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知音》黄金葡萄

1、那时年少

　　筝声清脆，化作点滴甘露；笛声婉转，恰似春水东流……
　　学海无涯一隅，吹笛人微闭双眸立在阶旁，高傲的神态带着一丝肃然与冷漠，手中的玉笛莹润通透；抚琴人当阶而坐，颔首带笑，轻轻拨弄着手下无弦之筝。
　　“学长。”琴声不止，抚琴人突然开口，声音无比恬淡。
　　“嗯？”伴随吹笛人清亮的声音，笛声哑然而止。
　　“学长可知吾来到学海无涯，最欢喜为何？”抚琴人声音仍然恬淡，却在尾音掺入点滴期待。
　　“为何？”声音依旧清亮，吹笛人故意忽略了抚琴人尾音的点滴期待，抬眸远眺。
　　……
　　一阵沉默，唯有筝声依然涓涓，却夹杂着几缕失落。抚琴人心绪已过百转千回，忽的手下一顿，为原本清澈的音乐，增添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半音。
　　“弦知音……”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抚琴人一怔，抚琴的手停在半空。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吹笛人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耳语，垂眸凝神，笛声再起。
　　抚琴人心中一动，是错觉麽？似乎看到学长在垂眸时一抹温柔，转瞬即逝。知音麽？抚琴人莞尔，学长，你可知，来到学海无涯，认识你，是我今生最欢喜的事情。起手，轻拨无筝，属于两人的心照不宣，伴随筝音流淌笛韵悠扬。
　　“喔——原来你们在这里。”沉稳的声音掺着一丝戏谑。
　　吹笛人无动于衷，自顾自的继续让手中的笛子演绎着动人的旋律，倒是抚琴人抬起头看着来人，用不变的恬淡语调说：“东方学长，今日好闲情啊。”
　　来人虽被成为学长，年龄却较之吹笛人和抚琴人大了许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是学海无涯最令人羡慕的挚友。三人之中，年龄偏大的东方羿更像是师长，较之清冷高傲的太史侯和淡然出世的弦知音，东方羿更多的是扮演和事佬，以平衡二位学弟偶尔的不和谐，当然，有时也会像今日这样，小小的戏谑一番。
　　“再过几天就是公选的日子，二位犹能在此抚琴吹笛，才当真是好闲情。”东方羿语音含笑，眼中却分明有什么在燃烧，只是二位学弟皆沉浸于音律，并未发觉他眼中的闪烁。
　　二人并无搭话，仍是醉心于音律，东方羿倒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心中暗想：这样的日子，只怕到了公选之日，便不会再有了，二位学弟，好生珍惜这为时不多的清雅时光吧。
　　无筝么？怕是再不得无争了吧，弦知音若少了知音，又该是哪般天地？
　　想到这，东方羿的心下竟多了种莫名的心绪，几分失落，为这整个学海只得太史侯听得这无筝，即使亲近如自己，仍不得听闻无筝的天籁；几分怨道，为自己也算是才艺过人，却终在师长眼中不如这二位年轻的学弟；几分不甘，相处多年，几多心血，虽在外人眼中是羡煞旁人的三人挚友，却也只有在三人心中才明了，自己始终没有二位学弟那般默契无间……
　　转身，眸色一冷，东方羿踏着笛音信步而去。属于自己的仍是箭拔头筹，属于自己的仍是谦逊沉稳，只不过，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变化，一种不安定的成份在自己的血液中流淌。或许，怨不得旁人，听不得无筝本就在自己，又何必强求。
　　“学长。”良久，弦知音的语调仍然恬淡。
　　“……”意料中的沉默。
　　“学长，倘若……”弦知音顿了顿，不疾不徐的说：“吾退出此次公选，汝的意下如何？”
　　“……”伴随着沉默，太史侯的笛声哑然而止。
　　“放弃……吾将永远不原谅你。”清亮的声音打破两人间无声的压力，随即拂袖而去。
　　“学长……唉……”弦知音轻叹一声，语带些许无奈，“吾之志向不在于此，汝又何必执着于你我间的胜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