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烽烟明月之卷》苏瓦猫

15、第十五章

　　唐一镜行程很快，因为打算要赶着在狼牙军攻到洛阳前动手，晓行夜赶，终于在汴州赶上安史主力军队。
　　粗略看了一下情况之后，唐一镜心里就一沉。
　　这绝对是一次天不时、地不利、更加与人和完全沾不上边的刺杀。狼牙军主力此刻都汇集在汴州，准备全力攻打洛阳，安禄山的营帐守卫森严，被大军重重裹着，日夜召集将军商议进军诸事，即便是夜间也灯火通明，将兵川流不息。
　　唐一镜修习的是唐门惊羽一脉的师承，擅长远程狙杀，然而再强的弩弓也有其射程，眼看着这情形，只怕无法靠近安禄山大营；设若潜进去刺杀，在那么多狼牙军将兵环绕之下，就算万一得了手，他自己也势必脱不了身。
　　在近身格斗方面，唐一镜并不擅长，而且可以说算是弱项，在他这样一个“一击必中则远引”的刺客来说，一旦陷入跟人贴身肉搏的境地，无法“远引”，就相当危险了。
　　尽管每次进行刺杀之前都会作好“可能会死的吧”这种心理准备，但若不是的确已走到绝路的话，唐一镜并不想死。
　　然而此际战事加紧，若不动手，狼牙军一开始全力攻洛阳，军队移动作战，只怕更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唐一镜从十六岁开始接唐家堡分派的刺杀任务，还从没有过这样仓促无准备的刺杀。
　　他站在远远可眺望得到狼牙军军营、已因战乱来临而被废弃了的鼓楼上，一面咬着一只胡饼充饥一面看着远处的军营惦量可以从哪个方向潜入动手。
　　搞不好，这个胡饼就是自己的最后一餐饭了。唐一镜忽然心想，他/娘/的狼牙军营如此状况，不是潜入机会太小的问题，而且完全没有机会啊。
　　忽然间唐一镜背上寒毛竖起来，虽然耳中完全没听到有声息，可是刺客的直觉却瞬间激活起来：有人！
　　唐一镜叼着半个胡饼猛的一转身，手中弩弓已稳稳抬起，对准身后。
　　身后的出现的人并没紧张，只是撇了撇嘴：“哈儿，看你收的钱太少吧，这时候只能买这种饼啃。”
　　唐一镜嘴里衔的饼差点掉到地上，他放下弩弓，拿出饼，惊讶道：“师哥！”
　　唐金飞把手里一个油纸包扔过来，唐一镜一把接住，纸包里传出让人垂涎的香气，是一只烧鸡。
　　“你，你怎么来了？”唐一镜怀疑地问，“难道……因为我私接活计，堡里要你来捉拿我回去？”
　　唐金飞看样子很想照这师弟的脑袋呼扇上一巴掌，但最终只是嗤了一声，向唐一镜伸出摊开的手掌：“给我一个铜钱。”
　　“……”
　　“搞快！”
　　唐一镜默默地掏出一个铜板交给师哥。
　　唐金飞点点头：“好了，现在酬金我也有份，这活计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
　　唐一镜还是忍不住：“为啥子？”
　　唐金飞一如平时分派师弟们任务时的严肃神色：“我已叫天明自己先回堡去，且让他单独跟老太太禀报，说我接了这活计，带了你一起来完成。做得了，我们决不会露唐门的身份；若失手，责任我担。”
　　“为啥子？”
　　“你个木脑壳，”唐金飞走过来，蹲下吹了吹地板上一层灰尘，施施然坐下，“星立师哥殁了，我现在是你大师哥啊。”
　　唐一镜喉头哽了哽，想再说话，却说不出来。
　　唐金飞指指身边：“过来，烧鸡有一半是我的。”
　　唐一镜依言过去坐下，打开油纸包，把烧鸡撕成两半。
　　“师哥，这次，我估计着怕回不去了，你不用趟这浑水，我自己揽的事我自己愿意，犯不着赔上你。”
　　唐金飞接过一半鸡，咬了一口：“你自己愿意，你自己愿意……嘿，一镜，你个瓜娃子，你一向不是多事的人，突然间犯浑也不该犯到这份上，我算是琢磨出来了，这几年都是派你去天策府传信，然后忽然间你就把这些子事放在心上了，我就猜到你肯定是看中了天策府的哪个军娘，现在打仗了你不想让她上战场，就‘自己愿意’来犯这个险，是不是？”
　　“……”
　　“你小子硬是有眼力，天策府的军娘都是好妹娃，要脸盘有脸盘，要身材有身材，还是军队的人，以后要是封了将军，更了不得。要是人说起来：唐门有个瓜娃娶到个当将军的堂客，那可就风光得很了。”
　　“……”
　　唐金飞拍拍师弟，豁达地说：“你放心，师哥站你一边，要是这次得手了，不用打仗了，师哥替你跟堡主求情给假，让你有时间去天策府给那个将军妹娃唱歌，把她唱回唐家堡来当媳妇。”
　　“……”
　　唐金飞看一眼唐一镜发红的耳朵尖，噗的一笑：“害臊啥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到年龄了，这是正经事，没啥好害臊的。”
　　他把啃光了肉的鸡骨头扔远，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站起来看着鼓楼窗外远处狼牙军的军营，半晌，语气沉下来：“就只是，不好动手哇。”
　　好容易师哥才岔开话题说正事，唐一镜连忙收拾起窘迫，也跟着站起来：“师哥，到晚间动手，我把人引开，你下手。”
　　唐金飞哼了一声：“我是天罗一脉的，倒让你一个惊羽去引开人，你娃弄反了唆。”
　　唐一镜犹豫了一下，还想再说服师哥，唐金飞已淡然道：“不用多说了，我也不是个傻的，该怎么保命，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如果我把人引开了，你一击不能得手的话，这活计就算完蛋了，这种事不可能补上第二次。”
　　唐一镜点点头：“我晓得。”
　　唐金飞语气里波澜不惊：“你的夺魄箭，是堡里这一辈师兄弟里面最好的，如果这次都不能得手，就不要勉强了，立刻逃命才是正经，先把命保住了，再考虑其它事。至于我怎么引开人，引的后果如何，你就不要管了，接应我什么的，想都不要去想，我自己有数。不管刺杀成与不成，我们哥儿俩一开始行动后就各自负责自己的命。”
　　“师哥——”唐一镜还待说什么，唐金飞吧的一巴掌拍在师弟后脑勺，打断他话：“莫废话了，你师哥我还等着抱你家将军堂客生的娃儿呢，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