许集村)、阳泉侯国(治今霍邱县临水镇)、襄安县(治今无为县襄安镇)、潜县(治今霍山县南岳乡上元街村)。东汉末年，汉献帝建安四年(199年)，庐江郡治迁皖城(今潜山县梅城镇)，改六县为六安县。建安十九年(214年)，吴拔皖城，庐江郡一分为二，吴庐江郡仍治舒，魏庐江郡治阳泉(今霍邱临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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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鼠的话：
仍在蹲坑滴筒子们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