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笑傲江湖]紫陌谁同》篱下土

11、梦魇重现（2）

　　数日后，平一指收到黑木崖寄来的飞鸽传书：
　　东方狗贼现身华山，已派人围剿。
　　任盈盈跌坐在地：“她果然没死，东方不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呵呵，围剿？东方不败能被围剿到么？……”
　　平一指长叹，果然该是她的，还是要回到她手里吗。同属世上有情人，看不破一个情字，大小姐如是，东方教主亦如是，由生而死，由死而生，兜兜转转又凑到一起。令狐冲啊令狐冲，你可真幸运。

　　自那以后，任盈盈越发焦躁，在令狐冲面前一言不发，她以前还会旁敲侧击东方不败的事情，现在则只字不提，人都瘦了一圈。令狐冲看在眼里，一心以为症结是月下弹琴那晚，深感愧疚，对盈盈说道：“我们来了开封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逛过，要不你陪我出去转一圈？”
　　盈盈闷闷不乐，道：“又胡言乱语了，我们逛过好多次，要不然那把琴是哪里来的。”
　　令狐冲捶头，他怎么这般蠢钝，借口都不会找，又说道：“那我们再去买只箫吧，我也好同你一起合奏<笑傲江湖>。”
　　盈盈想了想，点头称好。
　　前脚刚出门未走远，平一指的药庐这就迎来了任盈盈最不想见到的人。

　　男装的东方白走在前面，脸色煞白的杨莲亭跟在后头，缓缓走进平一指的药庐。
　　药庐门前茶亭等候求医的百姓被东方白一身斑驳的血色青衫震慑，胆小的人不想招惹是非直接回家去了，胆子大些的人上前说道：“平大夫的药庐有贵客在，谢绝入内，你来求医就和我们一起等在茶亭吧。”
　　东方白不为所动，推门进去，没有人，自语道：“难道不在？”
　　杨莲亭咳了两下，捂住胸口道：“也许在后面。”
　　东方白皱起眉头，拣了张凳子让他坐下，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内伤这么重就别说话。”
　　杨莲亭笑：“没事，这不是到了吗。”
　　“早知道还是该给你输点内力。”东方白一脸嫌恶。
　　“你也有伤，就这点路，我还行。”
　　东方白摇头，这点本事还逞什么强，对后院方向高声喊道：“平一指，你给我出来。”
　　后院的人跌跌撞撞进来，看到东方白，惊愕：“你怎么……哦不，东方教主怎么来了。”
　　东方白向杨莲亭那边微抬下颚，说道：“给他看看。”
　　平一指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对着那张脸更是吃惊，走过去细看才发现并不是令狐冲，忽然想起黑木崖上的风言风语，试探道：“杨总管？”
　　杨莲亭点头：“正是。”又是一阵咳嗽。
　　东方白甚没耐性：“废话什么，快给他看。”
　　平一指收回好奇，为他诊脉，眼睛却盯着东方白上下打量，思忖着她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沉尸湖底还能爬出来，真是奇了怪了。大小姐刚走，要是知道她来了这里，一定拉着令狐冲不肯回来了，可是这对大小姐来说，好还是不好？她难道要一辈子躲避东方教主么，这又是她想避就避得了的吗？
　　此时后院和他一起整理药草的学徒走进屋来，看到东方白和杨莲亭愣了一下，平一指向他眨眼，示意他快去告诉任盈盈。这学徒不认识东方和杨莲亭，会不到意，只有呆立一旁。
　　东方白把他俩的反应看在眼里，道：“别耍花样。看了这么久，他到底怎样？”
　　平一指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了。缓缓说道：“内伤有些重，伤到本源，不过到了我这里就不要紧。”起身去药柜翻出一只青花瓷瓶，倒出两粒药丸给杨莲亭：“和清水送服即可，我再开两贴草药，喝了就没事。”
　　杨莲亭依他所言服下药丸，立感困倦，平一指引他到后厢房歇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东方白见他呼吸平稳，脸色温和，想他已经不像路上这么难受，紧绷的脸色缓了下来。
　　平一指道：“教主，你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是否让属下为教主诊治一下？”
　　“不必。”
　　平一指不死心，他实在很想知道东方不败怎么活过来的，继续硬着头皮问道：“教主，属下真的很疑惑，那日明明已把教主安置在冰湖中，教主是怎么从冰湖出来的？”
　　他这不问还没什么，一问出口东方白抓起他衣襟扯到自己面前，眯起眼睛看他半晌，道：“是你把我沉到冰湖里的？”
　　平一指被她的气势吓到：“属下……属下是遵从教主吩咐的，教主，你不知道？”
　　东方白缓缓放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我失去记忆了。”东方白解释道。
　　平一指大惊，怎会如此，这里教主失去记忆，那里大小姐反倒有了教主的记忆，太骇人听闻了吧！换心居然有如此神效，这太值得好好研究了，平一指下跪抱拳道：“求教主给属下把脉，让属下为教主诊治！”
　　东方白垂眼看他，沉吟片刻，走到外屋，伸手给他。
　　平一指卷起她的衣袖，刚要搭上脉搏，她袖口蹿出两条银环蛇高高立起，吐着杏子。
　　东方白道：“无妨，你管你诊脉。”
　　平一指苦笑，他若是使了坏心，立马就会命丧当场：“教主真是小心谨慎。”
　　东方白道：“你碰到我袖口，它们只是以为出了状况跑出来看看。我若要杀你，何须用蛇？”
　　平一指心想也是，纵使她脉门扣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还活动自如，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何须毒蛇，于是便静心诊脉。
　　这一次不像他给杨莲亭搭脉眼神四顾还能断出症状，时而皱眉，时而展颜，表情一变再变，东方白倒也没有催他。
　　良久，平一指放开她手腕，说道：“教主，你日前受过一掌，血气不稳，不过这没什么问题。”
　　东方白点头。
　　“你心脉积聚毒素，那是因为……”
　　“东方不败！！！”门外来人打断他。
　　东方白转头看去，一男一女，女的不认识，男的……
　　“……令狐冲”东方白抽回手，起身说道。
　　令狐冲呆立当场，双脚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盈盈心里一紧，握紧令狐冲的手道：“东方不败，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告诉你，冲哥不会跟你走的。”
　　他们手牵着手，着实碍眼，东方白唇边划过喜怒不辨的笑，道：“我为什么要他跟我走，你当他是宝，在我眼里他可什么都不是。”
　　任盈盈愣住，这话是东方不败说的？
　　令狐冲也愣住，她居然说他什么都不是，那个为他续命甘愿一再消耗自己内力、听到他的死讯大开杀戒、宁愿自己坠入悬崖也要他平安无事的东方姑娘，居然说他什么都不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东方姑娘将发带还给他凄然而笑说此生便是永别，那便真的是永别了吗。他以前从没想过再见之日会是什么情形，可总不是现在这样的，虽然他曾经盼望过两人从未遇见，那他就不会动摇心中的正邪之分善恶之别，他也不需要煎熬挣扎，可是当真重遇，曾经盼望的形同陌路由对方说出来，为何他如此难受。令狐冲啊令狐冲，口是心非，说得便是你自己吗？
　　东方白却想，这就是田伯光口中她所痴迷的令狐冲了，和杨莲亭果然相像，难怪华山中人会认错。她原本打算去黑木崖见见这个心上人，好把一切想起来，现在倒好，省事了，不用去黑木崖就把人给见到了，可是——怎么还是没印象呢？
　　一双眼睛望着令狐冲，企图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任盈盈以为她言不由衷，反唇相讥道：“既然冲哥什么都不是，你还看他做什么？”
　　“看两眼而已，还能少块肉不成。”东方白还口更快。
　　任盈盈的话惊醒令狐冲，他镇定心神，注意到东方白衣服的血迹，皱眉道：“你又杀人了？”
　　“我杀不杀人关你什么事。”东方白不悦，没来由的火气大起来。
　　任盈盈赶紧煽风点火：“你滥杀无辜，嗜血成性，凡是有血性的人都能管。”
　　“哦？就凭你？”
　　嗅到她这句话中危险的气息，令狐冲连忙跨前一步把盈盈护在身后，道：“还有我。”
　　“真是郎情妾意，夫唱妇随。”东方白嘲讽，这两人的武功都属上乘，比她见过的神教教众和崔不立彭不言都要高出一大截，可是和自己相比，还是落了下风：“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究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是你们有恃无恐？”
　　令狐冲一窘，凭他之力，的确护不了盈盈，只要东方不败真心想杀一个人，谁又能逃过？可他就是能在东方不败面前一次又一次占到上风，他从来没有想过是为什么，或者说，他极力不让自己去想为什么。在东方不败面前，他也从来没有真心想要伤她，灵鹫寺一剑是东方不败怒极之下的反话怂恿，黑木崖上是任我行趁其不备暗中偷袭，还有月下诀别，他口上说要杀她第二次，打过去的一掌却不尽不实，要不是东方不败不肯躲闪甚至主动迎上，怎么都不会伤到她。
　　看着心猿意马的令狐冲，任盈盈气道：“东方不败，我已经嫁给冲哥，你不要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
　　夫妻吗。
　　原来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原来她以前属意的人，已经成亲了。
　　“平一指，偏房那间屋子我住了，不要让人进来。”
　　平一指莞尔，不请自来，主随客便，还真是她的一贯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