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妃传》月下蝶舞

64、纠结

　　太妃的问话，让身边的堂姐有一瞬间的怔愣，但这样的沉默着实是不太合适，便自己迎了上去，伸手扶着太妃的手，所幸太妃也并未拒绝，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这时候天寒地冻的，随侍太妃而来的人怎么也不为太妃多备一件斗篷披肩呢，这外头冷得很，若是太妃不嫌弃，便请到内殿略坐坐烤烤火，若是让冷风扑了身子，又让臣妾于心何安呢．＂

　　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堂姐这才反应了过来，含着一丝恬淡而悠然的微笑，也到了太妃身边，只是太妃多少有些不太满意，只不过未曾在宫人面前拂了堂姐的颜面罢了．

　　殿中，炭火正燃得很旺，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寒意，小炉子上正温着一壶散发着甜腻清香的桂花酒，几样小点依次摆放着，倒似是早已备下的一般，伺候了太妃上座，念着许是太妃并不饮酒，便欲奉茶，而堂姐却将烫得刚刚好的桂花酒斟了一杯，奉于太妃．

　　＂外头冷风刺骨，怕是太妃娘娘受不住，殿中熏着暖炉，虽是暖洋洋的，却也是把外头带着的寒气给逼了进去，这桂花酒不易醉，又能暖身，且带着甜香的味道，想来太妃娘娘也受用．＂

　　素来她在太妃娘娘面前，都是有些拘谨的，如今这般侍奉也算殷勤，只是这样的殷勤多少有些刻意，但是也乐得见到这样的其乐融融，即便只是参杂着虚情假意，而太妃虽也饮下了那杯桂花酒，却始终未曾将堂姐放入眼中．

　　＂从前赵才人也未曾如现在这般，侍奉得如此殷勤体贴，倒真是入了宫便转了性子了，有咏妃这样的好姐妹在宫中，果真是有些与众不同了，只不过咏妃卧病多时，赵才人这时候才来探望，总是迟了些，若哀家是咏妃，心里必然会有些计较的．＂

　　太妃在我姐妹二人之间来回逡巡着，仿佛是想看出什么端倪一般，虽也是含着笑，却让人心里发怵．

　　＂哀家这几日才晓得，那块原先被封存的玉佩，在咏妃这儿出现了，这也是奇事一桩，此玉佩的渊源，宫中知晓的人并不多，除却皇上和几个太妃之外，对此有所知晓的，只怕也只有皇上身边的崔嬷嬷和赵才人了，也不知是谁想借当年之事，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咏妃可要小心身边的小人才好．＂

　　这一番话说下来，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面上并无太多表情的堂姐，她似乎并不在意太妃所说的话是意有所指，只是跪坐在太妃的膝下，那样子就好似当年她还是国公府的正室夫人，还是太妃的儿媳妇．

　　太妃瞧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异样，而我却不过当做未曾察觉，将案上的芙蓉水晶糕，莲蓉酥并一碗核桃酪送到了太妃的面前．

　　＂这莲蓉酥是方才新制好的，配着热茶吃着是最好的，只是不知太妃素来最喜欢喝什么茶，也不敢冒冒然奉上香茗，臣妾还请太妃娘娘示下．＂

　　＂罢了，哀家在这儿也叨扰了许久了，咏妃的心意哀家心领了，这会子哀家只觉得有些困倦，也就不多留了，便让赵才人陪哀家回去便可，他日咏妃有闲暇之时，多来哀家处走动走动才是最好的，只不过，哀家倒想着带走那枚玉佩，只是不知咏妃是否舍得．＂

　　闻言一愣，如今在这儿的这块玉佩，毕竟非我所有，是当年太妃赐予堂姐的妆帑之物，却向我开口索要，着实是极大的下了她的颜面，于我而言，无论是否奉上玉佩，都并无得益之处，如此，便只好两害相较取其轻，将玉佩奉于太妃．

　　堂姐看着我时的神情，极为复杂和错愕，好似并不相信我会这样做一般，只是太妃已然开口，即便她心中再不愿，也只能如此作罢，而太妃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由着堂姐陪着，离开了颐华宫．

　　＂小姐，为何太妃娘娘要取走那枚玉佩，小姐便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奉上了呢，若是此事真与太妃娘娘有关，岂非是连一点证据和往下查下去的线索都没有了吗？＂

　　慢慢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桂花酒，嘴角慢慢上翘了一丝弧度，道：＂若说是我根本别无选择呢，那原本就是太妃给赵才人润色妆帑之物，我又有何权力留下，况太妃这般提起也是成全了彼此的颜面，她有什么谋算，那是她的打算，而我能做的不过是依言而行罢了，况即便是真的与太妃有关，你以为宫中又有谁能够动得了她呢，皇上给的十五日期限快到了，介时皇后给的回禀也只是不了了之而已，至多便是宫中又多了一个替罪之人．＂

　　恪儿对此始终有些不理解，却也不愿意对她多做解释，无论多说什么，只会让心里更冷，冷得透不过气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回头，恪儿似是被我这样大的反应吓到了一般，竟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会子时辰尚早，往沁嫔处走走吧，这有日子没见过她了，这心里倒是挺惦念她的，对了，你先去知会子如一声，让她一盏茶之后带几样细致小点，也到沁嫔那儿去．＂

　　随手拿了一件雪絮绛纱披风披上，携了恪儿匆匆往沁嫔处而去，只是未曾想到，行至半路却遇到了于贵嫔，她如今倒是春风得意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了得意之色，连她身边的宫人都似高人一等般，真真是不出颐华宫几日，便已然不知晓外间的事了．

　　待她走近的时候，见到我时，有一瞬间的怔愣，却还是很快的迎了上来，冲着我福了一福，未见丝毫怠慢轻慢的意思，只是那神色却多多少少都透露出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意味．

　　＂秋寒多时，娘娘玉体羸弱，何不多加休养，调理自己个儿的身子呢，虽说皇上关怀娘娘，吩咐了娘娘多多休息，想来也是不希望娘娘出来走动的，娘娘又何苦违逆皇上对娘娘的一番心意呢．＂

　　本不想多与她费唇舌，且自她得封之后，彼此便甚少有所走动，况她得了协理之权，那更是春风得意，就好比此时此刻，她与我说话的态度便已然大不如从前了．

　　＂皇上的关怀之意，本宫自然铭记于心，平日里自然多多注重保养，如今于贵嫔掌一宫主事，又协助皇后娘娘理后宫诸事，原本想着诸事繁琐，必然让贵嫔忙得焦头烂额，如今看来，贵嫔果然令人刮目相看，只是闲来也要注重自个儿的身子，莫忘了好好调理，毕竟没什么比这个更要紧的了．＂

　　举步要绕过她去，她也并未拦着，只是她的脸上的那一抹笑容，着实是意味深长，神色也更为倨傲．

　　＂娘娘，如若有闲暇，不若好好休养，莫要出来走动为好，天寒地冻不说，也与娘娘调理身子并无好处，况如今宫中多事，若因此令娘娘劳神，只怕为此不快的人不会少．＂

　　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感觉已然不认识眼前之人了一般，带着一丝丝淡漠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而那人的身影已然远离，身影蹁跹依旧，落寞之感萦绕其中．

　　原本该在之后才到的子如，已然早我一步到了沁嫔处，而沁嫔正端着一杯香茗，细细地品茶，看着我时，嘴角微微一翘，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倒没想到你会来，方才看到子如来了，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我倒是好奇得很，你好端端地养着身子，怎么会就想着往我这儿来了呢？＂

　　也不知怎么的，这彼此间不太生分的相处，忽然觉得舒坦了许多，微微笑了笑，道：＂多时未见，倒是有些挂念你了，自从那一日从永安宫分手之后，已是月余，便想着来你这儿与你聊聊．＂

　　这话也并未说完，而她似乎也正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她拈着一块儿鹅油松瓤卷，却是一声叹息，而脸上是寻常从容的神色．

　　＂你来我这儿，只怕也不是为了闲聊叙旧这么简单，那块玉佩的来历，想必你已经了解清楚了，你心里对这个有心结，却也无处倾诉吧，只不过你对我似乎也有疑虑之处吧，你这一次来，自然是不单单为了聊一聊．＂

　　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一摇一晃之间，有少许的茶水溅在了手上，笑看着她，与她说话倒也不累，即便不说，她也能猜到自己所来的原因，只是这样的人，若是敌人，也只怕是会防不胜防，疲于奔命了．

　　＂这话倒也不错，以往你在府中便是洞若观火，倒是一切皆不与你有关一般，如今在宫中你亦是如此，瞧着你这般淡然自若的样子，反倒让我羡慕得很，所幸你我并非敌手．＂略顿了顿，便继而言道，＂对于玉佩之事，你有何看法呢，我总觉得这其中牵扯了太多的事情，千丝万缕好似怎么理都理不清．＂

　　她对此一笑，仿佛我的问话就像是一句玩笑话一般，只是待她回答的时间，就是漫长的等待，心中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