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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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让你去死呢？
顾娇面色惨白。
她不敢置信，却又有一种古怪的理所当然。尚苏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会说不出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会被尚苏卿的表面给欺骗到，以为她是那种高贵温柔的女人，可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内心早已腐烂不堪的恶魔，会将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极致的残忍冰凉，无情无义。谁才是她真正在乎的？她不知道，至少不是自己。顾娇的泪慢慢涌了出来，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尚苏卿是不是会记住她……？
尚苏卿的声音很低，再加上她的脸上温和平静，带着蛊惑人的低柔深情，谁也听不到也更加不会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你怎么这么傻？”尚苏卿走到越子夜面前，叹息道。
越子夜仍旧捂着手臂，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尚苏卿，口袋中的邀请函忽然变得犹如千斤之重。尚苏卿不以为意，只是把目光移到她受伤的手臂上，目光有些索然，轻轻叹了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越子夜冷淡回应。“你是故意的，对吗？你身手很好，从刚才你从她手里把刀夺下来的动作也能看出来，可你为什么在一开始会这么轻易地就被顾娇挟持住？”
你是故意看她这样发疯的，是不是？
尚苏卿敛眉：“我不是故意的。”她抬眼望向越子夜，目光深邃透彻，声音温软中透出些微的惘然。“我和她早就分手了，我不知道她今天会这样过来。”
越子夜沉默着，没说话，手臂上的疼痛她几乎都感觉不到，满脑子想着的依然是刚才状若疯癫的顾娇，那深到刻骨的绝望，那痛彻心扉的黯然，那所谓的疯狂的爱情……
她不相信尚苏卿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终于回过神来的众人围了上去，把尚苏卿包围起来，有些跟她相熟的低声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人则是看着她颈项上的伤口心疼惋惜嘘寒问暖。也有人认出了越子夜，正满脸热切地朝她走过来，说要送她去医务室。
没有人去关心在意趴在地上的顾娇，仿佛她是一个遭人彻底遗弃的垃圾。
所以也没有人关注到顾娇突然弹起来，然后直接往刚才她扣住尚苏卿压着的那扇窗户那里冲，翻过窗户就想跳下去！
她竟然是真的想要跳楼！
当大家注意到的时候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女生们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男生们带着惊恐的表情完全不敢相信一个年轻娇弱的女孩子竟然真的会为了爱情而去跳楼，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被人群包裹在中间的尚苏卿听到声响也立即转过身子来，身体颤了颤，脸上温柔持重的表情终于再也不住，紧紧抿起唇，华丽的麒麟灰色瞳孔瞬间被惊骇害怕的深灰给覆盖，眼底掠过一丝极度受伤的神色。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长发高个女人迅速跑了过去，矫健灵活的身形像是一阵微风，漫着清香却又夹杂了淡淡的血腥味。
在此刻寂静的连掉下去的针都能听见的教室，随着女人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轻微的啪嗒声，像是有水珠滴在了地板上的声音。
啪嗒啪嗒。
如此清晰。
个高且腿长的女人冲到了窗前，伸长手臂一把抓住了顾娇的手。由于下落的冲势太大，女人的身体也被带出了窗外，大半个身体都荡在了窗外，极其危险的摇晃着。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她就能去死了，还差一点她就能看见尚苏卿无比后悔、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顾娇仰头，朝着正涨红着脸拼命拉住自己的女人微笑，她的头发真长啊，都快垂到了自己脸上，又痒又麻。而拉住自己的那条受伤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正不断渗透出血迹，红色的，鲜艳的，美丽的，多么让人渴望的颜色啊。
“就算她不爱你，就算她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也不应该去跳楼。”越子夜眉间乌黑，漾着沉着坚定之色，沉声喊道。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就想抛弃一切去死，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做法，也是她一直很鄙视的。
怎么这么傻？
该死，她感觉自己手臂快要断了。
“你知道吗，她温柔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拒绝和阻挡，简直就像是把全世界的色彩都摊开在你面前，那是最纯粹的毒药，你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戒不掉。”顾娇淡淡地笑，眼泪顺腮而下，被阳光照射的闪闪发光，似怀念又似怅惘，低微的声音在猎猎风中却很清晰地传入越子夜耳中。“越子夜，千万不要爱上尚苏卿，千万不要。她是魔鬼，会一点一点把你撕碎的，直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而你也不是自己了……她害死任曦，又毁了我，不要让她毁了你……”
顾娇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太明白。
越子夜面色怔然，视线慢慢下垂，越过了顾娇看向地面的草坪，绿油油的一片，很有生机的颜色，可在她眼里却是灰蒙蒙的。草坪上站满了人，那些人一个个都仰着头，戴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朝上面看。
这里是十二楼，很高。从这里看向地面，那些人好小，什么都看不清。
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千万不要爱上尚苏卿，千万不要。
低沉黯然宛如绝望忠告的话语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响。
可如果……如果，她已经爱上了怎么办？
越子夜像是已经忘记了所有疼痛，保持着这样的高难度动作，等到身后一群人反应过来全部冲上来帮着她帮顾娇拉上来后，她还是微微蹙着眉，眼神茫然迷蒙，脸色是难得的深沉与寂寥，仿佛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仿佛什么都没在想。
“你怎么这么傻？”
一声低柔的叹息带着温热的气息乍然吐在她耳边，还漫着一股山间清泉般冷冽的馨香，瞬间就让越子夜回过神来，茫然的视线最终找回自己的焦点，而飘浮在半空中的灵魂也终究慢慢地落回地面。一回过神就倒抽了口气，被遗忘许久的痛感也在那一刹全数回归，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旁边轻轻逸出一声笑。
越子夜立即抬头望过去，女人栗色笔直的长发没有束起来，只是柔顺地披散在背部，而那根用来扎头发的白色缎带被妥帖地套在了清瘦的腕间，像是一条漂亮的手链。女人微低着头，眉目微敛，神情专注细致，唇角抿出一丝宽慰人心的笑意，手上动作轻柔地没有一点声音，正在给她手臂上的伤口消毒，再用无菌纱布一层层熟练地包裹起来。
“之前看你一直都没反应，也不喊疼，现在知道疼了吧？”尚苏卿抬眼看了看她，眼底泛上忍俊不禁的笑，复又低下头去，继续为她包扎，柔声道：“光这样包扎还不行，等会我陪你去医院吧，看情况还是要打一针破伤风针才行，要感染就不好了。”
“不用。”越子夜抽回自己的手臂，努力忍耐自己不要留恋某人温暖细腻的触感，淡淡回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我把你带过来的，你忘了吗？不过也是，那时候你一直呆呆的，恐怕就算被人卖了也不知道。怎么了，生气了么？”尚苏卿帮她裹好纱布，打上一个漂亮结实的结。她解释完，看着表情冷淡的越子夜，轻声细语地问道。
越子夜冷笑：“我怎么敢。”
她怎么敢？任曦也好，顾娇也好，有这么多人能为你要死要活，她怎么敢对她生气，而她又算什么？
“不敢生气？可你的脸色那么冷，那么冰。”
她都这样摆着脸色了，会看脸色的人就知道不应该再过来招惹自己了吧？可偏偏这个女人还靠过来，竟然还靠那么近，靠的近就算了，还用手指戳自己的脸颊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个似柔又媚的语气又是什么情况？
越子夜冷着脸身子往后仰，可再退，身后就是墙壁了，她该往哪儿去躲？她靠的太近了，咫尺之间的距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香，在自己耳根边呵出来的气息，湿润又温热，滚烫又柔软，仿佛直接传递进了心中，轻易地撩拨起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弦。
“越子夜，你实在是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从来没听过尚苏卿如此温柔的让人心惊的声音，一点点叹息，带着恍惚的醉人的温柔。以前虽然也温柔，却总在外面包裹着一层透明却坚硬无比的盔甲，虽如沐春风却总摸不到实质。可在这一刻，越子夜却感觉她好像有一点点摸到尚苏卿的心了，尽管只是最外面的壳。
越子夜仍旧板着脸，身体却无法再僵硬下去，她在心底叹口气，张开手臂，轻轻地把尚苏卿揽入怀里，毫无间隙地容纳她。
抱她在怀里才知道她的身体也是紧绷着的，轻轻微微地在颤抖，脸上却仍旧带着笑，神圣的，高贵的，温和的笑容，一点异样也看不出。越子夜默然，其实她也会害怕，是不是？尚苏卿根本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冷静淡定，她也会有她的担忧和害怕，对吗？
“谢谢你。”尚苏卿抿着唇笑，声音幽幽，双眼中却浮现出浅浅的悸然和微微的惶恐。“其实我很讨厌有人威胁我，可我更害怕有人用死亡来威胁我。”
“你害怕她真的死掉？”越子夜轻声问。
尚苏卿点头，“所以真的很感谢你救了她，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越子夜别过头去，语气有点别扭又有点酸。“我救她可和你没有关系，谁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复杂，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当时我离的最近，看到她忽然跳下去，也没多想什么，就跟着抓住了她。”
尚苏卿微笑：“越子夜，你很善良，也很单纯。”
“喂喂喂，你怎么能用这样幼稚吧啦的词语来形容我？”越子夜不可思议地瞠大眼睛，不服气地喊道，手上动作却仍旧一下一下轻柔地慢慢顺着尚苏卿的脊背抚下去，像是温暖的安抚。“我可是无数人的梦中女神知不知道？什么高贵冷艳，御姐女王才是属于我的名词！”
尚苏卿笑着看她像个孩子一样和自己较真，因为之前消毒包扎的关系，越子夜的外套早已脱下，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手臂上包着白色的绷带，她却依旧显得活力十足，好似一点也没有被伤情影响到。
单纯的，洁白的，不掺一丝杂质的，依旧充满纯真的女孩子啊。
虽是万花丛中过，却是真的片叶不沾身，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仍旧保持着纯如白纸的稚子之心。
尚苏卿眉眼微弯，神色柔和如春风。
“学校那里怎么说？”越子夜敛眉，忽然正色问道。
事情闹得这么大，即使最后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不可挽回的后果，可毕竟这么多人看到了，尚苏卿又是那么特殊的身份，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糊过去吧。
想想看，一个女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要跳楼自杀，而这个女人还是这所学校被寄予厚望的学生会会长。
涉及到的问题也太敏感了。
“老师联系了顾娇的家人，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赶过来。对于我，让我写份检查深刻检讨，说造成巨大影响，警告处分，会长职位留用察看，暂时停止一切职务。”尚苏卿轻描淡写地说，嘴角却勾起一道很薄的弧度，像是淡淡的自嘲。“其实这已经算轻的了，没用道德败坏问题作借口直接让我走人就算好的了。”
“可是这其实跟你关系也不是很大啊，就算你们是恋爱了，你和她分手了，可现在本就是恋爱自由的年代，她为此要死要活是她自己的事，为什么要你来背负？”越子夜忍不住为她辩解。
尚苏卿眼里慢慢浮现笑意，眸里波光浅浅，那抹笑意有点暖，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宽容。
“你好偏心。”
越子夜恍惚，她是偏心么？也许是的吧，无论当初是听到有关任曦的故事，还是今天亲身经历顾娇的事情，她一开始站在对方受害者的立场会想当然地认为尚苏卿太冷漠太残忍，可当她与这个女人面对面零距离地在一起，她会发现也许事情并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她想去倾听尚苏卿心底真正的声音。
其他的，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这就是偏心，她承认。
她本就不是什么宽容大度正义感凛然的人，她对自己喜欢的人，偏心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就在这时候，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衣着华贵气质傲慢的中年女人被几个男人簇拥着走了进来，越子夜和尚苏卿站起身，中年女人面带盛气凌人却又装作温和的笑容“亲切”地拉起越子夜的手说道：“你就是救了我家娇娇的越子夜同学吧，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啊！以后有什么需要顾家帮助的尽管开口！”
越子夜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微笑回应：“阿姨，没关系的。”
这个中年女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那故作高人一等的姿态让她心生不悦，可越子夜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中年女人越过越子夜，走到尚苏卿面前，眼神冰冷充满怒意地看着尚苏卿。
尚苏卿抬起脸，面带着得体谦逊的笑意，不卑不亢地与贵妇人对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年女人突然抬手，“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尚苏卿的右脸上！
这记耳光用的力气很大，尚苏卿被打得微微偏过脸去，可脸上的神态依然是那么安静娴宁，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只是右脸上的掌痕慢慢凸显出来，衬着脸色更加苍白。
“喂！”越子夜愤怒地喝止住她，一大步跨过去挡在尚苏卿前面。“你在干什么？！你太过分了！”
越子夜握紧拳头，浑身气的发抖，那一刻心疼的不像话。
她早就感觉到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当众掌掴尚苏卿！毫无征兆，速度又那么快，快到她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打！
随之涌上来的愤怒和懊悔快要将她淹没。
“我在干什么？”中年女人慢条斯理地用手绢擦着自己的手，仿佛她刚才沾到的是极其肮脏不洁的东西。“我在打我家的一条狗。尚苏卿我告诉你，你别忘了我们顾家曾经为你做过什么，你欠了我们家多少，而娇娇能喜欢上你，是你最大的福气和恩惠，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能被女儿喜欢。可她既然已经对你迷恋这么深，我做母亲的也没有办法。你只是一条狗，那就做狗应该做的事情，紧紧地巴着我们讨好我们才对，竟然还敢拒绝我们家娇娇，你是忘记你的身份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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