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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番外《狼与花》(二) ...

  •   苏拾遗其实并不能算万花谷药圣孙思邈门下的习医弟子,他的座师其实是工圣僧一行,他自五岁入谷投师,便一直只走武学一途的花间游心法,于医术上涉猎甚浅,虽然也将万花谷中应该学到的本领都一一习学了,但是修行还是选了武学,放弃了万花谷著名的以内力为医的离经易道心法。
      然而苏拾遗对于配药制药一途十分有天赋,虽然不能御内气而治苍生,却善于炼百草为灵药。也因为如此,他出师后离谷游历到天策府看望在这儿协助的师兄弟时,被劝留了下来,教授天策府的医官制药配药之法,也帮着配制各种丸散药物。
      李定军时时来看望苏拾遗,有时候心甘情愿给他制药时打下手,虽然经常弄巧成拙把药材弄混搞乱了,苏拾遗也不生气,只是笑笑,自己重新理过。
      天策府的人都说诶那个铁牢李定军啊,他跟万花谷来的苏郎中还真是要好得跟亲哥儿俩一样,真奇怪他们怎么会有共同话题啊?难道在一起的时候一个说冲锋陷阵、跃马横枪,一个说甘草大黄、冰片白术么?
      其实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话都不说,苏拾遗自己配药,李定军看他,不发一言却气场自在和谐。
      苏拾遗跟许多万花谷男弟子一样,闲散地披着长发,不冠不簪,这种乌衣披发的风格很有点魏晋名士的风度,向为出自琴棋书画医武工七绝的万花谷门人所特有。何况苏拾遗容貌秀逸,专注于制药之时,眉头严肃地微微皱着,极具男人特有的工作美。李定军总是看得忘了神。
      他很想伸手去摸摸那一头柔顺乌亮的长发,也许攥在掌心的时候,会有水一样清潺柔软的感觉吧……
      终于有一天李定军把这个念想具体化了,他用着很笨拙的理由说,“天气有点热,把头发束起来会凉快些。”然后伸手拢起了苏拾遗的长发。
      苏拾遗并没异议,只是一笑:“我没有发带,也没有簪子。”
      李定军左右看了看,真没有,一把乌亮的青丝握在手中,舍不得放手,只想失礼地把脸埋上去。
      苏拾遗察觉他没有放手,像是在为难,于是抬起眼来:“就让它散着吧,不要紧,我习惯了。”
      李定军情急智生,俯下头用牙扯开扎束自己腕甲的皮绳,取下来。借着这一俯头的机会,他的脸颊轻轻挨上苏拾遗的长发。
      温和无害的,柔软安心的草药香。
      他恋恋不舍地替苏拾遗绑好头发,手指间那种温柔的感觉始终鲜明,像是上了瘾似的,还想再抚摸上去。
      李定军心想他不是把苏拾遗当成兄弟哥们儿啊,他才不会对哪个兄弟有这样的心思,就算是亲弟弟李破风,哪怕那小子打滚撒泼求顺毛,他也不会有心情去摸那小子粗野扎手的狼毛儿。
      苏拾遗回过头,看进李定军眼睛里,有些内容,历历分明。
      苏拾遗微笑,转开头去,一向从容平静如他,竟有一刹那慌乱,修长的手指一动,将一瓶丹末碰翻了,洒了案上雪白的宣纸上一片明艳的红色。
      十九年来,心如止水,却在这一刻真正有了波澜。苏拾遗心想,那天晚上,他刺过自己耳际的那一枪,自己一颗从此为之倾倒的心,原来,是有回应的。

      终于逾过“好朋友”这一层的举动,是有一天万花谷的大师兄裴元到洛阳办事,顺道来天策府探望一下自己的师弟,天策府军师朱剑秋设宴宴请裴元,苏拾遗与另一个在天策府协助的师兄陪席,宴饮酬酢,自然免不了喝几杯酒。
      席散后,天已黑尽,苏拾遗踏着月色回到房里,刚刚才点上灯,便听到敲门声,李定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拾遗,在么?”
      “进来吧。”
      李定军步履轻快地推门进来,举起手中一个布包:“给你!”
      “是什么?”苏拾遗嗅到新鲜的血腥味,走过去看。
      李定军笑道:“昨儿你不是说配药缺了一味熊胆么,我今天特地叫了几个兄弟一起去羽猎营那边南原上猎了三头熊,剖回来的新鲜熊胆。”
      苏拾遗失笑,接过来,先拿去挂在药柜边钉子上,返身走回来笑道:“现在新鲜的熊胆可不易得,你一下子就给我弄来三个,要我怎么谢你?”
      李定军不以为意:“咱们谁跟谁啊,还说什么谢——”
      他的话声突然间就停住了。
      苏拾遗的嘴唇在他唇角上轻如微风地一印。李定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睁大了双眼,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苏拾遗退后一步,微笑,“谢礼。”
      年轻的东都狼面红过耳,一颗心突突乱跳,不敢直视带着薄薄酒意微笑的万花弟子,一个转身落荒而逃。
      一口气狂奔回自己营房,李定军只觉得口干舌燥,急急忙忙倒了碗水想喝,拿着碗在手里,却舍不得喝。不是因为水,而是因为……唇边依稀残留的触感。
      苏拾遗的嘴唇柔软温暖,在熟悉的草药气息里,还有淡淡的酒香,轻微得几乎没有实质碰上的一亲,那一瞬间李定军甚至看得清楚他凑近自己时低垂下的漂亮的长睫。
      ……
      那一晚上李定军双目炯炯,毫无睡意,睁眼到天明。

      足足过了两天,李定军才终于鼓足了勇气,于晚上再次出现在苏拾遗房间门口。
      刚把药包好的苏拾遗看着明显有点紧张的李定军,扬起了眉:“有事?”
      李定军把用油纸包好的熊胆递上去:“我,我跟几个兄弟又去了羽猎营南原,猎了几只熊……”
      “……”
      苏拾遗想笑,抿了抿嘴,还是忍住了:“啊,谢谢你,辛苦了。”从容地接过来。
      放好了熊胆,回头看到李定军还是掩饰不住紧张表情地站在原地,苏拾遗说道:“你坐呀,干嘛一直站着?——如果有急事那我不留你……”
      李定军冲口而出:“那,那,谢礼呢?”
      “……”苏拾遗愣了一下,看着李定军紧张又期待的目光,忽然间忍不住笑了。
      这个傻瓜啊。
      苏拾遗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笑意,抬头正色说道:“定军,我后来想清楚了,我筹备药材是为你们天策府制药的,并非为自己谋利,所以其实你去取熊胆也只是为你们天策府出力,并不是为我,说到底应该是你谢我才对。”
      李定军怔住,好像这话说得在理。向来勇于上阵作战却不善言辞的年轻军爷又讷讷不能成言了:“那……我……”
      苏拾遗微笑:“你的谢礼呢?”
      如果这时候再笨下去,李定军必须不是狼了,而是狗狗。
      所以他一步就迈到苏拾遗面前,以冲锋陷阵万夫莫当的气势,一把把苏拾遗抱进怀里,非常非常诚恳又实在地献上了自己的谢礼。
      深长激烈的亲吻几乎让两个人都透不过气来,却不想结束,李定军辗转地吮吸苏拾遗的唇,内心有什么在破闸而出,把他们两个人一齐淹没似的,他只想做些不对的事,却又苦苦地想控制着自己,于是狂野的亲吻里也还是带了紧张。苏拾遗却柔和地配合着他,双手环住李定军的腰,以舌尖安抚这头激动不安得几乎竖着狼毛的东都狼。
      就在李定军打算不管不顾把苏拾遗摁到在床上的时候,外面却突然响起弟弟李破风的声音:“老哥你在吗?军师让我来找你,说叫你去见一个皇宫里来的影卫……”
      李定军被火烧到一般迅速放开苏拾遗,看到眼前苏拾遗红着脸,低垂着眼睫,被自己刚才的激烈亲吻弄得微肿的嘴唇羞涩地抿紧了,李定军几乎把持不住又——
      “老哥,李定军,你在吗?”李破风声音还真是响,“咦刚才谭大兴不是说你来找苏郎中吗……”
      苏拾遗把头抵在李定军肩上,却低低地嗤的一声笑出来,轻声说:“你去吧,别误了正事。”
      ……
      李定军黑着脸出去了,苏拾遗这时才觉出自己的腿都在发软,他扶着桌沿坐到椅上,耳边听着外面兄弟俩说话的声音远去。
      “一会去校场!”
      “干嘛?”
      “好多天没对练一下了我要看看你枪法有没有长进。”
      “你昨天不是才在校场上虐过我!”
      “闭嘴!你敢不去!”
      “……”
      苏拾遗抬手撑住额角,听着对话声渐渐消失,嘴角边还带着笑意,心想:看样子今晚上是没法睡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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